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明显看到,此时河流对岸,数里,十数里之外,在锦州城的东面,北面,遍布着清军连绵的军营旗帜,他们将锦州城团团围困。对岸边上,各色清军哨骑密布,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注视范围之内。
半晌过后,唐宗面庞上露出一丝冷笑,漫手指道:“依我师方略,我军在攻占河谷地后,立时河边立寨,挖掘壕沟,再次的前后包抄,从背后攻打石门山。不过兵凶战危,岂可不慎?马帅那边兵力雄厚,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将我们的营寨壕沟立起来再说。”
身旁各将大赞,唐参将未预胜,先预败,深得兵法jīng妙,此等举动,足让我军立于不败之地。
当下数千密云军忙活起来,沿着河岸,深深的挖掘壕沟,壕沟边上,还密布战车,便是清兵突然渡河,己方也可以从容不迫迎战。背后的一些山地中,同样密布兵马,深挖壕沟。
众军挥汗如雨,唐宗等将,不时来回指导,早将山那边苦战的马科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在臼pào及火箭支援下,cháo水般的山海军,一波一波的向石门山各处寨墙攻击。
毒弹灰弹威力明显,虽然发she出的pào子不多,但给守护寨墙的清兵,造成极大的困扰。特别那些灰弹,因为很多清兵,使用湿布蒙脸,石灰遇水,就会沸滚变热,烫得一些清兵啊啊惨叫,最后皮ròu都被烧下来。
还有一些石灰粉末进入眼睛,明军的灰弹,同样加入沥青,砒霜等狠毒之物,对眼睛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战场上,也不可能准备大量的菜油等,就见寨墙后,到处是捂着眼睛嚎叫的各旗甲兵及杂役。
趁着这个机会,攻山明军,大大bī近寨墙,不过随着明军的bī近,神机营臼pào及火箭的发she,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清兵军纪森严,未得号令,不得私自撤退。因为主将没有发布撤退命令,所以守寨的清兵,与bī近的明军展开了血腥的ròu搏战,连那些辅助的杂役们,都拿起了武器迎战。
这些杂役们,很多是各旗的余丁,同样拥有qiáng悍的作战能力,很多人更she得一手好箭。
双方在寨墙前后纠缠,反复搏杀,箭雨的呼啸,铳声,万人敌的轰响,在石门山的上空回dàng。
战事的绞着,让在后方督战的马科心急如焚,已经全线攻击了,还发出重赏,怎地进展还是如此缓慢?他忽然想起,唐通那边,似乎已经攻下河谷,怎么还不前后夹击?
他回头一看,半个时辰前还在旁边的唐通,已经不知跑到哪去了。
抓过一个亲兵,他怒吼道:“唐帅呢,他到哪去了?”
那亲兵见大帅扭曲的脸色,心下畏惧,忐忑不安道:“好象密云军攻下了河谷,唐大帅领着亲卫,往那边指挥布置去了。”
马科大骂:“他娘的,早不布置,晚不布置,现在去布置!”
他恶狠狠道:“你去告诉唐通,让他立时从山后发起攻击,否则的话,我就向洪督弹劾他!”
这亲卫匆匆去后,马科想了想,又点出一人:“你去洪督那边,让他催催唐通的兵马!”
大军的后方,洪承畴眉头紧锁,眼见山海军与石门山鞑虏焦着血战,只需加把力,就可攻下寨墙,夺取山岭,却迟迟不见密云军动静。先前他们捷报传来,洪承畴等人还大为欢喜,却不料他们就在河谷不动了,任凭马科在这边苦战。
眼前形势,吴三桂的宁远军未动,不过山海军与山上清兵战成一片,他们便是支援上去,也只是拥挤一处罢了,没有他们施展的空间余地。若山海军退下来,宁远军顶上去,先前马科部的苦战结果,就要付之东流。
目前最好的,就是唐通领军从山背后一击。
所以马科的快马信使到来后,他立时派人前往密云军催促。
唐通第一时间派快马回来辩解,却仍然没有动静。
洪承畴越发的恼怒,再次的派人催促,唐通又急派快马过来。
此时这信使单膝跪在洪承畴面前,双手抱拳,口牙齿伶俐地道:“……大军血战,攻下河谷,不过河对岸奴贼十万众,虎视眈眈。唐帅忧虑奴贼进bī,令军士广泛挖壕,jīng心布置,务必不使奴有可乘之机!”
“我密云军立住阵脚,立时便从石门山之后包抄夹攻,全歼山上群奴,痛饮鞑虏之血!”
洪承畴看着这信使款款而谈,眼中闪过一丝yīn沉,淡淡道:“尔不必多言,你便传本督将令,密云军立时从山后发起攻击,违者,军法处置!”
那密云军信使顿了顿,声音响亮道:“是,卑职遵命!”
跨上马匹,匆匆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辽东巡抚邱民仰不满地道:“什么时候了,还存了保存兵马的心思!”
洪承畴收回目光,良久,也是心下一叹。
……
小凌河边,唐通正与唐宗几人欢声笑语,他口齿便给,不吝夸赞之言,说得镇内几营将官眉欢眼笑。
这时先前信使回来,听了他传达的督师帅令,密云军各将皆有不满之色。
唐宗冷哼道:“马帅号称qiáng军,兵马近达三万,结果区区几座山岭也攻不下来!”
