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老白牛【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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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那银秤上的法马似乎也有问题。

  小吏秤兑银子时出现这种qíng况,一般解户茫然不知,只道自己纳银时确是少了,诚惶诚恐的补上。一些人却知道那些小吏在作弊,却只能忍气吞声,面带苦色,不敢有任何言语。

  看着他们的样子,各小吏只是相互窃笑。

  吏滑如油,王斗心中评估了一句,依他的估算,如果解户们共jiāo纳税银有一百两的,只在这银秤上做手脚,这些官吏便可以侵吞达七、八两之多,如果税银成千上万两,这又是多少?这种现象,想必在大明各地都是普遍存在。

  种种盘剥下来,民生越苦,大明的统治,很大部分就是坏在这些底层官吏身上。

  ……

  王斗拿出自己的民户贴去纳银,高史银与韩仲立时殷勤上前,挤开几个民户给王斗cha队,王斗正要言语,二人已是挤开,王斗只得排上去。周边那些衣衫破烂的民众见几人人高马大的样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这时桌前那个登记的小吏忽然离开,随后坐进来了一个中年书吏,王斗一看,叫了一声:“祁世叔。”

  原来这书吏正是那保安州司吏祁官,年初时,他曾随桑gān里里长姜安卖了一些州衙官地给自己。见到王斗,祁官也有些惊奇,他满面笑容地道:“原来是王贤侄,贤侄今日来州衙纳粮?”

  他神qíng亲热,年初时,他随姜安卖地给王斗,很是得了一些好处,因此对王斗很有好感。

  王斗应了一声,祁官对旁边一个小吏吩咐了一声,那小吏称兑时便不在手上的银秤做手脚,不过随后他又低声道:“贤侄,世叔只能如此了,按例,这接下来的火耗杂银是不能少的。”

  火耗杂费向是大明各地官吏衙役的小金库与灰色收入,明初火耗每斗七合,一石七升,到了现在,这些火耗杂费已相当于正税,甚至有些地方更是高出正税数倍。

  王斗自然知道这火耗杂费关系到州衙许多官吏的好处,祁官虽是一个司吏,却也不敢挑战这样的潜规则,他说道:“小侄明白,不会让世叔难做的。”

  不过旁边的韩仲与高史银听后却是大怒,二人正要上前,王斗以眼色制止住了他们。

  ……

  解银称兑后,祁官给了王斗一个红封银包,在周边民户羡慕的眼神中,王斗将银包投了柜,收了单据。

  随后他来到祁官的身旁,对他低声道:“祁世叔,有一事还请帮忙。”

  说着将一锭银子轻轻放入他的手中,祁官手上轻轻一捏,感觉手中的银子约有一两多,不由眼睛一亮。

  第051章 邓一脚

  从州治内出来,王斗呼了口气:“费了好大工夫,舅舅的事总算办妥了。”

  方才王斗几人由祁官带入州治内,找到了那管理备荒仓的大使李举,听闻王斗要纳资捐助,李举自然是大加褒奖,眼下荒年越甚,每年纳捐的人是越来越少。这备荒仓库存粮米多少,关乎到知州大人的政绩,平日上官催促得紧,李举的压力也很大。

  此次王斗纳捐了三十两银子,又给了李举一些好处后,李举立时开据文书,并殷勤地带王斗找到了保安州吏目陈余文。陈余文也很快办理了给钟正显的调动升职文档,事qíng到了这步便差不多了。

  等陈余文最后上报知州李振珽后,想必过了不久,承发房给钟正显的告身文书就会下来。

  此时钟调阳还在州衙外面看护马匹,听了王斗的话,他脸上现出惭愧的神qíng,他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对王斗道:“父亲的事,真让大人费心了,父亲他……唉……”

  说到这里,钟调阳摇头叹了口气。

  钟调阳为人稳健,又通拳脚枪棍,还she得一手的好箭,那队兵被他带得颇为好使,加上他是自己的表哥,王斗用得颇为顺手。

  此时王斗看着钟调阳那粗黑的面容,自他父亲的事后,他举止更为沉默,王斗道:“表兄何必如此见外,我们都是一家人,舅舅的事,还不就是我王斗的事?此事以后休得再提。”

  钟调阳默默地点了点头,神qíng更为感激。

  他二人说着家内私话,韩朝、韩仲,高史银三人都是有意识地走远些。

  ……

  眼下王斗来保安州城的三件事已经办妥两件,最后便是去医学司请几个医士回堡了。不过医学司内自己没有相熟的人,自己在保安州内也只认识祁官一人,可惜祁官与医学司内各人并无jiāoqíng。这个事qíng,还得自己想办法。

  看看时近中午,王斗感觉腹中有些饥饿,想起高史银说那鼓楼内新开了一家酒店,饭菜的味道不错,加上楼内居高临下,那种气氛想必不错。他便道:“看看晌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高兄弟,鼓楼那家饭店的味道真的不错?”

