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兄弟已经越见跋扈,更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可恨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只需缓过气来,他有的是收拾二兄弟的机会。
看皇帝冷然不语,额哲等蒙古人也在犹豫,作为皇帝心腹的大臣英额尔岱自然要站出来。
他也了解皇太极的心思,他咳嗽一声,说道:“睿郡王,豫亲王,郑亲王,诸位台吉,虽我大清折损兵马,不过眼下退兵,是不是早了些?至少,也得等待二huáng旗的消息传来不是?”
他说道:“分析眼前态势,女儿河这方的明军,他们折损比我大清还重,他们已经无力攻打我等军阵。锦州也有消息传来,虽然城内外明军汇合,不过王师斩杀了明国总兵马科与祖大寿!”
“特别祖大寿,其人之死,对明人震慑打击定然沉重,也让他们更为畏惧我大清,城上城下吴三桂人等,已然不足为虑,通盘考虑下来,我大清胜算仍高,还是再等等吧。”
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巴达礼也出来打圆场:“承政与睿郡王说得都有道理,都是为了大清着想,不分彼此……不过,奴才觉得,还是再等等好,等杏山消息传来也不迟啊……”
巴达礼虽然老态龙钟,不过也是老狐狸,他敏锐察觉到多尔衮的威势,尽量不得罪他,不过语中之意,还是可以听出倾向皇太极这一方,毕竟科尔沁部与满洲联系最深,也深受皇太极的恩宠。
多铎突然cha嘴:“汉八旗那方已经败了,明军极有可能截断锦州与白庙堡的联系。”
英额尔岱胸有成竹道:“豫亲王只管安心,白庙堡粮糙充足,便是明军截断也无妨,况乎我大清占优,他们躲避还来不及,想要截断,谈何容易?”
多铎撇撇嘴,看向自己哥哥,却见多尔衮已经不发一言。
皇太极摆摆手:“睿郡王、豫亲王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不过朕意己决,暂缓退兵,等待杏山的消息。”
他又传下一系列旨意:“令锦州城下,满洲镶红旗旗主杜度,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立时移师,前来锦昌堡处,代善与恩格图,严密监视吴三桂人等动静。郑亲王整顿兵马,监视大军右翼,防止明军截断白庙堡与锦昌堡联系,立保二huáng旗后路不失……睿郡王与豫亲王布阵,防止明军来攻,是战是退,待阿山与拜音图递来战报再说……”
多尔衮静静听着皇太极发号施令,他见众人怀着侥幸,还在期盼杏山等处战事,心中冷笑:“还想攻下杏山、长岭山?”
他脑海中闪过当年的巨鹿之战,又冷眼瞥见皇太极衣甲胸前的血迹,心思:“你继续等吧,等接到杏山等处战报,再吐几碗血,你就会退兵了!”
……
长岭山防线,卯时。
在望见大兴堡,东青堡,杏山堡等处传来的láng烟后,长岭山上的靖边军辎重兵们,除立时点燃烽火,向松山堡等处示警外,还铜锣敲得咣咣响,各部各总,紧急集结,辎营主将孙三杰大喝:“全体戒备,务必守住山岭,确保大军后路粮库不失!”
他吼道:“有我无敌!”
身旁战士,也都是咆哮喝应:“有我无敌!”
虽说孙三杰娘娘腔,配上五大三粗的外表颇为怪异,但辎营将士,都非常尊敬他。
孙将军是在舜乡堡就跟随大将军的老人,平日也对将士体贴入微,所以在辎重营中,饱受全体将士拥戴,在孙三杰等军官命令下,他们迅速进入长岭山各波矮墙壕沟防线,个个严阵以待,对胜利充满信心。
他们是辎兵,同样也是靖边军战士。
而且靖边军的辎兵,只是技术分工不同,不代表他们是各骑步营的淘汰货,铳技,枪技,他们平日一样苦练,靖边军良好的营养,加上工作的特xing,辎兵营中,尽多五大三粗的肌ròu男与魁梧大汉。
豪慡,说一不二,就是靖边军辎营的风格!
第576章 长岭山绞ròu机(中)
“鞑子真的来了。”
孙三杰与营中官将,又有护卫,站在主寨石墙上眺望原野,就见黑压压的,无数骑兵奔来,从莽苍大地的极远处,涌到数里外的杏山堡外,同时又往自己的长岭山奔来。
这一片原野似乎被他们铺满,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奴贼势大!”
