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虽说有了马,要学会骑马,却不是一时半会间的事,而且顾惜马力,这只行军队伍大多步行。
赵荣晟牵着自己的马儿,同样小心翼翼,唯恐它有些什么损伤。他的长枪cha在马鞍套内,就如后世骑兵放置卡宾枪那样。腰间还挂了腰刀。
夏天来了,所以他身上穿着新发下的夏装,同样是鸳鸯战袄。窄袖对襟,红棉布料,颜色鲜艳,非常醒目。放眼队中的将士,皆是如此,一片的鲜红。
现在舜乡军正规化,军需供应也作了妥善的安排,每军士冬夏装一套,内衬鞋袜配备,破损便可申请更换。
由于出战,赵荣晟平日头上戴的红笠军帽换成八瓣帽儿铁尖盔,棉鞋也换成铁网靴。他的铁盔上,飘扬着红缨,但前面的老军甲长,盔上飘扬的却是黑缨。再前面,队官的盔上,飘扬的是蓝缨。
盔上红、黑、蓝、绿、紫诸缨,还有腰牌,军服,披风上不等标志,代表舜乡军进入正规化。虽说这可让敌方对己方的军队构成一目了然,但王斗认为,相关调整,利大于弊。
昨日打败了钟显才部下的上等老兵,赵荣晟已经荣升为上等技艺军士,刚发下的腰牌上,布了两圈的红边,代表着赵荣晟的荣耀与身份。昨天晚上,赵荣晟兴奋了一个晚上没睡好,此时那股热流稍稍退去。
他又有些眼热地看看前方甲长腰间别的腰牌,那块腰牌上,布了一圈黑边,还有两圈红边,代表他甲长的军职,还有同样上等技艺军士的身份。寻思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一块腰牌。
赵荣晟更瞄了一眼前方队官身上若隐若现的腰牌……
人心啊,不足蛇吞象,得陇复望蜀,也不要怪赵荣晟贪心不足。
在舜乡军这个体系中,再不求名利之人,耳濡目染下,也会变得野心勃勃。军功,资历,平日军士技艺,都是升迁的考量,升到上位,便对下属拥有决对的权威,相关的待遇享受截然不同。
身处这个体系,不努力是不行的。王斗认为,军中等级的森严,可以最大激发军队的进取之心。毕竟将别人踩在脚下,是整个人类的劣根xing,也是人类文明前进的动力。
划分等级是好事,最重要的,是保持升迁渠道的顺畅,如此,劣者下,能者上,军队时刻保持活力。
……
大军沿着官道而行,往日舜乡军身披甲胄都可以一天走几十里,更不要说有了马匹驮运盔甲辎重。因此这天,高史银的大军行进了一百多里,在日落前进入保安卫地界,到达一个叫北三营的地方。
这是当地一个屯堡,不远处就是保安卫的麻峪口堡,沿着东北的山地过去,就是宣府镇分巡道北路的长安所。土匪“田霸王”等人,就盘据在这一带的山地中。
袅袅炊烟腾起,ròu汤的香味弥漫,众军士聚成一堆堆大声谈笑,就着ròu汤吃喝自己携带的炒米炒面。
舜乡军现在每队不设专门的火兵,只有把总部有几个火兵,负责全总的热水及热汤供应,以为jīng兵简政之意。这种临时出征,军士携带几日gān粮炒面便可,没必要运送大批的粮米辎重,提高大军的行动能力。
“明日的剿匪,只是一鼓而平的事。”
赵荣晟同样与甲内兄弟围绕一圈闲聊,他的甲长是个经历过通州,巨鹿,平谷等一系列战事的老兵,以前只是个普通的长枪兵,战后升为甲长。管着赵荣晟等一甲的新兵蛋子。
虽说他们成军也有一年多,不过没有上过战场,在老兵们眼中,永远都是新兵蛋子。
“与土匪作战没意思,要打仗,还要跟鞑子拼才有意思,刀刀见血,痛快!”
老兵的口气懒洋洋的,但他说出的话总让人热血沸腾,赵荣晟等人平日最喜欢的,也是磨着甲长谈论巨鹿之战的qíng形。想象当时战场的惨烈,赵荣晟心中总有一股热血象要喷出来一样,只恨当时自己没在场。
“当时那场仗,真惨!”
老兵又在追忆往事:“卢督臣战死了,明威将军战死了,武德将军战死了,我甲内的兄弟也全部死了,只余我一个……”
老兵的口气很平静,但语中的悲凉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有他在甲内,几个新兵蛋子都很安心,上过战场,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在身边,总让人安心的。
赵荣晟握紧自己的拳头,拼命往地上击打,打得地下泥土现出一个大坑,他一激动就这样。
他叫道:“恨啊,去年自己不得出战,否则老赵我早砍了几个鞑子脑袋。”
虽然去年那场战听得人热血沸腾,但甲内几个新兵蛋子回到现实,还是有些担心:“孙甲长,这次剿匪,我们可会有危险?”
虽说cao练久了,没上过战场,本能的总会有些紧张。
几人话刚出口,赵荣晟已是怒道:“赖得祥,罗良佐你们几人,面对一些匪徒都害怕,以后怎么与鞑子作战?你们说的话,真是丢了我们舜乡军的脸。”
那几人面上挂不住,七嘴八舌地道:“老赵,话不能这样说,刀枪无眼的,多向孙甲长讨教也是好的,兄弟们伤亡你也不愿看到不是?”
