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聊越火,特别是罗泰,更是铁青着一张脸,他狠狠骂道:“娘的,同样是援军,那王斗,陈永福让福王,王胤昌等人另眼相看。我们呢,饱受陈永福诸人的欺凌,却没有人为我们说一句话,刘兄弟,你说这公还是不公?”
刘见义斜眼瞅了罗泰一眼,说道:“待遇不公是一,罗兄弟,你没有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罗泰说道:“刘大哥明言,你知道的,我最服就是你的智谋。”
刘见义叹道:“几日的守城大战,我们的部下折损严重,王胤昌也没有给我们补充兵员粮饷,我们这些带兵的,所有的凭借就是手上的兵将。若是没有兵,谁会正眼看我们?那王斗那么跋扈,所靠的,还不是手上qiáng悍的军马?”
罗泰竦然而惊,身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他说道:“刘大哥说得是,这几日攻城战,我部下伤亡快达三成,若是再打下去。手上的兵就打光了,没了兵,不说陈永福更欺到头上,便是我们手下那些千总把总,怕也会不服闹事。”
刘见义yīn恻恻地道:“所以啊,得想个法子。”
罗泰一颤,二人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心照不宣的东西。
罗泰猛地往口中倒了一杯酒,双眼火红,却是低声道:“刘大哥你说,城外的闯军还会攻城吗?”
刘见义肯定道:“这是必然的事,闯王图谋洛阳多时,怎会轻易就这样放弃?休整数日后,肯定会有几场血战!”
罗泰下定了决心,低声道:“你说我二人现在去投闯王,义军那边会给我们什么待遇身份?”
刘见义嘿嘿的笑了一阵,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道:“罗兄弟可以看看。”
罗泰惊讶地接过来,一看之下就要大叫,慌忙住口,往左右看了看,细不可闻地道:“刘大哥哪来的信件?这是闯王麾下智囊牛金星的书信吧?”
刘见义只是嘿嘿地笑着,他说道:“罗兄弟不必管这信从哪来,你仔细看看内中写的什么。”
罗泰颤抖着手打开书信观看,他虽然识字不多,但这封信的意思还是看得懂的,他越看越喜,连声道:“闯王真是慷慨,给我们老营的待遇,与刘芳亮,李过诸将平起平坐,破城后优先给我们补充兵员粮糙,还有……给我们一万的带兵权额?”
他惊喜不已:“便是河南总兵王绍禹,麾下也没有这么多兵马。”
刘见义笑道:“闯王是gān大事的人,区区一万兵额,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罗泰搽着手道:“gān了,他不仁,我不义,王胤昌诸人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就另投明主。”
他眼中露出凶光:“来日打下洛阳,哼哼。”
刘见义yīnyīn地笑了笑,将书信塞进桌上的炉火,看这封信慢慢化成灰烬,然后慢条斯理道:“罗兄弟,我们义军要取城池,这里应外合,需得详加计议。”
罗泰道:“刘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做,兄弟我一切都听你的。”
刘见义道:“好,若是举事,兄弟能说动你麾下将官吗?一定要可靠,不能泄漏风声。”
罗泰拍着胸脯道:“大哥只管放心,他们吃我的粮,拿我的饷,一切都听我的。”
其实刘见义与罗泰二人身为游击将军,每人麾下兵力都不到两千人,不过全部都是募兵,来源五花八门,不一定是河南人氏。论起战斗力比卫所军qiáng悍,不过明末营兵有奶就是娘,谁给他们粮饷,他们就为谁卖命,转换阵营毫无压力,而且内中兵痞极多。
作为直属上官,罗泰说要投贼,麾下将官八九不离十都会跟从。更不用说掌控麾下数百家丁的乃是自己的亲侄子,听命起事,更是没有问题。对罗泰来说,只要这些家丁跟随身旁,余者营兵从不从都无所谓。
刘见义细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今晚我便遣心腹暗下城池,约定子时东门与南门接应,以城门灯笼三圈为号。子时一到,我们便打开城门,接应义军入城。同时我师在城内各处点火,引起骚乱,待大军入城,大事可定!”
他脸上放出光彩:“今晚乃是上元夜,城内官将百姓松懈,决对想不到我们会起事开门。”
他又yīn恻恻笑了起来。
想到那个qíng形,罗泰也是狞笑,神qíng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刘见义再细细吩咐他,一定不可露出马脚,特别是在城内的舜乡军官将面前。罗泰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是拍着胸脯让刘见义一万个放心。
刘见义最后站起身来:“时间紧迫,今晚便要从事,我二人做好万全准备。”
他二人互视一眼,都是重重点头。
……
寅时,北关城内。
在沙盘前面,陈永福咆哮如雷:“鼠辈,这两个鼠辈,某定要砍下刘见义、罗泰二贼子的人头!”
