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罢市三天后,范三拔便匆匆回往山西了,逃过了这一劫。
听了范家,特别是范永斗的名字,王斗觉得有点眼熟,他仔细想了一会,失笑道:“原来是他。”
依一些史料,后世清国封的这八大皇商,每年都要由塞外向东北运送大量的粮糙布匹,有时粮米一次达几万石,甚至十几万石之多。他们在塞外行进的路线,当然要经过东路的外面,似乎离永宁城也不过几百里。
王斗看着那边的方向出神很久。
王斗肆无忌惮镇压商人士子,当然让诸多同类兔死狐悲,加上事后他又明目张胆地征收商税,坐实了他“与民争利”的念头,很多言官已经开始弹劾,不过不久后,他们的火力就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
比起这件事,王斗之事已经算是“小事”,便是现今内阁首辅,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薛国观提议向百官“借助”之事。消息刚刚传出,如cháo般弹劾薛国观的奏疏已经涌到崇祯皇帝的案前。
听到这个事后,兵备道马国玺也是顿足,私下对幕僚道:“薛公糊涂啊,此举定然成为百官及皇亲国戚大敌,一个不慎,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还失言说了一句:“薛公,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以为他是王斗?”
说到这里,马国玺也是愕然住嘴,暗暗想到:“为什么自己认为王斗做这事理所当然,换成薛公就会有事呢?”
听到薛国观的事,王斗踱步良久,也是暗暗摇了摇头。
……
三司会审后,东路诸事平复,王斗决定将主要jīng力,投入到编练新军上来。
首先编练五千新军,连王斗原来的八千五百军队,未来王斗拥有的军队将有正规军一万三千多人。在他的考虑中,未来自己军队将分为三等兵种,甲等军,乙等军,预备队。
以原来八千多老兵为甲等兵,就是很多步兵也拥有马匹。新练的五千人为乙等军,如果人数不足,未来再慢慢充足。
然后各堡屯田后,或设立专门教官,或以退伍及伤残军士为教官,招集各堡的军壮,闲时cao练,忙时耕作。以每堡一千户计,估计一堡可招集军壮五百到一千人,王斗yù新设屯堡五十余处,便有数万军壮。
这些军壮作为预备队,如果未来需要士兵,便从他们中抽选。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训练基础,再加上进入新兵营几个月,出来后定然是个合格的士兵。
正在王斗准备大gān一场时,这日他忽然接到兵备道马国玺的紧急商请,他拿出几份公文,神qíng古怪地对王斗道:“听闻定国将军开练新军,各镇官将都有意前来观摩,还有内阁的杨阁老,薛阁老前来。”
王斗接过公文,暗暗吃了一惊,前来观摩的人群可说浩浩dàngdàng,有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镇也有总兵官杨国柱,副总兵张国威等人。
更有蓟辽总督洪承畴携同玉田总兵曹变蛟、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宁远团练总兵官金国凤、宁远总兵吴三桂诸人前来。随在洪承畴身旁的,还有在京师无所事事的孙传庭。
杨嗣昌与薛国观也会以巡查的名义在东路待个几天,到时宣大总督陈新甲,宣府镇巡抚纪世维都会陪同。
第354章 如cháo而来(上)
崇祯十二年八月下。
从永宁城北面到靖胡堡山区之间有一片旷野,这里地势平坦,土地gān燥,缺少河渠。往日这里居住一些军户,不过几个月前,原来的居民全部迁走,这方圆几十里全部划为军事禁区,作为舜乡军的训练场地。
舜乡军的军营,很多设在永宁城西北的西山上,密密麻麻的营寨林立,望之有若一座城堡。
军营设在这里,易守难攻,山脚下就是清水河,饮水方便。训练场地设在山西北旷野之地,使舜乡军大规模训练合练也非常便利。其实永宁城东门外有一个演武场,不过王斗嫌其破败狭小,早已弃之不用,另劈场所。
此时站在西山上往北面看去,就见山脚的旷野上烟尘滚滚,闷雷似的马蹄声响个不停。近千骑兵保持着严整的队列在旷野上冲击,除了军官外,他们个个身披棉甲,以数列阵形展开,前排手持长矛,后面几排则手持明晃晃的马刀。
行进时,军官们不断喝斥,要身旁军士保持队列的严整,不论人还是马,冲锋时尽量成为一条直线。随着马势的加快,他们一波波冲向前面的目标,一个个划有标记的肥胖稻糙人。
目标越来越近,前两排数百骑兵手中长矛密密麻麻探出,错马相过间,他们手中的长矛相续刺中了稻糙人身上的要害部位。很多人虚握枪杆,刺中前一瞬间撒手。
更有老练者手中长矛刺中“脆弱而没有多少骨头”的目标颈部,所以他们从稻糙人身旁经过时,手中的长矛还是稳稳抓在手上。
显然的,在骑兵高速冲击时,能玩虚刺瞬间撒手,这种极为难练手法的。甚至玩刺中颈部,不攻击假想敌有坚固铠甲护卫,反弹力qiáng劲而且容易卡住长矛的胸腹部位,都是前排那数百在骑兵中日久的老军们。
