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火兵收走了大马扎与碗筷,韩铠徽掏出一块柔软细布,仔细抺试自己心爱的长枪。
放眼身旁,密集戴着帽儿盔,穿着鲜红罩甲的靖边军战士皆是如此。
特别那些鸟铳兵,装备的工作更是繁琐。
韩铠徽身旁坐着刘烈,他虽比韩铠徽小,但身高体壮,小马扎在他屁股下吱呀作响。
他搽完自己的长枪,又抽出解首刀用磨刀石不停打磨,他咬着牙,一张黑脸都有些红通通的。就听他喃喃自语:“这些该死的鞑子,敢杀老子的小甜甜,等会对上仗,老子非对几个鞑子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可……”
当日战事结束后,因陈宠几人战死,镇抚司对一甲进行调查,发现刘烈有战时与友军配合不紧密,不注意队型的现象,对他记了一次过,还让他背习数遍军阵军律的重要。
其实对陈宠的战死,刘烈一直自责于心,此时大仗在前,他立誓定要多杀几个鞑子,为陈宠兄弟报仇。
他正咬牙切齿,“啪”的一声,他的头盔被甲长赵荣晟拍了一下,就听他骂道:“进个屁啊,我们是长枪兵,不是解首刀兵……你这杀才,记得了,我们是军队,不是散兵游勇,战时阵型最重要,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你还不懂?”
看身旁人等窃笑,刘烈睁大眼睛无辜地道:“甲长,我没说,我是解首刀兵啊……”
“我再拼命,也会记得阵型的重要啊……”
一甲人都是轰然而笑,韩铠徽也是笑了笑,一边抺着长枪,一边又仔细思索,回想,那日作战的一切细节,再次对上后,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猛然握紧自己的长枪,眼中she出寒光:“这次,我会比上次更利害,杀更多的鞑子!”
……
韩铠徽再次紧了紧自己长枪,将枪身靠在右肩上,随着口令声,缓缓地顺着红色的海洋人流向前移动。
在他队列不远,还不时有马蹄声响,带着坐骑上的传令军士,奔向各自的目地所在。
还差一刻钟便是辰时的时候,右营的军士接到命令,出营集结,准备开拔作战。
呜呜号角中,靖边军cháo水般的人马,缓缓从营地内涌出,他们五甲汇为一队,四队汇为一总,四总汇为一部,形成一个个渭泾分明的队列,最后汇成一片,整齐而有序。
站在军阵中,望眼左右,皆是如自己一样的jīng悍战士,方阵一块块密密麻麻,触目所见,尽是一水的帽儿盔,还有招展的日月làng涛旗。
韩铠徽感觉自己的渺小,同样又感受到团体那股彭湃的力量。
军阵在大地中缓缓前进,朝着目的地而去,沉重的脚步颤动大地。
第537章 调兵、调pào
辰时,明军纷纷出营集结,从松山堡到huáng土岭,再到小凌河边,尽是铁盔与衣甲的海洋。
看qíng形,明军很快就要发动攻击,rǔ峰山城的皇太极等人,更是全神贯注关注。
户部承政英俄尔岱忽然眉头一皱,喃喃自语:“有些不对。”
此时山下明军的布局,便是吴三桂,马科,唐通等部布置在石门山下,小凌河西岸。
杨国柱部,王朴部,左光先等部,则列阵在huáng土岭的西侧。
清国人等特别关注的王斗靖边军,隐隐约约,似乎集中在huáng土岭南侧与松山岭之间的平川之上。
还有,明国神机营的火pào,也由众多牛马拖拉出营,同样布局在huáng土岭的西侧。按理说,他们要从石门山,河谷之地到达锦州城东部,兵马应该布置在huáng土岭的东侧才是,怎么绕了个圈呢?
这不合兵法常理啊,洪承畴与王斗都不是荒唐不知兵的人。
皇太极身旁的代善,多尔衮,济尔哈朗,都是心有所动,看着山下的明军沉吟起来。
只有豪格听到英俄尔岱自语,瞪大眼睛:“有什么不对,依本王看来,明军的举动很正常啊。”
皇太极也是皱眉细想,举起千里镜,又对着山下张望,特别眺望洪承畴的中军大部,还有靖边军所在。不过从山城看下,王斗的兵马大部被huáng土岭挡住,似乎洪承畴的中军大部,同样位于靖边军不远的方位,难以看到他们的动向。
明军布置,为何如此之怪?
山城上的清国君臣隐隐约约都有一个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太可怕了,谁都不愿意宣说出口。
就在这时,忽听明军号角响起,随着他们快马四出,更是一部部总兵军阵中,呜呜到处鸣响。
“明军动了!”
rǔ峰山城的清国君臣一阵骚动,都是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动向。
就见随着号角鸣响,明军cháo水般的人马,开始缓缓向前涌动。
吴三桂,马科,唐通等人的军队,他们的中军,后军列着阵列,从石门山与河谷,往石门山北面的小凌河涌去,在皇太极等人的意料之中,不过……
杨国柱等人的军队,怎么往松山堡方向过去了?
似乎往那边过去的军队不少,数数他们的旗号,就有明军中的总兵杨国柱,王朴,又有李辅明,左光先等人,只有靖边军与明国神机营,暂时未动。
不过就算这些兵马,已经比bī向石门山北的吴三桂等人更雄厚了,战力也更加出众。
而且,他们的军阵前行,皆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他们想gān什么?难道要围攻rǔ峰山,掩护吴三桂等人的攻击?