王斗说道:“他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不屑地笑了一笑,眼中yīn冷的神qíng一闪而过:“我麾下夜不收,一直在城内外密切监视此些人等。就在昨晚,刘见义遣人下城,夜入贼营,他们的密谋,我已经全盘得知。”
王斗说道:“依我夜不收的侦哨,不单是刘见义、罗泰二贼。王绍禹部下千总田文宗,杨贺匾,还有把总李化节诸人,都准备降事李贼,今晚开城内应。”
陈永福咬牙道:“好啊。”
眼中一丝莫名的光彩闪过。
王斗语气很平淡:“刘见义诸贼只是小事,今晚我们抢先动手,将他们一鼓扫平。陈军门,时机己到,贼势疲惫,军心动dàng,是时候解决城外的流寇了。”
说到这里,王斗将目光投向洛阳西面的涧山,夜不收已经查得清楚,闯军中的粮糙,大部分便是囤积在那边。
王斗指着沙盘道:“今晚我们兵行二棋,先期诛除城内刘见义诸贼,同时遣军夜袭绝粮。若是得手,贼必定惊慌失措,军心更dàng。明日我等尽起大军,与贼野外决战,一鼓平之!”
第404章 不想死也得死
陈永福赞同王斗的意见,与流贼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不过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刘见义诸贼之事,可否要告知福王及兵宪王大人?”
王斗摇头:“还是不必了,免得打糙惊蛇,泄漏消息。我等先动手,铲除诸贼后再告知不迟。”
陈永福知道官府中事,很多事qíng根本谈不上什么保密,往往上午上官商谈什么事qíng,下午已是闹得街知巷闻。为保险计策,还是暂时保密,先斩后奏。刘见义等人一死,洛阳防务更以自己与王斗为重,上官不会对他们任何责罚。
二人都是果断之人,这事qíng就这么决定下来,关于夜袭绝粮,从王斗提供的qíng报中,陈永福知道涧山守护森严,粮秣重地,任谁都非常谨慎重视,李自成也不例外,派下了重兵防守。
领兵将领,便为李自成心腹大将田见秀与刘希尧,囤军上万,内中更有不少的老营战士。涧山险要,又防守森严,换在白日,便是舜乡军怕也难以攻下,就算攻下,肯定也会伤亡惨重,唯有使用舜乡军擅长的夜袭。
夜晚作战,有夜盲症的军士肯定行不通,更重要的是,在黑夜中此时军队用于联络的旌鼓号令都失去了作用,如何有效的指挥作战,是个极大的难题,非军中最jīng锐的部队难以成功,而且也不是人数多了就好。
不过夜袭战倒是舜乡军的qiáng项,论起营养补充,双目的锐利,纪律及军队的组织力度,这个世界怕没有几只军队比得过舜乡军。陈永福有自知之明,便是派上他的家丁前往,也不一定能行,只有靠王斗部下了。
对当晚夜袭的人选,王斗第一个想到了温方亮,这个风流的家伙表面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其实心细如发,胆大冷静,是今晚成功的最适当人选。再配上温达兴的夜不收各小队,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涧山周边地形舜乡军早已勘测清楚,早在李自成兵马未到洛阳时,王斗麾下qíng报司已经对洛阳周边各地进行详细的勘测,特别几处可能的囤粮之所。涧山立体地形图,此时就在王斗面前的沙盘之内,上面相关的兵力布局,也在沙盘上详细标绘出来。
对这个沙盘,陈永福每每看到都是叹为观止,他已经决定回到开封后仿效王斗练兵,沙盘当然便是其中要学习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陈永福作出这个决定后,却发现自己茫茫然无处着手。随便想到一点,都是一件极为复杂庞大的工程,不说别的,相关侦测人员的培养,就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当天下午,王斗与陈永福招集自己军中各将议事,一直到了huáng昏,有几骑舜乡军骑士从北门奔进城内。
北门的守军也不以为异,洛阳四关,现在只有北关仍掌握在官兵手中,还是王斗将军与陈永福副总兵镇守,他们派出什么骑士进城联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城外也没什么异状,守军便打开城门,让骑士们进去。
这些骑士进城后,便分散开来,直奔舜乡军将领吴争chūn,沈士奇,高寻诸人驻地,不多久,这些骑士又奔出城去,而沈士奇,高寻二人,也急忙来到吴争chūn的营地内……
夜幕渐渐降临,千年古都的洛阳城慢慢热闹起来,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往年每到这个时候,洛阳城便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今年大伙倒霉,数十万流贼围城,好在这两天他们没有再攻,让大伙多少轻松一些。
城外还有重兵围城,今年洛阳城的热闹不能与往年相比,舞龙灯,赏花灯,猜灯谜等诸多传统节目不再,不过九街十八巷,很多大户家门还是挂些花灯出来。
福王府,官府与乡绅也组织了一些犒劳节目,给洛阳官兵及乡勇社兵送去元宵晚餐。在洛阳的文峰塔上面,还组织人手燃放烟花,与民同乐。各大户府内也不时腾起阵阵璀璨烟火,与夜空明月相互jiāo应,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
城内不时传出男人女人,还有阵阵孩童们的欢笑声,便是街头巡逻的官兵们,也是抬头看着夜空烟花裂嘴直笑。这笑闹声给这末世的洛阳城带来一丝温馨的气氛。
“乐吧,今晚你们就知道,什么叫乐极生悲。”
在东门城墙上,刘见义全身披甲,在几个心腹将官家丁们的护卫下,只是yīn冷地看着城内景色。各竿柱上的灯笼与火把在寒风中忽明忽暗,印得他的脸色也是yīn沉不定。
寒气在空气中到处弥漫,天上还不时飘下一些小雪花,雪花不大,但是细密。寒意使得城墙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屑,若不是城砖地面撒上一些细沙,那上面肯定也是滑溜无比,难以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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