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科鼻子抽动,耳朵高高竖起,忽然,他的左手招了招,立时把总马子仁,副把总,夜不收队官“板凳”,低头弯腰的,快速来到谢一科身旁。谢一科对二人耳语几句,又指了指左边一个方向。
二人jīng神一振,凝神细听一会,不由都对谢一科灵敏的嗅觉佩服不已,特别揭一凤,更将谢一科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他心想:“谢爷就是不同凡想,他久不在尖哨营,然刚归来,就如此出众,真是天生的夜不收。”
自打流寇归来后,揭一凤获得不少功勋,还升为了副把总,此次随谢一科出哨,可谓获得丰富的刺探成果,更增对谢爷的敬佩。
尖哨营众人平日都称谢一科为谢爷,其实谢一科还有一个外号,一科兄,却不是揭一凤能叫的。
马子仁则想:“这些鞑子,敢在野外抽烟斗,遇到谢兄弟这种比狗还灵的鼻子,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三人耳语几句,板凳招招手,立时老撘档大丫,二丫,戏子,蹑手蹑脚跟去,他们身形很快没入黑夜,隐入杂糙之中。
板凳身材粗壮,然行动间却敏捷非常,便若猎豹,落地无声。大丫,二丫在尖哨营中,更以灵活敏捷出名,他们很快回来,揭一凤脸上带着狞笑,大丫兄弟,戏子几人,同样充满兴奋之意。
“不过十个鞑子,也没什么戒备。”
“好!”
谢一科眼中寒光一闪,按在自己小胡子上的左手立时移开,他悄声安排下去,除留守几人守护马匹伤员,余下三十多个夜不收军士,全部随他出击。
一行人皆尽兴奋起来,从马上取下各自的趁手兵器,快速准备起来。
马子仁使用长刀,揭一凤仍是使用圆盾与铁锤,“大丫”、“二丫”兄弟,还有戏子,原本使用手铳与鲁密铳,此时都换上了踏张qiáng弩,上了弦,并从弩匣中抽出一根毒箭撘上。
明军中广泛使用毒箭,不过毒箭有个弊端,便是原料难以提取,不可能大规模装备,而且保存时间不久,药瓶bào露空气之中,药xing很快挥发,所以一般只有夜不收中才装备毒箭。
而靖边军的手铳,虽然威力巨大,若近距离击中,便是巴牙喇的三层重甲都抵挡不了。不过手铳造成的动静很大,虽尖哨营夜不收人人配有几把手铳,平日哨探时的偷袭暗杀,还是使用qiáng弓劲弩。
在谢一科的安排下,出击的三十几个夜不收,倒有大半人,都取出自己马上的弓弩,准备悄无声息,gān掉那些鞑子哨骑,这不是擂台比赛,自然怎么有利怎么来。
一行人很快准备妥当,星光中,他们眼中都闪动着幽幽光芒,有若一群恶láng准备猎食。
在谢一科手势中,他们很快分为数股,分数个方位掩去。
很快,谢一科等人蹑手蹑脚来到一片树木之前,这片树木荒废无比,四周杂糙从生,只有中间几颗高大的杨树,杨树间一片平地。
月光下,却见几个鞑子兵正静静靠着大树歇息,这些个鞑子,个个身材矮壮,有明显罗圈腿的痕迹,似乎都穿着蓝色的盔甲,装备了弯刀与角弓,只有一人肩上斜靠着挂了láng皮的苏鲁锭,看来是蒙古正蓝旗的哨骑。
他们都很小心,偶尔jiāo谈几句,也是嗓门压得低低的,一些马匹,静静立在一旁,也都上了嚼子,加上这块地势四周都是糙丛,来往寻找不便,确是个藏身的良好所在。
不过一人在美滋滋的抽着烟杆,却bào露了他们的方位,将这行人陷入了危险之中。
吸食烟糙,在此时的辽东非常盛行,不论明军清军皆是如此,这些蒙古八旗兵可能居于清国久了,也染上了抽烟的习惯。
谢一科悄无声息的掩在糙丛之中,茂密的杂糙,将他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马子仁同样掩在他身旁,并悄悄的扒开一些杂糙,透过细糙的fèng隙窥探。
二人还看到了,似乎一个鞑子的哨兵,正掩在一颗大树之下。
忽然,这哨兵仿佛察觉到什么,又或许觉得四周太静谧,太诡异了,这是一个百战战士难以言说的预感。
他猛地朝谢一科这边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
嗖!
一道流光在月色中闪过。
“扑!”一声,这鞑子哨兵,斜斜地摔了出去,竟是左侧一根弩箭she来,正中他的脖颈。
箭势qiáng劲,将他she得直接翻滚出去,他死死捂着脖子,拼命的挣扎。
林中的鞑子兵大吃一惊,他们反应也不慢,立时跳起,去取自己的弓箭武器。
然他们刚反应过来。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一根接一根she来,而且方向不定,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敌军的弓手。
闷哼声不断,林中这些蒙古正蓝旗哨骑,转眼间就有大半滚动在地,倒在地上挣扎。
靖边军夜不收的踏张qiáng弩何等威力,使用的又是毒箭,只要中箭者,眨眼间非死重伤。
那个抽着烟杆的鞑子兵,更被一箭she入口中,qiáng弩透脑而出,带动他撞上背后一颗大树,轰的一声,这鞑子被活活钉在树上,张大眼睛,身体只是用力的抽搐。
只有那拿着苏鲁锭的专达反应最快,仿佛没经过大脑,就猛地在地上翻滚,堪堪避开she来的几只冷箭,又一下子滚跳起来,右手一抄,苏鲁锭已是在手。
他一把冲起,月光下,他的身影矫健如猿,而且似乎他的预感力非常qiáng,猿猴似的跳动中,险险又避过几只she来的弩箭。
不过他毕竟是人类,身体的反应度有限,他们的对手,靖边军的夜不收,同样不是易与之辈。
噗!
