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请三司会审,处理一gān犯事官员。
这古时道路不便,又没有后世的通讯手段,消息不灵通,除有心人外,东路那几日闹得沸沸扬扬,镇城却一直平静。直到镇压商人士子后的第三日,也就是王斗与马国玺联名公文进入镇城的当天,才如一声惊雷,大街小巷沸腾起来。
吃惊,震动,这是镇城从高层到普通军民的反应。其实此次东路浩大的罢课,罢市之事,幕后黑手未必没有镇城诸豪qiáng作怪煽动。毕竟他们中很多人有大把利益布在东路各处,王斗要查禁东路私贸,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
只不过王斗行动太快,事qíng结束太快,让他们一下没反应过来。依他们的设想,从罢市到事qíng完结,怎么也要半个月,一个月的。这些“国之重柱”集体行动,料想王斗焦头烂额,也只有服软的份。
却没想到短短五天,所有闹腾都归于平静。王斗处事的风格,让人难以接受,他的胆大妄为,更让人难以理解——同时对当地豪qiáng、士绅、军头大打出手,这种胆量,可能宣府镇设立来独此一份。
王斗看似粗bào的手段偏偏又如此有效,短短一日之内所有的事qíng烟消云散,东路已经太平。让布局的人深为委曲,自己耗费大量心血谋划,似乎在做无用功。
且王斗其人看似粗bào,却又心细如发,提前搜索大量罪证。以清国jian细,资敌卖国等罪名镇压,谁都无法挑出毛病来。很多人更担心王斗手上掌握大量罪证,日后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经过这场效量,镇城许多人物对王斗刮目相看,没想到他打仗厉害,手腕也如此出众。王斗已经成为东路新的地头蛇,实权人物,以后该如何与这个地头蛇打jiāo道?
当日,不知多少人口中吐出“王斗”这个名字,其生平履历,也被有心人翻出来仔细审阅。
当然,以上只是镇城颇具远见者反应,王斗将当地豪qiáng扫空,不免让镇城诸多同类兔死狐悲。王斗以霹雳手段断了东路无数人的财路,如果他以后得势,调到镇城来,还有大家的活路吗?
“跋扈”、“bàonüè”、“不施仁政”等等诸多言论开始在镇城街头巷尾,各茶楼酒肆蔓延。
当然,众人不敢批评此次王斗行动的合法xing,转而批评他手段的粗bào。依他们的话说,就算士人商人再有不对,也应该以德服人,象王斗这样做,不是与当年的税监矿监一个样吗?
不过也有另一种声音涌起,这种声音比较隐蔽:“定国将军杀伐决断,霸主气势。朝廷积弊日久,正需此等人物霹雳雷霆,重开云日。东路百废待举,我等投入麾下,定得重用,一展所学。”
随着消息在各地传开,打着这心思的人越来越多,王斗因此吸引一大批人才投效,也是意外收获。
还有许多商人看着东路之地流口水,太好了,当地大商人死光了,他们正好弥补这个空缺。当然,为安全起见,在进驻东路之前,他们要先摸清那新地头蛇的脾气xing格才是。
……
在镇城雄伟的总兵府邸内,杨国柱看着公文不断摇头,他的中军亲将郭英贤在旁叫道:“王斗这小子,这脾气胆略我老郭真是自叹不如……一口气掀了几个守备cao守,还砍了那么多学生商人,这兄弟的胆子……啧啧……”
他对杨国柱说道:“军门,我们与王兄弟,可是尸山血海一道杀出来的,念在往日jiāoqíng上,怎么也得帮一把。”
杨国柱神qíng不变:“这事闹得太大了,还是看纪巡抚与陈督臣的意思……放心吧,没人敢动他的,那小子,连我都忌惮几分……”
说到这里,他神qíng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巡抚衙门内,纪世维看着这联名公文,第一反应是吓一跳,自己这女婿,不管到哪总要整出惊天动地气势。在保安州如此,到了东路还是如此。不过看看公文落款上的马国玺名字,纪世维放心不少,有马国玺的联名,给女婿分担了不少火力。
再仔细看一遍公文,纪世维更是放心,清国jian细,通虏资敌的大帽子扣下,又掌握详细的人证物证,谁能说什么反对的话?唯一苟病的是女婿手段过于粗bào,这已经是细枝末节,他的武人身份也说得过去。
纪巡抚的眼睛眯起,自到镇城后,各大跋扈军头,士绅大族,勋贵豪qiáng对自己阳奉yīn违,让自己同样心力jiāo瘁。趁机良久,正好杀杀他们的煞气,正识自己这个巡抚的存在。
有这样的女婿也好,以后谁敢闹事,都要考虑考虑东路那个qiáng大的奥援,使自己位子坐得更稳。
正在思索时,一个下人送来一张烫金名刺,说是镇城的吴先生商请纪巡抚晚上赴宴。
纪世维哼了一声,其实这吴先生是城内谷王府的心腹管事。大明律令,藩王不得结jiāo地方官吏,也不能出城,否则以谋逆论处。不过他们府中的各个管事却不在其例,谷王府大量的田产店铺,都是jiāo由这些管事处理。
因女婿之事,谷王终于关注到自己了,晚上的夜宴,他们是拉拢,还是威bī?纪巡抚倒要会一会。
宣府镇城没有副总兵衙门,倒有一个万全都指挥使司衙门,与总兵的“将军府”是规模相当的庞大建筑。在这里,有地方卫所的大量附属衙门,管理都司内的土地、人口、赋税诸事宜。
明初的都指挥使司掌一方之军政,隶属于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是极为显赫的官位,居于三司之上。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从明中起,都指挥使地位每况愈下,到了现在,都司的军事职能越来越少,更多是作为一种地理单位存在。而且管理事项繁多,辛苦不讨好。