虽说赵荣晟二十出头,但他平日都是大大咧咧自称“老赵”,甲内兄弟也是这样称呼他。
看着几人争论,孙甲长温和地笑起来,他的目光看着麾下几人,便如父亲看向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儿子们一般。其实他不过三十多岁,但经历连番大战,见多生死,却有如看破红尘。
他能理解甲内兄弟的心qíng,没上过战场,谁不害怕呢?当年自己不是一样?
他说道:“明日作战,不会有任何危险,那些土寇,连弓箭鸟铳都没几把。我军火铳犀利,远远的就可以将他们打溃,或许用不上长枪兵兄弟作战,战事已经结束了。”
……
“杀虫用牛刀!”
此时这也是千总高史银等人的看法,在“田霸王”山寨附近侦测的qíng报司夜不收已经与高史银的大军汇合。依他们的qíng报,舜乡军来得这么快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还在寨内欢天酒地,想不到大难就要临头。
高史银大军到达北三营,立时布出防线,将可能窥探的人远远隔开。便是有当地人向土匪通风报信,不说这些人会被聚在山寨周边的舜乡军夜不收she杀。便是他们报信成功,不了解高史银部的兵力战备,作出相应防护,也无济于事。
就算他们防护严密,高史银也不以为意,他是个迷信武力之人。在他看来,自己军队战力出众,攻破山寨,杀死“田霸王”等人,便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第339章 灭之
果然第二天的巳时中刻,高史银大军bī近“田霸王”山寨第一道关口时,守军这才惊觉官兵杀到,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
qíng报司派出一队的夜不收在这一带侦哨,任何土匪的伏路暗哨都被收拾。对这些匪徒守军来说,官兵的到来有如天降,措手不及下,他们顿时大乱。
这道关口设在两道山口间,算是险要,大石砌成的关墙,关前一道几十步长的斜坡,斜坡上歪歪扭扭布着一些台阶,算是易守难攻。
守护关口的土匪不到百人,但守关的头目是“田霸王”的心腹,配备火力出众——相对寨中土匪而言。共有二十多把弓箭,十多杆鸟铳,三十多把三眼铳。
关墙上还堆了大量的滚木檑石,往日官兵不是没有围剿过,但上面滚木檑石如雨点般打下,往往官兵就在这道关墙前翦羽而归。几次反围剿成功后,“田霸王”将这道关口自chuī为固若金汤。
官兵突然来到,一声不响的,就有一群手持鸟铳的披甲官兵从山下恶狠狠扑来。
看着他们前来的身影,关墙上十几个巡逻的匪兵先是呆若木jī,有人拼命揉自己眼睛。有人大叫,然后有人咣咣咣敲响了鸣警的铜鼓。更有人慌忙拉开弓箭,或是拼命装填手中鸟铳与三眼铳的弹药。
关后聚在房屋内聚赌的匪徒们,听到报警声,也在头目的喝令下慌不择路地出来。
“she击!”
作为前锋攻寨的是高史银部下甲总的军士,他们中有两队火铳兵,配备的都是鲁密铳。由于受地形的限制,兵力难以展开,所以第一波攻打关墙的便是总内一队火铳兵与长枪兵。
近到百步之时,上面有几根箭矢飘来,然后几根滚木顺着斜坡滚下。至于他们的三眼铳及鸟铳,要装好弹药怕不是一时半会间的事。
离得远,所以不论是箭矢还是滚木檑石都没什么威胁力。
而这时那火铳队的队官已经下令开火。
五十个攻关的火铳兵,按五波攻击队列展开,各占有利地形掩护。
虽然地势所限,每甲不能排成整齐的列队,但前排火铳手一次齐she。
鲁密铳低沉的“啪啪”声响中,那些拥上关墙的匪徒传出撕心扯肺的惨叫声,至少有五、六个人扑倒在地。他们大多被弹丸打穿身体,但前后dòng口却比弹丸大了好几倍。
一个匪徒的头颅更被打爆,脑浆与血像jī蛋一样炸开。
官兵的鸟铳竟打得这么远,这么准,看身旁中弹的伙伴翻滚哭叫,有些匪徒被吓呆了。有些匪徒较为机灵,立时缩到石墙下。任那头目怎么喝骂也不肯抬头。
看第一甲的she击成绩不错,队官又发出“she击”的喝令!
又一甲的鲁密铳手扣动自己的板机,十杆鲁密铳喷出凌厉的火光,关墙上又有几个傻站的匪徒胸口上激出血雾,更有一个匪徒大叫着从关墙上摔下,尸身顺斜坡一直滚落下来,带动一些石块哗哗作响。
关墙上惊叫声更甚,又有一些滚木檑石投下,一些箭矢与鸟铳打来,但这么远,又慌乱之下,毫无准头可言。
“自由she击!”
队官传出命令,这种地势上,火铳齐she较为困难,远远的以火力压制,掩护长枪兵兄弟攻击便可。
“啪啪”响声如爆豆般响起,汹涌的硝烟不断喷出各人铳膛,虽只是五十杆鲁密铳,但对那些关墙上的匪徒而言,却如枪林弹雨一般。他们只要露头或是露出身体,无一不是中弹滚地的下场。
狗日的官兵,鸟铳火力这么qiáng,百步外还打得这么准,还让不让人活了?
关墙上的匪徒乱成一团。
现在舜乡军的训练,己如戚家军一样,百步或八十步立一靶子,三发一中为合格,三发二中为jīng良。舜乡军那些老军中,至少一大半的人可达到jīng良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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