一根劲箭以刁钻的角度激she过来,she穿他的左肩,踏张qiáng弩的威力,甚至让箭头从他背后透出。
巨大的动力,更带得他踉跄向退,最后更摔倒下去。
月光下,一个黑影如豹子般跃来,一抺森寒的光芒,出现这专达的眼前。
这专达眼睛睁到最大,用力全身力气,又是一个翻滚。
堪堪爬起,当头一个黑忽忽的东西砸来,轰的一声,正砸在这专达的头上。
ròu块、脑浆喷she,这专达哼都没哼一声,就萎顿在地。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四四方方很奇怪,一颗硕大的脑袋,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锤。
是熊吗?不象。
板凳砸倒这专达后,手中铁锤,又是狠狠几下砸去,砸得这专达的头颅成一堆碎ròu后,方才呸了一声,得意道:“任你jian猾似鬼,也要喝我板凳的洗脚水。”
……
这场偷袭战,很短的时间便结束了,还没搞出什么大的动静。
谢一科等人人多势众,有大量的qiáng弩毒箭,对方又没有防备,所以战事的胜利是理所当然的。
此战己方还没有伤亡,战斗结束后,这片林间地带,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具鞑子兵的尸体,除了那个不似人形的鞑子专达,余者的尸体,都是呈诡异的扭动状态,这都是靖边军毒箭的威力。
看着这些尸体,谢一科轻笑道:“回家的路上,还有这等收获,真是好运都在我们这头。”
身旁战友们都是畅快轻笑,顺手取得小捷,各人都是欢喜。
谢一科灵动的双目谨慎地扫过周边地带,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将鞑子的马匹牵上,我们走。”
那些战利品,已经无足轻重,鞑子的首级,对谢一科等人来说,也吸引力不大,这方地带仍是危险之地,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当下众人汇合留守之人,静悄悄地离开这个所在,似乎方才的战斗,从未发生一些。
只留下那些异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此后谢一科仍是小心谨慎,不过一路过去,却没有再遇到鞑子哨骑。
过了河滩之地,众人更是策上健马,天蒙蒙亮时,已是过了卧佛寺地带。
前方常有明军哨骑出发,眼见安全,更哨探得功,一行人中,都是欢声笑语。
谢一科习惯xing地摸摸自己xing感的小胡子,回头笑道:“这次兄弟们表现不错,回去见了大将军,我给兄弟们请功!”
各夜不收都是七嘴八舌道:“多谢谢爷了。”
“这次回去,怕得到的功勋不少。”
忽然谢一科眉头一皱,就见前方烟尘滚滚,他掏出千里镜,恼火地道:“是鞑子,人还不少。”
马子仁收回千里镜,同样神qíng凝重:“怕不会少于五十人。”
第526章 激斗(上)
对面的清兵,也发现了谢一科这边的qíng形,纷纷策马加速,怪叫着往这方奔来。
这种平原地带,视野开阔,彼此双方,都可轻易地发现对方的存在。
谢一科又再举起千里镜,神qíng凝重,随着这些清骑的靠近,千里镜中,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装扮。
就见这些清骑中,大部分穿着钉着铜钉的对襟huáng色棉甲,他们盔枪高高竖起,红缨飘扬,十分醒眼,正是鞑子正huáng旗的兵马,而且尽是那种马甲jīng骑。
烟尘中,还可见数人盔上黑缨,背后方旗,却是他们的专达,拨什库,或分得拨什库等军官。
不但如此,这些奴骑中,还有十几人甲上光芒闪闪,却是那种甲片外露的明甲。他们盔上长尾红缨,背上cha着斜尖火炎背旗,却是正huáng旗的巴牙喇。
吸引谢一科注意的是鞑骑中几个盔管上cha着雕翎獭尾,背后带着二尺飞虎狐尾旗的家伙,他们同样明盔明甲,举止中,竟比那些巴牙喇还要jīng悍。
马子仁在谢一科身旁沉声道:“是鞑子前锋营的哨骑。”
谢一科无声地点头,他知道奴酋huáng台吉称帝前,曾组建了巴牙喇营与葛布什贤超哈营,将各牛录的巴牙喇集中使用。那些葛布什贤兵,更从巴牙喇,或养育兵中挑选技艺出众者,全营总数不到二千人。
因为巴牙喇营与葛布什贤营的称呼坳口,王斗统一规定下去,称这些人为护军营与前锋营,称阿礼哈超营为骁骑营,也影响到了别部明军的称呼。
这些前锋营的鞑子,一般只作为奴酋巡幸时的前哨,不过大规模战争中,他们同样与护军营的鞑子出外哨探,甚至qiáng攻破阵之用。他们战力,也比鞑子护军更高一筹。
看那些鞑子滚滚而来,越来越近,他们持着各样兵器,狂呼吼叫,气焰嚣张。
马子仁看向谢一科,沉声道:“谢爷,怎么办,是战还是走?”
队中各人,也看着谢一科,等待他的决定,只有揭一凤脸上带着狞笑,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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