总兵地位当然高于都指挥使,署都督佥事的头衔,属五军都督府的高官,各镇内仅此一个。而发展到现在,各都司都指挥使的头衔满地跑,几乎副总兵都有署都指挥使的头衔,甚至还有参将署都指挥使的。
当然,各都司高官也分“佥书官”与“带俸官”两种。“佥书官”掌管屯田,练兵、巡捕、军器诸务,手上有些权力,“带俸官”领一份俸禄,有这荣衔,却没有实权。
张国威就属于“佥书官”,掌管都司的屯田等务,手下还有一营兵马,在镇城内算是实权人物之一。
张国威崇祯九年升任到镇城,他当然不会认为那是王斗斩首二百八十一级清军首级的缘故,而认为是自己领导有方。不过因为这事,张国威还是对王斗有些些好感。
崇祯十二年,王斗得胜归来,张国威也盘算是不是拉拢王斗一下。不过他忙着与镇城各人争权夺利,又与总兵杨国柱明争暗斗,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爬上总兵高位,一下子也顾不上王斗这边。
不过王斗调任到东路,他将要收商税,严禁边贸的消息一传来,张国威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几天前东路各地声势浩大的罢市之举,便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最后结局大出张国威意料之外,王斗如此不留qíng面,让张国威bào跳如雷。他毫不顾忌地查抄了自己族人在东路所有产业,自己若不作出反应,以后在镇城名望定然一落千丈,威信扫地。
不过王斗威名赫赫,此次展现的实力也让张国威暗暗心惊,该如何应对挑战,需仔细谋个方略出来。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屋外一阵阵哭嚎声让他心烦气躁,那是他在东路的亲戚族人,还有与之相关在镇城的七大姨,八大婆的。二十一日起,哭嚎的人群一波波来到,让他烦不胜烦。
“大人,王斗这样做,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老爷,一定要想个办法,我们家本本份份,产业却被王斗那贼人夺去了,真是丧尽天良啊。”
“老爷,叔叔他一大把年纪,晚来却要受牢狱之灾,这天下还有没有道理……”
“王斗完全是冲着您来的,他今日对付叔叔,明日就会对付您,外人欺上门来,要还以颜色啊!”
“都给我滚!”
猛然屋内传出一声怒吼,接着是一阵瓷器破碎,桌椅翻倒的声音。
屋外各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面面相觑。
……
“王斗是越来越跋扈了,屠戮乡绅,他也真敢。”
宣大总督驻节阳和,在总督府内,陈新甲淡淡说了声,他的面前,站着宣府镇东路管粮通判郭士同一个心腹幕僚,却是今日匆忙赶到。有消息传出,郭士同被认定为此次罢课罢市的主谋者之一。
本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次不同,王斗以镇压清国jian细的名义进行。延庆州吴知州等大批官员都有可能被连累丢官,甚至有可能下狱,要看王斗提供什么样的证据,还有朝廷的最终意思如何。
郭士同得到的消息,他将被控纵容家属资敌通虏,这让郭士同魂飞魄散。他的族人是在东路经营许多买卖,具体做什么郭士同很少过问。谁知道那些利yù熏心的族人瞒着他做什么?
果真如此,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跑不了,这还是轻的,重则丢官下狱同样有可能。
郭士同第一时间想到宣大总督陈新甲,念在往日自己对他恭顺孝敬的份上,陈总督会拉自己一把吧。
没想到陈新甲说完先前那句后,随后说出的话让该幕僚全身冰冷:“……看你家大人做的好事,让他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一拂袖,转身进了后堂。
幕僚只叫了一声“督臣”,陈新甲已然不见身影,幕僚呆呆地站着,内心涌起一股寒意。好个陈新甲,往日看自家大人有用,就极力拉拢,现在出事了,却一脚踹开,他就不怕跟随他的人兔死狐悲,离心离众?
回到自己书房,对方才的事,陈新甲并不为意,宣大的事qíng,他已经很少倾斜心力。他主要jīng力,放在内阁人选的关注上。杨阁老已经与他言明,进入内阁任兵部尚书是稳在钉钉的事,再熬几个月,就可进京了。
所以对现在的陈新甲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东路已经被王斗压下来,再次政通人和,那就行了。也让圣上及内阁诸公看看,自己处事还是很有魄力的,丢弃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有什么紧要的?
虽对王斗的跋扈越来越不满,但现在治内以清静为上,未来怎么样,等进入内阁再说吧。
……
崇祯十二年七月下,关于东路之事的奏疏,也终于递到京师,摆放在崇祯皇帝的案前。
从二十日王斗开始镇压,一直到现在,算算时间已经快过去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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