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老白牛【完结】(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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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温体仁一样,周延儒素来善于揣摩与迎合皇帝心思,心念微动间,已经明白皇帝召见之意。

  一,定是为锦州之事,此为老生常谈,二,可能便为内地流贼。

  流贼何在,多在河南,陕西等处,特别是河南……

  河南!

  周延儒深思,圣上召见如此之急,看来该地qíng形不妙。

  他心中一凛,脑海中闪过河南巡抚李仙风的身影。

  任首辅来,李仙风对他也是大力逢迎的,特别彼还是东林党的一员。

  理智上告诉周延儒,若河南之事不妙,自己应该尽早放弃李仙风,与之撇清gān系。反正自己初任首辅,便有责任,也是轻微的,不会影响皇上对自己的感观,只是……

  在此新任首辅,天下瞩目关口,若就此放弃李仙风,厚望各员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对自己名望养贤大为不利……

  心念电转间,他已经打好数套应对之腹案。

  在中官引导下,周延儒终于来到乾清宫门,他下意识顿了顿,整了整衣冠,昂然而入。

  阁中,崇祯帝正沉着脸来回踱步,此外还有多员阁臣肃立,如兵部尚书陈新甲,吏部尚书李日宣,户部尚书李待问等人,又有阁臣魏藻德、陈演等。

  见周延儒到达,各色目光,都向他投来,其中陈新甲愤愤,匹夫,又夺了吾的首辅宝座!

  李日宣等面无表qíng,魏藻德与陈演,则yīn沉的神色一闪而过。

  魏藻德曾为薛国观门生,因周延儒的心腹吴昌时,在薛国观赐死一事颇起作用,以是魏藻德非常痛恨吴昌,时时寻找替座师报仇的机会,他连周延儒也一起恨上。

  而周延儒平素蔑视陈演,陈演大恨之,不过周延儒风头正劲,二人明智选择了暂避锋芒。

  众人目光中,周延儒神色镇定,步伐从容,他享受这些目光,众人那种羡慕嫉妒恨神qíng,也让他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瞬间,那笑容中酝含的讽刺,不屑,高傲,便是最高明的表qíng专家,也难以解读。

  人言高处不胜寒,吾却知,这内中滋味,何等美妙,何等令人沉醉!

  这便是权势带来的美妙滋味。

  朝向崇祯帝时,周延儒神qíng瞬间转为惶恐恭敬,他一丝不苟的施礼。

  崇祯帝急步过来,亲手搀扶起周延儒:“先生请起,有先生在,朕无忧矣。”

  皇帝之言,让周延儒心qíng激dàng,起身后,他又礼仪完美的,与场中阁臣见礼。

  崇祯给阁臣们赐坐后,急不可耐地让值事太监,将李仙风奏疏给众人观看。

  陈新甲看过后,冷哼一声:“年初时,忠勇伯曾大破闯贼,其部只余残卒逃入深山……半年了,这些残贼非但没有剿平抚定,反而蓬勃再兴,更bī洛阳,河南官吏,太过无能,更可恨塘报无闻,李仙风人等,是何用心?”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看了周延儒一眼。

  崇祯帝的神色又yīn沉起来,河南巡抚李仙风,此举可谓欺君罔上。

  周延儒细细看着奏疏,一副认真谨慎,逐字推敲的样子,其实方才一扫之下,奏疏的内容已是了然于心。

  他的脑子急速运转,从奏疏上看,还有自己推敲的字外意思,闯贼之所以又再兴复,关键一点,便是当时大破流贼时,当地官府收容了大量的降贼。

  这些降贼贼xing难改,闯贼一起,便群起呼应,闯贼每经一城,几乎都有内应,往往没有战斗,城池便快速陷落。

  而且这些降贼,因为往年曾有流窜作战经历,造成了一个后果,便是闯贼每到一处,便迅速拥有了大量的,不经训练就能作战,而且有一定战斗力的军队,比起往年,这来势更为凶狠。

  他们还拥有了大量的民众基础,今年河南又是赤地千里,民怨沸腾,虽年初忠勇伯镇压了流贼起事,然便若一座火山,虽暂时捂盖下去,当它再次爆发时,比往常凶猛了多少倍。

  更可怕的是,闯贼占据城池后,不再铲城流窜,而是开始遣官将镇守,他们还设立营伍,训练jīng兵,分给田地,便若大明编练的那些新军一样,这是……这是割据啊,难道闯贼被忠勇伯爆打一顿,打开窍了?

  周延儒已经预见内中的可怕xing,他们对大明造成的祸害,将更为巨大。

  也因为如此,让李仙风等人措手不及,官场积弊下,初时,他们想捂盖子。只是闯贼崛起太速,已经紧bī洛阳,关系到陷藩大罪,所以才不敢隐瞒。

  作为官场老将,周延儒何等聪颖,立时明白内中端倪。

  好在洛阳不失,李仙风也急遣总兵陈永福救援,事qíng还有可为。

  当然,他的话也不敢说得太满,迎着崇祯帝期盼的目光。

  周延儒字斟句酌道:“李仙风虽有负圣恩,然洛阳之事关系甚大,我皇承天御极,神武英文,望以大处着眼,责其以功覆过,李仙风定然感激惶悚,力矢忠诚,以仰报圣恩于万一。”

  崇祯帝神qíng变幻,最终还是平静下来,在阁内缓缓踱步。

  周延儒娓娓道来,说到他的心田里去,冷静下来,他也发现,李仙风虽有罪,但还不到撤职杀头大罪,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剿灭再次崛起的闯贼。

  周延儒更着重点出另一点:“贼伪令严明,又能假仁愚弄百姓,割据城池,编练军伍,声势益大,久之,必成大患,需急剿之,此为上上之事。”

  崇祯的眉头皱了皱,他也担忧这点,沉思道:“卿有何良策?”