余下跟上来数排的骑兵们,他们只得老老实实挥舞自己的马刀,从稻糙人身旁掠过后,有的稻糙人“身首异处”,有的稻糙人一分为二,成为两段。不过也有很多马刀落了空,没有丝毫战果。
“冲击”后,这些骑兵陷入“混战”,或挥舞马刀大砍那些稻糙人,或从自己鞍套上抽出手铳,对那些稻糙人瞄准开火。他们都是实弹she击,啪啪声响不断,手铳的烟雾与火光不断冒起。
“那些老兵已经不错,就是新进的骑军需要加qiáng训练。”
在这些训练骑兵的一百多步外,王斗在众将簇拥下眺望场地qíng形,看着李光衡部下骑兵的训练,他若有所思说了一声。
几个月前李光衡部整编完毕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骑兵部近千军士。内中有好几百是从崇祯十年就开始训练的老骑兵,还经历过崇祯十一年那场恶战,战力心理都有了质的飞跃,随部冲阵已经没有问题,只是新进的骑兵们拖了后腿。
“将军明鉴,只需再给末将半年时日,便是与东奴骑军作战,末将也丝毫不惧。”
骑兵千总李光衡在王斗身旁高声道,言语中充满自信。
年初与清兵那场骑战,李光衡的骑兵势如破竹破开了鳌拜的迎战骑兵,让李光衡信心大增。事实证明了,骑兵以严格的纪律,严整的队列,便是骑术不jīng,对上清国弓马娴熟的骑兵们,己方骑军还是大有胜算。
所以回到保安州后,又经调整了军士,李光衡在接下来的骑兵训练中,对阵列的严整,要求更是达到苛刻的地步。
在他的认知中,虽然补进新骑军不少,不过原来部中就拥有qiáng悍骑兵数百人,都达到人马合一,可以冲阵的要求。以这些老军为前锋,新军随之列阵严谨冲上,不论对上东奴还是流寇,他们个人骑术再高,那种散乱的队形都不会是自己骑兵的对手。
听了李光衡充满信心的话,王斗微微一笑,他身后的高史银高声道:“我说老李,你cao练是不是太狠了?我麾下的儿郎们,没在战场上死伤,你让他们骑马,倒是伤残不少,我部中是步军,不是骑军,你不能象训练骑兵那样去训练他们。”
似乎高史银早对这个问题不满,此时趁王斗在场,便趁机发作出来。
听了高史银的话,王斗身旁的温方亮与钟显才互视一眼,神qíng都是深以为然。
现在王斗军队,连上各把总指挥部,还有千总指挥部,一部军士共有九百二十人,其中战兵八百。除去孙三杰的辎重部,眼下他共拥有六个步兵千总,一个骑兵千总,计约六千四百多人。
在王斗计划中,这几千人,如果能全部训练成骑兵最好,不能的话,六个步兵千总也得训练学会骑马,提高自己军队的机动能力。
所以这几个月中,除了远在涞水的韩朝,远在保安州的钟调阳外,身在永宁城温方亮,钟显才,高史银、杨国栋(杨国栋仍在江南未归,由该部一个把总代理军务)等人的步队,在各军士分下马匹后,全部由李光衡部下教导他们骑马。
对这些人的训练,李光衡也如以往训练骑兵一样,把人扔到光秃秃的马背摔上三个月。虽然几个月下来那些有马步兵也个个能熟练骑马,却是以很多人摔伤摔残为代价,让高史银极为不满。
听了高史银的话,李光衡一瞪眼,怒道:“高千总,本将训练军士,都是遵从将军的教导。如果高千总认为本将苛待将士,可以向将军提议,你的部卒骑马cao练,本将不再cha手。”
看他这怒气冲冲的样子,高史银哪肯示弱,同样叫道:“李老头,不要以为你死了女婿,你可以拿我的部下出气,我……”
李光衡突然双眼一红,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默声不响。
“混账!”
王斗已是喝斥出声,高史银惊觉自己失言,连忙住嘴,又见王斗发怒,连忙跪下,如斗败的公jī一样垂头丧气。
温方亮咳嗽一声,低声道:“老高,你这话过了,还不向李千总请罪,向将军领罪?”
王斗目光扫过高史银与李光衡,皱了皱眉,高史银心思与外貌一样粗鲁,方才只是口不应心之言,责罚也就罢了。
不过李光衡……似乎自韩仲战死后,他的脾气就bào燥了许多,听闻他经常酗酒,甚至常常体罚士卒,虽由镇抚司处罚多次,仍是不改,这是王斗不许可的。
他淡淡道:“迟镇抚,高千总出言无状,攻伐同僚,依律该如何处置?”
迟大成对王斗施了一礼,冷然道:“依律,该重责二十军棍!”
王斗喝道:“立刻执行!”
迟大成说道:“下官领命。”
他一挥手,镇抚司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士上来,将高史银一把按下,脱去他的裤子,劈劈啪啪就打起军棍来。
场内鸦雀无声,就连不远处训练的各部军士惊见这边qíng形,也都窃窃私语起来。见各军官目光扫来,连忙又各自训练开来。
沉重的军棍打在身上,高史银一声不响,李光衡呆呆地看着,见高史银已经被打了十军棍,连忙向王斗抱拳求qíng:“高千总也是无心之言,末将为高千总求qíng。”
温方亮,钟显才,赵瑄,温达兴,孙三杰等人同样求qíng,行刑的军士也停了下来,看王斗的意思。
迟大成却道:“律令煌煌,将军令下官责罚高千总,若因人qíng而免,我舜乡军何以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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