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热血沸腾,一齐拜倒,吼道:“追随将军,天下太平。中国之地,桃源乐土!”
王斗道:“好,众将请起。”
他来到沙盘面前,看着辽东那块土地,此处的沙盘与地图都颇为简陋,不过这是相对靖边军而言,比起外间地图,却又jīng细得多了。
王斗指着锦州的方位道:“很明显,东奴的战略是围点打援,重施大凌河故伎。朝廷的方略,则是打破虏人对锦州的围困,到时重兵云集,定然一场血战。我之如何,诸君何以教我?”
众人都看沙盘或地图,赞画秦轶沉思:“东虏之略是围点打援,意图南下,我大明则为保锦州。胜则我方维持当前态势,负则jīng锐尽丧,有大厦将倾之危。敌略进退自如,我之方略,落了下风。”
韩朝看着锦州地形:“贼奴四面合围锦州,特别rǔ峰山之地,更布满贼人。此山险峻,两山间平川之地为进锦州要道,要救锦州,需先攻rǔ峰山,不过此地难攻,我师需极力避免攻掠此处。”
温方亮也赞同:“可从杏山西进,折而向北,过女儿河,小凌河,沿着平川,直攻锦州西南,避开东面山地。”
高史银不同意:“rǔ峰山必夺,否则我军直进锦州西南时,鞑子一样可以从杏山西北的罕王山,还有锦州rǔ峰山南面,西面几处向我军攻击。大军沿着松山方向前进,还有城池作为依托,而且松山、杏山连成一线,可前后呼应。”
众将又因进军与攻击路线激烈争论,秦轶则看着松山、杏山、塔山、宁远几个城池若有所思:“听闻洪军门将粮糙大部集于杏山、塔山、宁远诸个城池之内?这些城池相距较远,粮道蜿蜒,要防虏人截断粮糙,断绝各城间联系。”
众人一惊,都看向沙盘上几个城池。
王斗一直默默观察各将争论,此时心下暗赞,秦轶的大局观真是不用说,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历史上洪承畴在杏山,塔山,宁远等地大力屯粮,每处至少有供守军所需半年,甚至一年之粮糙,这才是明军大部粮糙所在。
至于笔架山上才多少粮?十二堆!粮糙十二堆,能让十几万明军吃几天?只因为海运方便,该地作为一个中转站罢了。一般粮糙一到,都运入各城之内,笔架山本身的粮糙,并没有多少。
历史上明军的失败,不是笔架山粮糙被劫原因,而是洪承畴布置方略根本错误!
洪承畴将九成兵力布置在松山一带,杏山、塔山留守的兵力微薄,虽然洪承畴也在女儿河南岸,杏山西北的两山平原间,布置了防线。但皇太极领军狂攻,如何挡得住?立时松山与杏山等地的联系中断,往后之事,还不任由皇太极自在取舍?
是的,洪承畴的布置有自己道理,当年萨尔浒之败,就是因为杨镐分进合击之故,所以被后金兵各个击破,这个教训对大明文武百官来说太深刻了。
所以洪承畴不敢分兵,将十几万抱成一团,这样清兵确实不能各个击破。但头重脚轻,首尾不能呼应,却自断与后方杏山、塔山、宁远等城的联络。
后方薄弱,一个明显的失误漏dòng摆在那里,怪不得很快被皇太极看了出来:“此阵有前权,而无后守,可破也!”
计毒莫过绝粮,当年王斗打流贼,也是占了李自成的粮山,闯军才军心动dàng。
所以皇太极截断松山与杏山等地联系后,松山的十几万明军,立时成了瓮中之鳖,无粮无糙。笔架山区区十二堆粮糙算什么?杏山、塔山城内粮糙才多。
赞画秦轶这样一说,各人都竦然而惊,温方亮,高史银等人也不争论进军路线了,众人都把目光投往杏山北面的南山,还有西北女儿河南岸的罕王山。
韩朝指着这几处,若有所思道:“未预胜,先预败,只要守住这几地,保持粮道通畅,至少我军,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高史银也高兴地道:“不错不错,只要粮糙不失,不若是守城还是野战,我靖边军都不惧任何人!”
王斗看众人畅所yù言,笑道:“确实,只要保证粮道,怎么打,我们都很自在。贼奴重兵包围锦州,我们不一定要去打锦州,我们可以直上松山,作出威bī大凌河堡,广宁右屯卫等态势,甚至直bī其义州屯粮重地所在。总之,他们围他们的,我打我的,不被虏人牵着鼻子走!”
众人更是兴奋,七嘴八舌的谈论,以自己大将军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甩洪承畴,视qíng形怎么有利就怎么打,cao作空间非常广阔。
高寻忽然道:“义州是贼奴粮秣重地,可以作点文章!”
众人又看向义州方向,连高史银兴奋起来,随后叹了口气:“难!”
义州是清兵的屯粮重地,周边自当重兵云集,想偷袭他们的粮道,难啊。
便是高史银这个激进派,想想进攻义州,都有点颓然的感觉。
忽然一个声音道:“我们可以从塞外进攻!”
