各个圈聚点都是一片百姓高叫:“我去,我去,我去……”
涿州各地粮糙众多,所以昨晚舜乡军每隔两个时辰就施了一次粥,这肠胃养过来后,众百姓更是饿得不行,特别那些青壮,更肚子嘀咕叫。挖土只需要一些力气,就可以烙饼馒头吃饱,还有ròu汤吃喝,谁不愿意去?
不说那些青壮,就是妇女小孩也争先恐后,似乎所有百姓都愿意前往。
这可难办了,似乎挖土的人手不需要那么多,最后辎兵营的战士从各地选出五千挖土的人,大部分是男子,也有一些是壮妇。不过愿意填壕的好汉却没有一个,毕竟有可能挨上鞑子的箭矢,送去自己的xing命。
ròu虽然好吃,但自己命更重要,哪个轻哪个重,百姓们心中有数。
“怎么没有一个愿意填壕的好汉?”
在中代屯被掳百姓圈聚点,看挖土的民夫黑压压站了一片,填壕的民夫却一个都没有。一个舜乡军辎兵把总非常不满,他叫道:“你们中就没有一个带把的人吗?”
他目光扫去,众人都是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把总正在失望,忽然一个粗豪的北地口音响起:“我去!”
却是一个三十余岁,满腮虬髯的壮实汉子走上前来,身旁还有一个相貌平平,双目yīn鸷的男子。二人排众而出,那壮实汉子道:“小人巫大本,与我家大哥愿为王师效力,掘土填壕。”
把总斜眼相睨:“你要想清楚了,填壕时有可能挨上鞑子一箭。”
巫大本傲然道:“不就鞑子的弓箭吗?算个屁。”
把总赞道:“好,有种,把两位好汉带到一边去。”
在二人带动下,纷纷有一些男丁青壮出来,他们豪qíng万丈:“巫爷说得不错,不就是鞑子的弓箭吗?不算什么。”
“大碗喝酒,大口吃ròu,活得才痛快!”
“前几天我老婆孩子就饿死在这里,我要杀鞑子,为她们报仇!”
“俺三年没吃ròu了,终于有ròu吃,为什么不吃?”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站出来,一袭长袍,面容清隽,却是一口山东口音:“小人陈旭,偕同膝下三子,愿为王师效力。”
他身后站着三个男子,都是二十余岁,果然长得与他有点相似。
把总更是欢喜:“好,将这四个好汉请到一边去。”
陈旭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与一个十余岁的少女,似乎是他的妻女。见男人要去填壕,他妻子颇为担忧,拉住他的衣裳道:“官人……”
陈旭柔声宽慰他的老婆:“没事的,夫人不必担忧。”
他叹道:“苏儿早想吃ròu,奈何我等被掳,这个年节与正月,每日在这里忍受饥寒,连粗黑馒头都吃不上。正好有此良机,捎一些ròu食回来与她吃喝。”
听他这样说,他女儿陈苏娘不由哭泣,拉住父亲的手不让他去。
陈旭宽慰女儿几句,他目光深沉:“二弟、三弟死于鞑子刀下,我这个做兄长的,早想为他们报仇了。”
他与三个儿子昂然出来。
在他们带动下,出来男丁青壮不少,算算已经达到五百多人。
把总顺利完成任务,带着这些挖土民夫、填壕好汉回转宣大营地。
……
舜乡军辎兵从各个百姓圈聚点招到挖土民夫五千人,填壕好汉一千人,六千人分为两拔聚于宣大军营外。
招人顺利,王斗也是欢喜,安排辎兵营战士让他们吃饱喝足。如宣传的那样,果然挖土的民夫每人烙饼馒头吃饱,还加上一碗热腾腾的ròu汤。他们就着ròu汤慌忙大吃起来,吃着鲜美的大饼ròu汤,很多人怔怔流下泪来。
一些人还趁机在怀里揣上几个馒头烙饼,回去后给老婆孩子吃。至于填壕的好汉人群,舜乡军辎兵们抬出了大桶大桶的ròu块,让他们放开吃喝。
看那些填壕好汉吃得满嘴流油,个个洋洋得意,再看那边大桶大桶油旺旺的ròu块,更闻着那扑鼻的ròu香味道,许多原本只打算挖土的民夫垂涎yù滴,当场有一千人加入填壕的好汉群中去。
辰时中刻,宣大军用过早饭,金鼓声中汇合到营外列阵。
清军营地早已戒备,岳托领着两个儿子,更是亲自站在堡墙上观看,见宣大军很快列阵bī来,一片红色的海洋旗帜。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今日之战,岳托估计宣大军出动万人之上,那人马似乎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如此兵马威势,让岳托等人脸色极为难看。
宣大军bī近到正红旗营地前一里处,随后他们停了下来,一个jīng通满语的舜乡军夜不收奉王斗之令出来,他策马奔到寨门前百步高叫:“营内清兵听着,我乃大明舜乡军夜不收军士田大垄,我大明天军命令你们,就地放下武器投降。如敢顽抗,我军攻入营内,玉石俱焚,悔之晚也!”
岳托等人脸色铁青,倒过来了,明军居然玩劝降攻心这一手,往日这是他们清人的拿手好戏,真是欺人太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虽是气愤,却不得不忍!
田大垄叫了半天,岳托等人没有丝毫动静,田大垄奔回阵内复命。
王斗冷笑一声,对身旁的杨国柱道:“奴酋岳托等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杨国柱也是冷笑,原本他们也没打算让岳托投降,不过攻心之计罢了。
他道:“奴贼不降,我大军便qiáng攻硬取!”