身旁各营将官皆道:“不错,我们密云军虽少,但论起打仗,还要看我们营的兄弟啊。”
唐通弹了弹大红披风上不存在的灰尘,正了正自己的头盔,拔出自己的佩剑照了照,对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满意,他淡然道:“罢了,都是为国效力,就不需分别彼此了,便按洪督说的去做吧。”
唐宗等人齐赞:“大帅一片忠义为国之心,末将等感佩得五体投地!”
唐通看了看河对岸,隐隐现出的,密密麻麻的清军大营,裂了裂嘴,谨慎地道:“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尔等对奴的防患,都有准备妥当了吧?”
唐宗等人道:“大帅放心,不论河这面还是山那边,兄弟们都挖了深深的壕沟,鞑子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钻过来!”
唐通满意地点头:“小心无大错,咱们功劳可以不立,但错误要尽量避免。要知道,一个不慎,折损的就是自家兄弟。这都是爹妈生的,一泡屎一泡尿的抚养长大,多不容易!”
唐宗叹息道:“大帅就是仁厚,体恤自家兄弟,我等能追随大帅,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唐通挥挥手,意气风发地道:“好了,攻山吧,从鞑子的背后抄过去!”
……
几番催促后,临近未时,唐通终于领军,从石门山后雷霆攻击。
此时山上的清军已是qiáng弩之末,密云军的涌入,成为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各处寨墙清军,纷纷败退。
而此时,在rǔ峰山城密切关注战事的皇太极,也传出了撤退的旨意,石门山上,响起了咣咣的鸣金收兵声音。山上的清军cháo水般的撤退,纷纷往西南面的rǔ峰山退去。
马科的山海军,顺势攻占了各处山岭,他们将旗帜cha上山头,欢呼着,叫喊着,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不过登上山岭火路墩的马科,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此次攻打石门山,镇内各营,伤亡惨重啊。他粗粗估计,伤亡就高达二成,斩获却是寥寥,石门山,只不过几千的鞑子兵,而河的对岸,却有十几万鞑子兵,这仗,怎么打啊。
特别对唐通的,他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这个yīn险的小白脸,是在故意耗损自己的兵马?
他站在火路墩上眺望山下,心中不无悲凉之意:“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又想起以前王斗说过的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句话感觉很贴切啊,为什么自己身边,尽是猪一样的队友?
第535章 bī向女儿河(中)
明军胜利攻占石门山,完成战略的第一步,洪承畴,张若麒,王承恩等人都是大喜。
洪承畴除立时下令山海军与密云军紧守山岭河谷,务必使这些要地紧紧掌握明军手中外,还在总督大营中,为马科、唐通等人祝捷。
为了这场大战,他的总督行辕,已经暂时从松山堡迁移到huáng土岭东,就在吴三桂等人大营身后。
身处松山的各位总兵,各营要紧的副将,参将们,都参加了这场祝捷大宴。席中,马科与唐通二人眉飞色舞,显然为自己的战果感到自豪,为了显得劳苦功高,二人还故意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似乎刚从火线上下来一样。
不过宴前发生一场闹剧,因为密云军配合不及时,山海军伤亡颇重,这让山海镇各营将官心中冒火。虽马科相见唐通时,仍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过他镇下各将就没有这个城府,看到密云镇的官将后,各人不免冷嘲热讽,言语尖酸刻薄。
密云镇将官也非甘心受rǔ之辈,当下奋起反击,各人从口角相争,差点发展到拳脚相斗,还是宁远军各将极力相劝,才避免了一场群殴流血悲剧。
关于密云军为何迟迟不从石门山后发起攻击,在战事结束后,面见洪承畴时,唐通就有为自己辩解。其言,当时石门山的鞑子虽然败逃,然小凌河对面,便是鞑子主力,若密云军不慎重,立时挖壕防范,鞑子的主力大军渡河而击,大军溃败,这责任又算谁的?
况且,山海镇兵马众多,背后又有吴三桂数万大军,没有危急之忧,而他密云军直面鞑虏主力,一个不慎,就是全局尽失的结果,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他振振有词,说得头头是道,唐通素来能说会道,口才极佳,三言两语,就为自己撇清了gān系。
他言语中,还隐隐直指山海军贪功,才有损兵折将的结果。
事实也是如此,便在最吃紧的关头,马科也没有要求吴三桂的援兵,还不是怕宁远军分去自己的功劳?
山海镇与密云镇之间的纷斗,让洪承畴与王承恩头疼不已。
大战关头,任何阵前处理大将的举动都是不吉的。此次唐通功劳战绩也是明摆着,理由也是堂堂正正,虽然有所失误,不过就因这点事,便对密云军大加处置的话,不免伤了前线将士之心。
蓟辽军一体,洪承畴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的任何分裂行为,所以在唐通与马科归来后,洪承畴只对唐通略加训斥,让他劳记大局为重,需紧密配合友军,对马科则大加安慰,答应尽量为他补上损失的兵马。
此事就此作罢,马科展现出大将之风,反为唐通说话,让洪承畴暗暗点头。
52书库推荐浏览: 老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