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征虏将军……国初倒有一个征虏大将军,那便是魏国公徐达,曾领军攻克大都,灭亡蒙元。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王斗如魏国公一样直捣huáng龙,灭亡东虏吗?
阁内值事太监笔走龙蛇,将皇帝旨意一一书写下来,崇祯皇帝接过观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见范复粹等人神qíng呆滞,高声道:“朕就是要告诉天下,忠勇无畏,为国杀贼者,朕,不吝赏赐!”
范复粹几人相视苦笑,只得拜倒高呼:“皇上圣明。”
崇祯皇帝继续道:“还有杨卿,加其太子太保,赐冠服束带,锦绶纻丝各二表里,着旨好生慰问。”
他连下圣旨,对襄阳各人一一赏罚,最后眼神深沉:“陵后柳沟,南控长陵,北镇独石,着署都督府佥事陈九皋任柳沟总兵,防守内边,又与陵前总兵联络,使天寿山宛若泰山屹立于中央,而四维之矣。”
范复粹、李日宣一时没反应过来,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又久在宣镇,却是一呆。
已经有王斗在东路,其实便是陵前总兵了,有他在,东奴北虏,哪能在东路破口,还需设陵后总兵吗?
自入阁来,陈新甲便觉得上心莫测,皇帝的心思越发看不透,自己也不能象杨嗣昌那样,让皇上对自己言听计从。
想起杨嗣昌剿贼无功,耗饷百万两,非但无过,反因王斗缘故,得加太子太保,还皇帝特旨嘉奖,心下又羡又妒。
……
谈完襄阳封赏之事,范复粹等人告辞离开,崇祯皇帝让陈新甲留下。
他脸有忧色,问道:“锦州之事如何了?”
陈新甲答道:“回皇上,贼奴在锦州四面布营,挖掘长壕,又运红夷pào数十,锦州声援己绝。据锦州守将祖大寿最后塘报,锦城米粮仅供月余,而豆则未及一月,倘狡虏声警再殷,锦州势必岌岌,朝不逾夕。”
崇祯帝叹道:“宁锦气脉连枝,若锦州失,则松山、杏山失。松山、杏山、锦州失,则宁远山海关危,蓟辽总督怎么说。”
陈新甲道:“蓟辽总督言,东虏此乃大凌河故伎,故不敢轻进,只驻宁远,以窥锦州态势。”
第426章 天使
崇祯帝道:“洪承畴老成谋国,他是对的,大敌在前,兵凶战危,锦州要救,却也不能轻言冒进。”
陈新甲道:“如皇上所言,锦州必救,但不能轻进。兵部议决,令王朴、杨国柱、马科、唐通、白广恩、吴三桂诸总兵率军救援,以解锦州之危。”
他忽然跪下叩头:“臣请忠勇伯率军救援,崇祯十一年起,王将军便连败诸贼,东奴闻之丧胆。若王斗领军往救,锦州必固若金汤,三城安矣!”
崇祯帝有些迟疑,陈新甲大声苦劝:“昔汉成帝时陈汤有言: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今日靖边军便是如此。若有忠勇伯在,何惧辽东危局?此事关乎国运,还请皇上三思。”
说完连连叩头。
崇祯帝低声道:“杨督师那边……”
陈新甲道:“皇上不必忧心,现李自成溃,张献忠死,大贼只余罗汝才,革、左数部,皆为惶惶之犬。有杨督师坐镇襄阳,又有平贼将军,京营总兵孙应元、huáng得功诸人在,余贼不足为虑。”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再说了,王将军立此奇功,若还留在湖广,恐与诸将起了罅隙。他现在班师正是时候,兵马回到东路还需休整,否则人马饥疲,反而不美。”
崇祯皇帝心中一动,是啊,这次巧运,王斗立的功劳太大了。左良玉、猛如虎等人千里追贼,损兵折将,结果最大的好处却被王斗夺去,不知湖广官兵现在怎么想,特别左良玉,贺人龙几人怎么想。
若王斗继续留在湖广,接着剿灭罗汝才诸贼……你吃ròu,也得让别人喝点汤才是。
不过虽是这样想,他还是心思未定,只摆了摆手:“容朕再考虑考虑。”
陈新甲知趣的告退,心下暗喜,看皇上的意思,召王斗回来的可能xing极大。若王斗在自己指挥下再辽东大捷,自己取代杨嗣昌在圣上心中地位就不远了。
……
崇祯皇帝心qíng极好,他来到坤宁宫,正好皇后也在,见皇帝笑容满面的样子,周后也非常欢喜。她已经得知襄阳大捷,献贼身死的消息,连日来都往奉先殿告慰祖宗英灵。
此时见了皇帝,再次拜倒贺喜,崇祯帝握住她的手,感慨道:“献贼身死,诸贼皆溃,国势好转,朕也松了口气。”
周后欢喜地道:“这都是那定国将军王斗的功劳,可得好好赏赐。”
崇祯帝微笑道:“皇后说得有理,不过他现在不是定国将军,而是忠勇伯了。”
周后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皇上如此厚赐,想必忠勇伯定然感恩戴德,更加尽心为皇上效力。”
崇祯点头道:“朕就是要告诉天下万民百姓,勤心为国效力者,朕决不会薄待了他。”
帝、后边走边谈,往御花园去,周后见皇上难得闲qíng逸致,心下更喜,唠唠叨叨,一路谈话。
崇祯帝突然问起女儿:“媺娖如何了,可有读书?”