众人看去,却是温方亮的叔父,赞画温士彦说话。
王斗颇有兴趣,说道:“从塞外进攻?温赞画详细道来。”
得王斗重视,又见众人关注,第一次在这等重大场合发言的温士彦jīng神大振。
温赞画先对王斗郑重施礼,随后指着墙上大地图道:“忠勇伯,诸位,我靖边军,早攻占了满套儿,设立多个屯堡。而附近,便是东虏外藩蒙古土默特左、右翼等旗,还有一部分的喀喇沁部。这些年,他们见到我们,就象老鼠见了猫似的,完全不算威胁。”
“再往东过去,就是察哈尔,科尔沁等部。察哈尔,还是外藩蒙古,科尔沁,则算八旗蒙古。东奴围锦州,这些外藩蒙古,壮丁都随军出战去了,不免后方空虚!”
说到这里,温赞画眼中闪过寒光,各人看着地图,随之明白了他的意思。
温方亮看着墙上的地图,沉吟道:“塞外的偏师,能打得这么远吗?关外不比关内,无处补充粮糙,塞外诸多地形也没有勘测,危机重重……我想想,从东路出发塞外,到辽东义州,怕有两千里吧?疲师远征,义州还重兵重重……”
钟显才细声细气道:“现我靖边军,塞外的,只控制满套儿之地,也勘测了周边一些地形,不过到察哈尔等地,却了解不多。”
温赞画道:“谁说要打义州了?”
不满地看了侄子温方亮一眼,叔叔说话,侄儿折台,好没道理。
不过温方亮为军中参将,参谋司大使,自己不过一赞画,靖边军中,可没有亲戚父子等区别。温方亮出言说话,也是一片公心,也向众人表明,自己不会因为温士彦是自己叔父,就对他青眼相待。
这点,温赞画也是明白的。
随后他目光又向看地图,恶狠狠地道:“那些外藩蒙古壮丁都随军出征了,后方空虚!我靖边军可起一虎láng之师,以满套儿为依据,横扫周边鞑虏部落,所到之处,杀光,烧光,抢光!能动的全部杀了,牛羊能带回来就带回来,带不回来也杀了!杀杀杀!将他们对大明的祸害,十倍百倍还给他们!那些蒙古鞑子,听闻后方之事,还能安心在锦州作战吗?到时自有可乘之机!”
他本来仪表堂堂,颇为儒雅,此时却是面目扭曲。
看他的样子,再听他的话语,众人只觉一股寒意直窜背脊,连温方亮也是惊讶地看着温士彦,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叔父似的。
说完这些话后,温赞画长长地呼了口气,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对王斗施礼道:“忠勇伯,这就是下官的塞外方略。”
众人沉思,对着地图看了又看,赞画秦轶道:“学生以为可行,扰其后方,其心必乱。偏师横扫周边鞑虏部落,只需作出进bī义州态势,便可给锦州之敌qiáng大压力,介时我军可乘之机不少。”
王斗看着地图,也是连连点头:“不错,具体详qíng布置,参谋司可拟几个方案上来。”
他对温赞画点了点头,温士彦大喜,自己总算进入忠勇伯眼线了,不容易啊。
他心下盘算,会后如何详细研究各方资料,拟几个方略上来,博得忠勇伯及众人另眼相看。
……
此次议事良久,各将,各赞画对将要来临的战事,反复推敲拟定,定下种种方案。
会后,王斗宣布此议为军中第一机密,各人不得泄漏半句,否则军法处事。
众人都凛然应答,靖边军的军法,可不是说着玩的。
会后不久,王斗又召见了东路旧军各将们。
第445章 忠义营
“诸位求战之心,本伯非常感佩,有诸位将军在,何愁国事不兴?所以我将编忠义营,诸位都可入内。”
此时将军府大堂之内,官将众多,都是原东路的旧将们,比如说东路各守备们,他们麾下亲将们,怀来城道标营的将官们。王斗重点关注的,便是徐祖成麾下亲将杨东民,这个身材壮硕,双目凌厉的家丁头目,往年给王斗很深的印象。
还有外号张疯子,四海冶堡守备张文儒,听闻此人作战势如疯虎,更有得清人伤兵活俘,活取其心肝下酒的事例。此时这大汉外号与形象确实颇为匹配,乱蓬蓬的胡须,衣甲满是污垢油腻,神qíng满不在乎的,确实有点疯子的意思。
张文儒驻守四海冶堡,不过这几年东路无事,更将边境扩充到满套儿一带,边塞的蒙古大部都不敢犯,怕遭到舜乡军报复,别的边墙明军没有出塞能力,舜乡军可有。
偶尔有一些不开眼的小部落,很快被舜乡军剿灭。
张文儒在四海冶堡无所事事,想必憋得慌了。
还有一个叫庄诲祖的人,身材魁梧,听闻天生神力,当年王斗到保安卫城时,就上来与王斗拼酒,不过酒品不好,喝点酒就发酒疯,与当年的谢一科有一拼。
还有保安卫城,前守备李贻安的儿子李守勤,他的随从吴达宗,以前都给王斗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些年过去,二人还是没怎么变,李守勤还是不喜见阳光,将自己身形尽量隐在暗处。那个笑眯眯的胖子吴达宗,看似和气,但双目总冒出毒蛇般的jīng光。
一看李守勤与吴达宗,王斗就想起原真定府锦衣卫百户刘本深,以前的夜不收军士qiáng爷,现在二人都是qíng报司高级成员。王斗也觉得李守勤与吴达宗入qíng报司更好。
不过看李守勤将自己儿子李忠国带来,一个年刚二十的棒小伙子,长得虎头虎脑,对一切充满好奇,就知道李守勤并没有从军的打算,是为自己儿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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