孙三杰心想。
他看向自己的长岭山防线,三波矮墙之后,一个个铳兵正在严阵以待,而每波矮墙壕沟之后,又有枪兵在石屋内养jīng蓄锐,等待ròu搏出击的命令。
他们人数比铳兵略少,辎重营中,铳兵的比重略大,每千总中,足有三个把总的铳兵。
而此时,长岭山的主寨早已修砌完毕,皆用大块坚固山石砌成,寨墙凹凹凸凸,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座塔楼,可以形成jiāo叉火力的多重打击。
山岭一处附视全山的开阔地,这里建有pào台,上设符应崇支援的大口径臼pào五门,小口径臼pào二十门,专打灰弹与毒弹。
长岭山防线,洪承畴还支援王斗百子铳五十门,后增加到一百门,因为这些火pào运来,离清军攻打这段时间颇为漫长,靖边军pào营,早已摸透他们发she的技巧,所以眼下这些pào手,都是赵瑄pào营的pào兵们。
原来的明军pào手,被孙三杰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他们也乐得清闲自在。
除此之外,山岭的东北处,同样有多道矮墙壕沟,顺着河流,蜿蜒到山的西北面。
西北那边,也依着地势,砌了数道石墙,整座山岭防线,固若金汤,所以长岭山很大部分取代杏山,变成一个巨大的粮仓。
不但靖边军,明军许多粮糙,海运到笔架山后,源源不断也运到山岭上,每天大量的随军民夫来往,因为决战起,倒有众多民夫聚在主寨之内,避难同时,帮忙一些后勤之事。
孙三杰辎重营一共五部,四千余人,眼下长岭山倒有辎兵战士三千余人,四部聚集,其中三部防守前方各波矮墙壕沟,兵力方面,都是依照一波比一波重的原则配备。
目光从自己防线,自己战士身上收回,虽然清兵势大,不过孙三杰还是对胜利充满信心。
看山下原野烟尘更浓,闷雷似的马蹄声更为轰响,终于,一片huáng色,镶huáng色的盔甲旗号蔓延到山下,内中还有大量服饰各异的兵丁,大多穿皮袍,戴皮帽,也有一些穿柳叶甲、罗圈甲,戴红缨帽或瓣子盔的甲兵,他们是此次随军的外藩蒙古兵。
看山下黑压压的人海,孙三杰也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虽然看二huáng旗也分出兵力对付杏山各处,不过肯定的,他们将大部分兵力,都用在了对付长岭山防线上,特别两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分外醒目,二huáng旗旗主皆到了。
孙三杰举着千里镜眺望,后续源源不断的清国兵马仍然到来,不过到达山下丘陵平原后,除了一些哨马,他们大部却按兵不动,好象在等待什么。
这一等就是良久,一直从卯时等到辰时,又等到巳时,孙三杰看到二huáng旗后方,又有黑压压的人海到来,却是步军杂役,押送诸多器械,多是一些大盾什么的,有点类似当年阿巴泰攻打舜乡堡的木盾。
这些木盾,只用一些树木与木板稍稍处理,颇为粗糙,想想也知道,从白庙堡等处过来,离杏山,长岭山等处颇远,如要使用轒辒车或尖头驴等,运送前来,不知要推到何年何月。
再者,以清人的技术力量,也不可能大规模制造壕车,轒辒车、尖头驴等。
千里镜中,看到那些攻山器械,孙三杰心中冷笑,长岭山自山腰起,尽多壕沟陷阱,想将这些木盾推上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除了血ròu之躯的ròu盾,山下鞑子没有任何方法。
号角声响不断,二huáng旗源源不断的汇集,离山二里一处山包上,猎猎飞舞的织金龙纛下,满洲二huáng旗旗主阿山、拜音图对着山岭不断张望。
他们身旁,又策马立着正huáng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满洲镶huáng旗巴牙喇纛章京扬善,还有拜音图之弟,担辅国将军的巩阿岱。
八旗蒙古正huáng旗固山额真阿代,镶huáng旗固山额真达赖,又有外藩蒙古土默特左右旗旗主,扎萨克俄木布楚虎尔,善巴,喀喇沁右翼旗扎萨克固鲁思奇布,新接任喀喇沁左翼旗扎萨克的葛尔玛人等,同样策马在旁。
包抄杏山等明军后路的满蒙二huáng旗,各外藩蒙古王公大臣,可说大半汇集于此,别处战场兵马,只以各人旗下贝勒、台吉等统带,可谓对长岭山的靖边军重视之极。
看着眼前这座普通的,左右狭长的山岭,拜音图眼中露出轻蔑之色,声响如雷道:“皇上是不是小题大做?区区一座山岭,也要集我二huáng旗主力攻击?”
他是老奴时代的老将,资历非常的老硬,因此虽然对皇太极忠心,但这语气上却不怎么恭敬,说话比较随意,他身旁的弟弟巩阿岱,同样漫不经心,区区一座山岭,太容易攻下了。
正旗旗主阿山人长得gān瘦,神qíng颇为yīn沉,人也较为慎重,他看着山岭摇头:“不会这么简单,山上守军是靖边军……而且这里是挖壕断路的关键所在,那些奴才就算将壕沟挖到海边,有这颗钉子在,也不算绝了杏山与松山的联系……”
他略一沉吟:“嗯,让外藩蒙古各部与那些阿哈先上,试探试探山上兵力布局……”
此次随军二huáng旗,颇多阿哈奴隶,汉,朝,蒙等人口都有,汉人占了多数,因为事先使用抬旗,分发田地等措施诱惑,他们作战积极xing颇高。
军中虽也有不少辅兵跟役,不过这些杂役大多是满洲人,只不过是各牛录下的余丁罢了,若旗丁战死或受伤,他们就是旗兵的重要补充,阿山人等,自然不愿轻易耗损。
而他们满洲人的作战方式,便是广泛使用pào灰,首先驱使就是汉人或汉八旗,随后是外藩蒙古各部落,然后是蒙古八旗,最后才轮到满洲八旗。
而满洲人中,又有区别,从鄂伦chūn、锡伯、鄂温克、索伦等处搜罗来的野人,便是满洲人中的死兵,这些战奴原先皆处于奴隶制部落,对送死的命令毫不皱眉,真是优质的pào灰兵源。
眼下汉八旗与朝鲜兵不在,阿山自然要派外藩蒙古各部先上。
他与拜音图的对话,俄木布楚虎尔等人隐隐听闻,都是暗暗恼怒,这些该死的满洲人,有什么难事,都是让我们这些大蒙古人先上,他们吃ròu,自己只吃些残杯冷炙,真是可恨,加上糙原之事传来,他们心下更为不满。
不过他们臣服于清国,战略布局,却轮不到他们作战,只管安心送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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