  周延儒沉吟道:“督师丁启睿,以兵部尚书之身总督湖广、河南、四川及长江南北军务,仍兼陕西三边事,分身暇顾。微臣之意,可起一人,代丁启睿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专剿闯贼,以免局势糜烂,此人需有力,让人信服……”

  崇祯帝截住话,急问:“卿可有人选?”

  丁启睿是当时杨嗣昌举荐的,彼书生一个,优柔寡断,剿贼进展缓慢不说,最近更损兵折将。崇祯帝虽对其仍信宠有加,也觉得需要一人代管三边事。

  周延儒正要说话,这时陈新甲大声道:“皇上,臣举荐一人,可担此重任。”

  周延儒立时微笑不语,崇祯帝则心中不悦:“陈卿私qíng杂念过甚。”

  他眉头微皱:“何人?”

  陈新甲道:“便是前兵部尚书傅宗龙。”

  崇祯帝眉头更是大皱,傅宗龙xingqíng刚烈,脾气bào燥,他向来不喜,崇祯十三年时,更弹劾杨嗣昌徒耗国家,不能报效,以气凌廷臣,崇祯怒,将其下狱。

  陈新甲还没注意到崇祯帝神qíng,忙着解释道:“傅宗龙威望素著,善于驾驭,远非一般大臣望其项背,有彼总督陕西三边,闯贼定然一鼓而灭。”

  崇祯冷哼道:“傅宗龙骄狂跋扈,朕百般隐忍,此人……哼。”

  周延儒此时也劝道:“陛下,傅宗龙虽自视甚高,然才gān尚可,闯贼己呈燎原之势,望陛下以国事为重。”

  周延儒居然帮自己说话,让陈新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崇祯思前想后,最后恨恨道:“也罢,朕便赦兵部尚书傅宗龙,以右侍郎督陕兵讨贼,李仙风严旨训斥,罚俸一年,责其戴罪图功,若河南之事再度恶化……”

  “陛下圣明。”

  周延儒内心暗松了口气,河南巡抚李仙风,总算逃过一劫,对上下,自己也有个jiāo待。

  起初陈新甲举荐时,阁臣们也是心动,都想推荐自己心中人选,不过他们敏锐察觉到皇帝对陈新甲的神qíng,又纷纷住了口,对皇帝待周延儒言听计从,心中又是嫉妒不已。

  最后便是商议锦州之事……

  谈起锦州大战,众人都是头痛,当双方实力相近时,除了面对面硬战,也没有别的妙方,各人谈的,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套话。

  户部尚书李待问又开始叫苦:“兵多饷艰,粮糙难支,皇上,微臣还是那句话,锦州之事,当速战速决。臣请皇上下旨,令蓟辽总督洪承畴,忠勇伯王斗人等,尽快与奴决战!”

  陈新甲立时反对:“万万不可!”

  他急切地道:“皇上,兵凶战危,一个不慎,便是jīng锐尽丧的结果。忠勇伯已经说得清楚,我方粮糙难支,贼奴更难,只需相持下去,定可不战而胜,又何必冒这个风险?”

  李待问愤怒地冲陈新甲大叫:“本兵说得轻巧,只需相持,敢问,粮糙何来?”

  陈新甲更大声冲他吼叫:“李大人,若大军有损,这责任谁来负?你吗?”

  听阁臣相争,崇祯帝抚了抚额头,感到一阵阵头痛,每次都是这样,众人除了争吵便是争吵,根本没有应对的良方。

  他心中烦躁,正想询问内阁首辅周延儒的意见,这时吏部尚书李日宣忽然说道:“皇上,恕微臣斗胆,微臣以为,我王师与奴决战时机己到。”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李日宣淡然道:“诸位大臣或许有所耳闻,忠勇伯十万大军,己自塞外出兵,直指锦州!现锦州之奴内心惶惶,此谓天赐良机,可遇而不可求之,此时不战,岂不枉费天机乎?”

  阁内一片诡异的平静,崇祯皇帝的右手,也不可抑止颤抖起来,尤其听到那十万大军时。

  塞外的消息,越来越多传入他的耳中,也不知谁在推波助澜,许多言官还风闻而动,弹劾王斗蓄养私兵,擅开边畔等,这些奏疏,崇祯帝皆尽留中不发。

  良久,陈新甲愤愤不平道:“实属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真是荒唐,王斗哪来的十万大军?李阁老,你是内阁大臣,岂可听信传言,做这等市井闲妇之举?”

  面对陈新甲的攻击,李日宣也不生气,只淡淡说了一句:“就算没有十万,一、两万总有吧?空xué来风,未必无音。”

  阁臣陈演,此时也笑盈盈地道:“忠勇伯好手段,不声不响,就编练出如此多qiáng师劲旅,不愧为国之栋梁。”

  各人诛心之言,让陈新甲文雅的面孔都扭曲起来:“猜忌良臣,诽谤大将,这便是尔等做派?”

  他一拂衣袖,厉声道:“竖子不足与谋!”

  李日宣淡然喝茶,崇祯帝也是默默看着陈新甲,眼中闪动莫名的光芒。

  他柔声道:“陈卿稍安勿躁,忠勇伯的忠心,朕自然是知道的,还是听听首辅如何说。”

  周延儒一直静静听着阁臣争论,对王斗这个人,他也重点了解过,皇帝虽说一直忌讳“通内”与“朋比”,然眼下的阁臣,没有大将在外撑腰,是在内阁内坐不安稳的,便若张居正,当年也需要戚继光援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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