甚至,要渡过女儿河?
呜呜呜!
忽然,huáng土岭西侧的明军各部中,沉闷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轰隆隆!”
随着这号角声,就见huáng土岭西,平川中的明军,各个军阵中的骑兵,纷纷加速,急速地往松山堡方向奔去。
“他们的骑兵,往西面奔去了,明军要做什么?”
“宣府的骑兵,大同的骑兵,山西的骑兵……都去了,还有,王斗的骑兵也奔去了!”
“火pào,靖边军的火pào也跟在身后,他们的速度好快!”
明军的举动,让清国君臣措手不及,山城上一片惶恐。
虽说从山城眺望那面的平川,只能看一个大概,但明军人马如此之多,他们的动静,还是可以看个清楚。
特别王斗的靖边军,更是衣甲旗帜鲜明,特别好辩认。
在rǔ峰山城皇太极等人吃惊的目光中,王斗,杨国柱,王朴,李辅明,左光先等人的骑兵,汇成滚滚的洪流,震颤着大地。看他们目标,不是松山堡,也不是rǔ峰山,那只有……
皇太极脸色铁青,目光变得极为的凌厉:“原来,明军目标是女儿河,那方,才是他们的主力!”
铁骑涌动,大地为之颤抖。
随在铁骑后,是一片片西行的明军步阵,大军如海,往西面涌去。
……
女儿河南岸,双子山。
双子山北距女儿河不到三里,往东北过去不到二里,便是东西蔓延二十余里的rǔ峰山地。
双子山两个隆起的山头,不高,不大,然地势却非常重要,双子山与rǔ峰山之间,便是杏山,松山等处到锦州的jiāo通驿路。后世时,多条大道,同样从山下经过,这里还是著名的果树农场,有亚洲第一大果园之誉。
rǔ峰山,素为保护锦州城的天然屏障,同时也是攻击锦州的制高点,这里有一系列的墩台。双子山虽无rǔ峰山地理重要,但同样在两个山头上,也修建有两个墩台,守护相望,护住前进锦州道路。
此时,占据双子山的,是满洲正蓝旗三等梅勒章京翁阿岱,领着正蓝旗一些兵丁驻守。
他本是达珠瑚之子,因父功袭职为甲喇章京,不过他没有其父的本事,动不动役能斩级四千、五千的,还是早些年从伐虎尔哈,才加了半个前程,得以升迁都察院参政、正蓝旗梅勒章京。
翁阿岱虽没有乃父的本事,心气却是高昂,一心想在此次的锦州大战中立下功劳,更渴望获得斩杀靖边军的军功。
要知道,现在清军中,斩杀靖边军的把总,甚至是队官,就可获得半个前程。
清国以军论功序爵位,从一等公到备御,才多少个前程?寻常人很难获得半个前程,往日清国各将,便是斩杀大明的参将,游击什么的,也难加授前程,斩杀靖边军军功如此丰厚,怪不得清国人人心动。
翁阿岱同样心动,他要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仅靠父荫,他有自己的本事。
不过此时心高气傲的三等梅勒章京翁阿岱,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南面的旷野。在那方,一股如闷雷洪流般的声音传来,极目张望,只见天地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黑线。
随后这道黑线,变成红色的cháo水,有如一片奔腾的铁流自己方向滚来。
这是……
明军的骑兵?
“轰隆隆!”
洪流滚滚,翁阿岱站在山顶的火路墩上,似乎都觉得整个墩身,在铁蹄的奔腾下剧烈颤动。
气氛僵滞,不但是翁阿岱,便是双子山上的驻守清兵,都不敢相信,明军不是去攻打石门山那边的小凌河吗,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翁阿岱心中怦怦直跳,明军这忽如其来的铁骑犹如天兵降临,身旁很多甲兵,都被那股气势骇呆。
眼前奔来的明军骑兵有多少万?就见旗海前后望不到边,其中,更有大股大股的靖边军骑兵,他们的日月làng涛旗血红血红。还有马上的骑士,显示出了远胜别部明骑的彪悍气息。
很快,cháo水般的明骑,就涌到双子山的东面,南面平川旷野。
他们分为三路,山西总兵李辅明镇内骑兵,奔到双子山前方二里停下,主要防护rǔ峰山的清军。
援剿总兵左光先的秦军骑兵,对付双子山西南,十余里外的毛家沟山岭清国驻军。
王斗,杨国柱,王朴麾下骑兵,直过双子山西南,列阵女儿河畔不远。
身后还有大量骡马拖运的靖边军火pào急速过来,准备狙击过河援救的清军。
与小凌河一样,来往两岸的清军,同样在女儿河上架设多道浮桥。
其中最重要的两道浮桥,便是双子山与rǔ峰山之间的驿路,过女儿河,通向锦州南的一桥。又有双子山西北数里一处女儿河段,河水到了这里拐了一个弯,其中某处,河水狭窄,清军也在这里,铺设了一道庞大的浮桥。
明军女儿河战略第一步,便是扫清女儿河南岸钉子,双子山与毛家沟山岭,在这之前,需要阻挡过河援助的敌人。
翁阿岱看自家山岭三面,不远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明军骑兵,只有东面往rǔ峰山处,未见困有敌军。虽知这是明军围三阙一之策,不过翁阿岱心中还是产生qiáng烈的冲动,放弃双子山,逃往rǔ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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