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后勤司齐天良等人紧张起来,却听萧斌叹道:“小的很好,每月都有抚恤粮米领取,分的田地,也有人帮着耕种,只是……”
他神qíng失落,只是叹息。
王斗正要问他有什么心事,旁人一妇人道:“大将军,我要向您告大牙的状。”
王斗见这妇人也是二十几,神qíng颇为jīng明泼辣,略有些迟疑:“这位大姐是?”
那妇人说了,却是崇祯七年王斗剿匪时,那重伤员的遗孀,算王斗立军后第二个阵亡的军士,这妇人堡内外都称她为孙娘子。
王斗问孙娘子日子过得可好,每月的抚恤粮米可有领到?
萧斌笑道:“大将军不必担心,她有田地抚恤,在舜乡堡那边还办了一个养jī场,美着呢。”
孙娘子嗔他道:“奴家是好了,可你每日酗酒,成什么样?”
她转向王斗:“正好大将军在,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
她神qíng中对萧斌颇为亲呢,二人似是暗生qíng愫。也是,孙娘子一个青chūn正艾的少妇,亡夫死了多年,也不可能一直守寡下去,如王斗母亲钟氏,韩仲遗孀李小娘子那样,为夫守节一辈子者还是少。
在王斗面前,萧斌也没有隐瞒自己心事,原来崇祯十一年那场哨战后,萧斌右臂受了重伤,原本温达兴打算让他任夜不收军士的训练教官,不过萧斌心灰意懒,只是退了役。
他见往日兄弟个个驰骋沙场,自己已是残废,心下失落,他本是多愁善感之人,经常借酒浇愁,甚是颓废。最后发展到龙二,板凳,虎爷,qiáng爷等往日相熟之人也不见,孙娘子与他同住靖边堡,慢慢倾心,见他如此,不免责怪。
其实大牙心中如何没有豪qíng?愿意这样颓废下去?
王斗听了萧斌的话,神qíng严肃起来,说道:“萧兄弟,你虽然右臂伤残,然也是大有为之身,怎可如此颓废?明日起,你就到温大使那去报道,为我靖边军,训练qiáng悍的夜不收军士!”
大牙见大将军还记得自己,关心自己,他热泪盈眶,努力抱拳,趴在地上,吼道:“是,夜不收军士萧斌领命。”
他久久趴在地上,感觉一只宽厚的手掌在自己肩上拍了拍,他知道那是大将军的手,随后又有数双手掌拍在自己肩上,他知道那是自己上官温达兴,还有兄弟板凳等人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是泪流满面。
随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这才是我的男人。”
……
王斗进了靖边堡,堡内还是那样,屋舍井然,山石街巷一尘不染。
王斗进入以前的总旗官厅处,又登上靖边墩台眺望,回忆往事,久久呆着,直有一种岁月催人老,人事己非的感觉。
他看向西边的辛庄处,以前的民堡,现在也成军堡了,除了庄内的李家,庄民几乎都成为军户。此时任堡长的,也是以前周庄的屯长贾多男。
往日的李家,在王斗任靖边堡屯长时,看起来是庞然大物,现在却觉微不足道。
现在的李家,也拼命向王斗示好,不但翻新了王家以前在辛庄的祖宅,还出资在堡前立了一个大大的碑,还有高大无比的王斗雕像,宣称此乃忠勇伯,征虏将军的故乡之地。
为争抢王斗的故土乡地,靖边堡与辛庄,可谓明争暗斗。
离开靖边堡后,王斗领军回到永宁,下令出征将士放假十日,归家休息,一时人人欢呼。
……
赏赐将士,安排军营诸事后,王斗率护卫总进入永宁城,他母亲钟氏,妻子谢秀娘,纪君娇,还有一gān小妾等,皆在将军府前相迎。
崇祯帝圣旨前往襄阳时,同时圣旨前往东路,为王斗封妻荫子,上封三代。
现在的谢秀娘,已经是伯夫人,母亲钟氏,则是太伯夫人,她们的冠服,与一品同,皆是真红色大袖衫,戴金冠,若着常服,则穿圆领衫。王斗嫡子王争,则荫为锦衣卫千户。
亲人相见,都是激动,王斗看着母亲,她有五十多岁了,不过jīng神非常好。或许是jīng神好,养得好,原本花白的头发竟然一部分转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不少。
不变是头发仍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倔qiáng坚qiáng的神qíng也没变。原本的“王斗”,与她xing格并无多少相似之处,现在的王斗,倒与钟氏xingqíng相近。
看着这个女xing,王斗心头涌起暖流,母亲钟氏,她坚qiáng自立,从不向命运低头。她又充满慈善悲怜,对穷人慷慨施舍,身处高贵与富裕后仍不忘怜恤之心,jīng明中又饱含善良,是那时代伟大女xing的代表。
王斗推金山,倒玉柱,向钟氏拜倒。
如今很少有人能让王斗跪拜,钟氏就是其中之一。
钟氏过来扶起王斗,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回来就好。”
她仔细打量王斗:“唉,又瘦了。”
或许在母亲的眼中,儿子永远都是瘦的。
王斗微笑道:“母亲,进府再说。”
钟氏拍拍自己的脑门:“瞧我,真老了。”
她招呼儿子及媳妇们:“进府再说,进府再说。”
众人都是笑了,簇拥王斗及钟氏进入将军府内。
……
王斗沐浴更衣,换了便服后,痛快地呼了口气,还是家里舒服啊。
来到大厅,母亲妻子们都在,唯有谢一科不见踪影,问道:“一科呢?”