  高史银道:“大人放心,小的肯定不会骗你的。”

  韩仲很是高兴,他叫道:“高蛮子,你说好你请客的。”

  高史银瞪着眼道:“韩二愣,你可不要把我老高吃穷了。”

  几人说说笑笑,牵着马匹,往州衙西边而去。

  那保安州的粮库永兴仓,就设在离州衙西面的不远处,仓内有大使、副使、攒典各一人,为景泰五年建立。

  大明现在各地征粮虽然大多折银,不过近年粮荒越重,很多地方仍是本色与折色一同征纳,保安州也是如此。只不过jiāo纳本色粮比jiāo纳折色银税更为重一些。

  不过仍是有许多民众贪图方便,还是前来jiāo纳本色税粮的。

  此时在永兴仓的大门前,就停留着很多粮担车马,都是前来jiāo纳夏税的民众。

  在那里,摆着几个斛斗,远远比普通百姓家内使用的大得多。

  王斗略略一看,此时正有一个民户在jiāo纳税粮,那斛斗上的小麦已是高高冒起,堆得尖了,不过其中一个仓大使模样的人,还在指挥旁边一个攒典小吏样子的人,小心谨慎地不断往上加。

  最后,加得不能再加时,那仓大使对旁边一人喊了一声:“邓一脚,看你的了!”

  旁边一个gān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他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走到斛前,屏气敛息了半晌,猛然他一声大喝,重重一脚踢在那斛斗上,立时斛斗上的小麦散了一大片出来,掉落在地上。

  那仓大使与攒典同时赞道:“好力气,不愧为一脚之说。”

  那邓一脚踢完后又回去闭目养神。那民户脸有苦色,那攒典则是笑嘻嘻地指挥一个壮汉将散掉在地上的小麦扫起来,大明潜规则,这些散掉在地上的麦粮都是归他们合法所有。

  接下来,那攒典又指挥那民户继续往斛斗上加着小麦,直到又一次冒尖后,那民户此次纳粮才算完成。

  王斗不由摇头,这些小吏的聪明才智都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他看过一些史料,为了得到这些“耗余”,大明各地的粮仓小吏,从明初起,便大多苦练腿法,有些人甚至能练到一脚踢断一棵小树的。

  除了这些“耗余”,那些民户纳粮的各种损耗杂费等加派还没计算在内,大明各地州县的加派,往往是这些正税的数倍之多。如此,明末百姓如何不苦。

  看了刚才那一脚,韩仲与高史银二人也是惊叹,韩仲道:“这家伙,怕是能一脚踢死一头牛哦。”

  高史银也是道:“有机会,某倒要向他讨教一二。”

  二人没心没肺地议论着,韩朝与钟调阳则是脸色沉重,特别是钟调阳,想必他在蔚州,也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场景。

  ……

  五人继续沿着东街往西边而去,一路上,街上到处是运载粮米前来纳粮的民众。

  沿街米店也大多是人流滚滚,满是前来卖粮换银之人。

  很多人出来时都是脸有苦色,显然粮价之贱,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在去年时,保安州一石米价高涨到五两银子,眼下众人出售粮米,却没有一家店愿意以哪怕一两的价钱购买,跑遍了全城,各家米店都是如此。

  显然城内的米店已是达成共识,全部统一了价格。

  一片唉声叹气声,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西街的万胜和米店,愿意以一石一两的价格买我们的粮,大家快去。”

  立时是一片的声音:“小哥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骗俺们?”

  那人道:“天地良心,我怎么会骗你们?我刚刚从那家店卖了粮出来,念着让大家都沾些好处,才告诉你们的,你们怎么不相信我?”

  一片的声音:“如此,我们快去。”

  立时一大片的人挑担赶车,都是往那边而去。

  王斗几人也很奇怪,王斗沉吟道:“万胜和?当初我们屯堡买粮时,便是在这家米店,听闻这家米店掌柜是个女子,价钱很是公道。”

  韩朝也是眼光闪动,他道:“确实,当初她卖米给我们时,店内的米价比其它米店便宜了两分,这家店主,确实是个好心肠的人。”

  钟调阳忽然说了一句:“城内的米行显然统一了粮价,这万胜和以高出其它米店的价格收粮,怕是会惹恼了别的商家。”

  众人都是一怔,听了钟调阳的话,韩朝似是没了往日的沉稳,他对王斗道:“大人,我们过去看看吧?”

  王斗看了韩朝一眼,笑道:“也好,吃饭不急于一时,便过去看看。”

  韩仲与高史银也是奇怪地看了韩朝一眼,似乎韩朝今日有些怪怪的。

  ……

  保安城内东、西、南三条大街,那西街多为杂货、熟食行、当铺、米店等商铺,那万胜和米店便是位于西街的中段。

  此时万胜和米店前面已是人流涌动,挤满的都是前来卖粮的民众,几个伙计只是忙个不停,旁边远远的还有一些闲人在看热闹。其中有一些人显然是其它米店的老板与伙计,只是以愤怒的眼神看着这店中qíng形。

  在那米店之内,正有两个女子在忙个不停,不时招呼伙计忙这忙那。两个女子一大一小,大的少妇打扮,年在二十四、五岁,穿着比甲,神qíng颇为gān练,一个则是年轻些的少女,年在十七、八岁,穿着襦裙。

  看到王斗几人进来,两个女子愣了一愣,随后那少妇看到几人中的韩朝,立时眼睛离不开他,她惊喜地说了一声:“韩……韩总旗,你今日怎么得空到小店来,你可是要买米?”

  韩朝眼睛只是看着空气,他脸有些红,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是……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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