他喝道:“传令,大军结阵前行,直取贼营!”
第291章 破营
可以确定正红旗清军营寨没有火pào,宣大军分三头进攻。王斗舜乡军与杨国栋督标营攻营寨南面正方,杨国柱攻营地西面,虎大威与许月娥攻营地北面,留东面靠琉璃河处不攻,以为围城必阙之用。
王斗登上自己指挥战车元戎车眺望,元戎车台高近三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面的作战qíng形,四周又有护栏挨牌,非常安全。上方还有顶蓬,可以防止日晒雨淋,非常不错。
该车在巨鹿之战时某些部位被打坏,不过宣大军撤到赞皇休整又修复补好。
王斗站在战车上望去,督标营千总杨国栋,舜乡军甲部千总韩朝,已经领部下大军先期bī去,作为第一波攻击兵力。在他们前方,一百辆独轮战车,各由一个辎兵推行,轰隆隆的前进。
这些战车前方及右边的辕条上,都cha上了坚硬的挨牌,可以有效防护利箭she来。除此之外,王斗还支持了杨国柱与虎大威各六十辆独轮战车。
赵瑄的火pào千总,pào手们拖着二十五门佛láng机中型火pào,四门红夷六磅pào跟在大军后面,这就是王斗第一波先期展开的攻势。清军营地正面寨墙长度三百多步,只能许可这些兵力展开。
再看向大阵的右方,四千个民夫正在努力挖土,用各个袋子,甚至衣裳布料装土,孙三杰领部下辎兵督促。民夫们将布袋装好,两千个填壕好汉,肩上抗着泥土,在辎兵引导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追在大军后面。
一百辆独轮战车一字排开推进,鼓点声中,舜乡军甲部火铳兵与督标营火铳兵手持火铳密密跟进。随后又是两部整行列阵行进的长枪兵与刀盾兵。他们很快bī近到营寨前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韩朝喝道:“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喝令声中,cháo水般行进的韩朝与杨国栋大军停了下来,黑压压的聚在寨墙之前。
韩朝与杨国栋客气地礼让一阵,二人越众而出。韩朝策在马上,透过前面的战车,可以看到寨门寨墙上的正红旗清兵正在严阵以待,他们那紧张万分的神qíng看得清清楚楚。
丈余高的寨楼及护墙上的清兵弓手密匝匝,韩朝估计他们一排人数不会超过五百人,毕竟寨墙长度就这么些。
正对着韩朝前方就是营寨的寨门,结了一个高高的寨楼,设有吊桥。寨门前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前面有一个宽约二十步的通道,两边又是矮墙壕沟。如寨门前这样的通道,左右还有两条,临时各设一个小型的寨门。
这就是清军的布置了,杨国栋与韩朝互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冷笑之意。
杨国栋长笑道:“话说什么叫画虎不成反类犬,本千总此时知道了。”
“我军火pào众多,他们以木料结成的寨墙,挨得过我大军火pào的轰击吗?”
韩朝也是微笑:“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bī来,他们一切防务,都来不及备齐。如此营寨,不堪一击!”
他心中豪qíng涌起,回望了自己军中战士一眼,部中火铳兵、长枪兵静静肃立,虽然天气极寒,他们还是站立一动不动,很多人脸上按纳不住的兴奋与噬血之意。
他这三总军士,除了高寻的新总外,余下两总都是崇祯九年与清兵血战过的老兵。便是高寻总内的军官们,也都是巨鹿之战后幸存的老军jīng华。虽新近总内补充进一些编练不久的新兵,但在军中严整的气氛下,他们的紧张可以忽略不计。
韩朝目光扫过身旁的镇抚官huáng仕汴,他的脸上始终没有表qíng,脸颊被寒风chuī得青里透紫,让他脸色更为可怕。抚慰官李金珮乘骑马上,这大寒天气,他三络长须上已是冻出白花花的一片。虽说如此,他脸上却还保持招牌式的和蔼笑容。
这就是韩朝的大军。
寒风呼啸过来,卷起他们的红棉翻羊毛大衣与红棉翻羊毛大氅,军中一片耀眼翻腾的火红颜色。
“开始吧!”
韩朝传下命令,前方战车与大军向两旁分开,赵瑄指挥他的pào手忽哧呼哧的推着火pào前来,在王斗中军大阵中,那些拉pào的骡马早就解开,这几十门火pào,全靠pào手们用手推来。
在赵瑄指挥下,四门红夷六磅pào,二十五门佛láng机火pào推到大军前面,它们一字排开,黑压压的pào口,调整放平,对准前方一百几十步外的清军营寨。寨墙上的正红旗清军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明军竖起pào口。
赵瑄威风凛凛,身上系着大红披风,指挥七十多个pào手忙活,余者二百多个火pào千总成员,也是人模鬼样,个个披着红棉翻羊毛大氅,他们装备了火铳腰刀,威风八面列队站在那些开pàopào手的身后。
赵瑄忙活的时候,辎兵们推动战车,与火pào排成一排,护卫在这二十九门火pào的两侧。
pào手们装填好了火药pào弹,督标营的pào手已经归赵瑄指挥,他们麻利地装填火药,送入弹托群子,只有正对寨门的那门红夷六磅pào使用一个大弹。该门火pào首先试发一pào,一声巨响,一颗火热的大铁球旋转向寨楼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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