谢秀娘以为王斗不喜,正要着急分说,钟氏笑道:“我让他去见他的媳妇了,这半年不见的,看他也想念得紧。”
王斗微笑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孩儿正想让护卫们归家团聚呢。”
现在王斗军中,把总及以前的将官,家属都迁来了永宁城,谢一科及妻子楚小娘子,在永宁城内也有宅院,在将军府内还有值房。余者别的护卫,便住于将军府内,轮流值班。
很多人的妻室姐妹,还在将军府中做工。这些人的忠诚都不用说,现在王斗及家人的安全,都是东路这个团体所有人关心与自觉维护的。
当然,仍有大部分护卫的妻室家人在保安州,舜乡堡等地,王斗一样要放他们的假,还要赏赐财帛下去,让他们风光回家。
侍女送上热茶,王斗喝了一口,忽然感觉府邸好象有点变化,知子莫若母,钟氏笑道:“你封伯后,朝廷的恩旨就下来了,封你媳妇为伯夫人,封老太婆为太伯夫人。这府邸啊,京城头礼部的官员也来了,按公、侯、伯勋贵府邸扩建,现前厅有七间,中室有七间,后堂也有七间七架,还赐下仪仗衣冠。唉,没想到老太婆这么老了,还能享受这等富贵。”
纪君娇微笑道:“婆婆,这是朝廷的体面。”
钟氏叹道:“说得是,这是朝廷的体面,我儿身份不同了。”
王斗见母亲安乐,心中也是满意,他拍拍手:“我的儿子女儿呢,让他们都来见我。”
第436章 子女、粮票
王斗快三十了,现有儿女九个,其中儿子五个,女儿四个,很快他们进来,依嫡出到庶出的顺序,一一给王斗行礼。
长子王争,已经七岁,长得虎头虎脑,身材粗壮,颇象王斗,依钟氏的话:“我这宝贝孙子,跟那臭小子小的时候,真是一个印子里模出来一样。”
王争本来甚是顽皮,不过进讲武堂磨练后,沉稳了许多,小小年纪,已经知道拉拢人心,颇有父亲王斗的几分风范。他是堂内一gān小屁孩的头,被人尊称为“少将军”,接班人出众,舜乡军各将都是心下欢喜。
给王斗施礼后,他高声颂扬:“啊,父亲,您就象天上的太阳,您的光辉,温暖了东路百姓的心。您的胸怀,象大海一样辽阔……”
厅内一gān人都是窃笑,王斗摆手道:“好了好了,臭小子,你见过大海吗?你进讲武堂,就是学会怎么拍马屁啊?”
父亲喝斥,王争也不恼,说道:“父亲,孩儿进讲武堂,也是学到不少东西的。”
他想了想,说道:“孩儿有一事一直不明,想向父亲请教。”
王斗来了兴趣,问道:“我儿有什么事qíng请教的?”
王争说道:“父亲出战流贼,斩杀了献贼巨寇,听说崇祯初年起,大明各地就闹流贼。孩儿不明白,为什么流贼这么多,剿了又有,剿了又有?”
王斗欣慰地看着儿子,说道:“你现在就能想到这一点,很好。”
他略一沉吟,拿起身旁糕点篮一块甜饼,说道:“你看这块糕点,把它比作大明整个财力。”
他掐了一小块下来,留了大部分在手中,说道:“财力九成,是大士绅,大军头,大官员,大商人,还有皇族,勋贵,太监们占有,他们大多不纳税,或是纳很少的税。”
厅内各人都望着王斗的手沉思,王争也摸着额头在想。
王斗继续道:“然国家总要运转,士兵要发饷,官员要俸禄,灾民要救济,流贼要剿灭,怎么办?占了财力九成的人不纳税,官府只好将税征到那些只占财力一成的人头上去。”
“然这些人本来就穷,加上天灾不断,稍一压迫,就卖儿卖女,活不下去,胆大之辈,就起来造反。他们越造反,国家要征的税就越多,让越多的人活不下去,更多的人起来造反,这就是为什么流贼不断,剿了又有的缘故。”
王争眼睛咕噜噜转动,钟氏叹道:“老太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流贼不断,现在懂得了,唉,大明这天灾人祸的,何时是个头哦。”
厅内妻妾侍女护卫们则以崇拜的目光看着王斗,很多人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流贼不断,经大将军这么一说,都明白了。
纪君娇看着王斗,眼睛更一闪一闪的。
王斗道:“现在我儿明白了吗?”
王争向王斗施礼道:“孩儿明白了,多谢父亲解惑。”
王斗道:“明白还不够,若换成是你,你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厅内各人都望着王争,谢秀娘更是神qíng紧张,轻咬下唇,生怕儿子说出的答案让相公不满。
王争摸着头苦思,他嘀咕道:“向那九成的人征税?难度好大啊,我们家现在就是勋贵,要拿钱出去,我也不想啊。”
他忽然眼睛一亮:“那块糕点小,我们可以将它做大啊。听说大明外疆土颇多,也有很多富饶的地方,我们可以把他们土地财帛抢过来,把他们人杀光,移我们的百姓过去恳殖。都是死,死外国人,总比死中国人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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