周后道:“这丫头,近日也不知怎么了,听闻那王斗洛阳,襄阳大捷,就整日傻笑不停,书也不读。”
崇祯帝倒没放在心上,笑道:“女孩家长大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
二人随口闲聊,不知不觉,崇祯皇帝的脑子又转到锦州的战事上去。
……
崇祯十四年(1641年)三月初七日。
各军聚于襄阳多时,时罗汝才窜入河南,入英、霍山,与革左五营合。若攻曹、革诸贼,定需湖广,河南,南直隶几省夹击包抄,这联合几省之力,非督师大员不可。
时督师杨嗣昌病重不能理事,湖广巡抚宋一鹤,监军万元吉不得服众,众人纷争,军略不可得。
此时杨嗣昌感觉自己身死不远,献贼死,唯一愿望,便是盼着圣旨下来。还有流贼尚未剿净,需得有人接任自己督师之位,他脑中闪过丁启睿与傅宗龙的影子,最后还是决定向朝廷举荐陕西三边总督丁启睿。
这些时日,在锦榻之中,能动弹的时候,他便书写描绘接下来的剿贼方略,又住笔叹息,自己看不到“一扫寇氛从此靖”那日了。每每到这个时候,他便黯然神伤,觉得自己辜负皇上的期望。
初七日上午,他正在chuáng榻前凝思,忽见儿子杨山松匆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他走到榻前,低声道:“大人,哨骑来报,天使到了。”
杨嗣昌的眼睛立时无比闪亮:“圣旨来了吗?”
……
襄阳城内外大军得到督师之令,集大军于东郊教场,因为天使要在全军面前宣读皇上旨意。
听闻圣旨来到,再有督师之令,王斗,左良玉,贺人龙,猛如虎,孙应元、huáng得功等人,都选出自己最jīng锐的部队列阵教场,一时东郊大军云集。消息传出,襄阳城百姓尽出观看,教场周边,可谓人山人海。
太监刘元斌、卢九德,湖广巡抚宋一鹤,监军万元吉,襄阳兵备副使张克俭皆到,文官在前,武官在后,各人列于演武台之下。杨嗣昌病重,已是走路不得,只以锦榻抬着,躺在chuáng榻上闭目养神,身边幕僚亲随不时关注侍候。
正午时分,天使到达,却是一个风尘仆仆,神色深沉的中年太监,身后簇拥着大群的小太监,锦衣卫,京营战士等。身侧,是点头哈腰的襄阳知府王承曾,由襄阳众官一路引了进来。
走上演武高台,见台下香案摆放,众官侍立,全军肃立,天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目光扫过台下,却见锦榻上不成人形的杨嗣昌,不由大吃一惊,急步走下台来,关切道:“老先生,你怎会病重如此?”
杨嗣昌道:“王公公,我……我……”
挣扎要下榻来施礼,天使脸有忧色,叹道:“皇上听闻你病重,一直关切,若见督臣如此……”
他说道:“老先生便躺在榻上接旨吧。”
杨嗣昌道:“不……不可,快,扶我下来……”
他挣扎着起身,身旁幕僚,亲随只好将他扶下榻来。
天使叹息着,走上了演武高台,从身旁太监处取过一个huáng绸包裹的锦盒,内有一匣,又从匣内取出huáng绫圣旨,高声喝道:“督师杨嗣昌接旨!”
杨嗣昌颤巍巍跪下:“臣……杨嗣昌接旨。”
天使高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人为纲常之宗,必彰讨叛除凶之义。时惟钦崇乎天道,所以允协乎舆qíng。今天理未泯,张氏之恶贯巳盈,天理人心,昭昭不可掩也。元恶诛除,兹当大加升秩,督师杨嗣昌者,功勋卓著,加其太子太保,赐冠服束带,锦绶纻丝。又内帑银三万金,红丝表里各五百匹,以使奖功之用,钦哉!……”
杨嗣昌膝行向前,哽咽道:“臣杨嗣昌谢恩。”
他泣不成声,监军万元吉,他儿子杨山松,还有众多幕僚,同样激动无比,只有左良玉等人暗暗嫉恨。
天使将圣旨jiāo到杨嗣昌手上,说道:“快扶老先生起来。”
又有各样赏赐之物,杨嗣昌儿子杨山松代父收下。
随后天使喝道:“宣府镇东路参将王斗接旨。”
王斗越众而出,沉稳地道:“臣,王斗接旨!”
天使似乎对王斗很注意,对王斗看了又看,又展开另一个圣旨宣读。
王斗跪在地上听着,越听越是心头震撼,皇帝的赏赐之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赐军号,营号,挂“征虏将军”印就不说了,加封伯爵的爵位可不得了。
话说从周代时,中国就有公、侯、伯、子、男、五爵制,后世的西方贵族制不过按古中国爵位翻译过来罢。只因为西人qiáng盛,所以世人反对西方爵位制更为了解。
五等爵位千年不变,到了明朝时,只留公、侯、伯三等,革除子、男二爵,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更不要说还给铁券,这是世袭封爵,并非流爵,难得的荣耀。
相反擢自己为宣府镇团练总兵官倒不算什么,此时大明各镇总兵众多,便如辽东镇,就有宁远团练总兵官,辽东总兵,辽东前锋总兵,锦州总兵等等。
不说王斗心头恍惚,场中各人也是呆住,猛如虎,张应元,孙应元、huáng得功、周遇吉等人虽然嫉妒,还是为王斗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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