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_老白牛【完结】(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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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宣镇与大同镇,有永宁侯与定兴伯防护,九边,固若金汤,余者新军,大可抽调,南下剿贼!”

  崇祯帝用力点头,陈新甲的一番话,说得他心花怒放,若真如此,九边巩固,便可全力对付流贼。

  只是陈新甲说话时,周延儒微笑,余者阁员,或是冷笑,或是面无表qíng,而辽东总兵刘肇基心中一动,听本兵的话,难道朝议,有意让自己任山海关总兵?

  曹变蛟、王廷臣、唐通也是琢磨,难道陛下之意,让自己几人南下剿贼?

  似乎,他们都将永宁侯忘了。

  他们偷偷看了王斗一眼,看他仍是慢条斯理的饮酒,似乎对自己被各方遗忘不以为意。

  就在陈新甲手舞足蹈之时,忽然阁员陈演,yīn恻恻cha了一句:“本兵意愿是好,只是,练兵粮饷何在?”

  陈新甲立时哑口无言,不过他反应极快,微笑道:“这便是倪阁老之事了。”

  崇祯帝立时以急切,期盼的目光看向新任户部尚书倪元璐,他打破祖制,以浙人为官,便是希望倪元璐能改变糟糕的财政制度,希望倪爱卿不让自己失望。

  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下,倪元璐缓缓站起,他相貌清逸,举止中,颇有江南人氏的风范。

  他施礼道:“回圣上,眼下库房钱粮枯竭,大明各处,又处处是灾荒,天灾、瘟疫,流民遍地,许多州县,已然基本正税都收不上来,诸多边镇府县,也是欠饷欠俸,若再加苛捐杂税,唯有让流贼更众,开源己无从谈起,唯有节流,臣以为,新军之议,应当缓缓,与民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崇祯帝眉头一皱,在座各武将伯侯,也是大失所望。

  这时陈演又笑了笑,说道:“不然,北地虽是灾荒连连,然江南诸地,仍是富庶,臣认为,可将征税主力,放在江南一带。”

  此言一出,不但倪元璐神qíng一变,便是新任吏部尚书郑三俊,礼部尚书傅淑训,兵部尚书陈新甲,甚至内阁首辅周延儒人等,皆是色变,这些该死的北官,又将主意打到江南、湖广、四川来了。

  特别倪元璐、郑三俊、周延儒三人,皆是江南人氏,东林党一员,若以后朝廷征税,以江南为主,他们这些内阁阁老,失去地方支持,很快他们的官位就坐到头了。

  第596章 崇祯是好皇帝(上)

  王斗冷眼看着,历史上崇祯年间,大明南北两地的官员派系斗争非常激烈,比如,少詹事huáng道周曾弹劾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张若麒又弹劾huáng道周,还有东林、阉党、言官党争不断。

  而各派之间,又互相内斗,可谓非常混乱,或许,只有在对付武将勋贵上,他们才会又拧成一条心,陈演表面上给倪元璐难看,事实上,何尝不是为他解脱,让朝廷编练新军之议,付之东流?

  果然,新任户部尚书叹道:“江南已是税重,诸税位列全国之冠,若再加征,惟恐激起民变。”

  他说道:“再且,与北地一样,江南各处,一样灾荒不绝,百姓嗷嗷度日。”

  他举例:“chūn夏之时,苏州府大旱不雨,米价每石银四两。chūn,太仓州灾荒,夏,湖州府大旱,飞蝗蔽日而下,所集处禾苗与芦苇食尽,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己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流离窜徙,民益多艰……”

  说到这里,他语声哽咽,谈起家乡父老的苦楚,他同样神qíng激动。

  崇祯帝默然,是啊,江南各处,不是大旱就是大涝,一样饿死载道,百姓艰难,大明,真的筋疲力尽了。

  不约而同的,内阁诸员,都没有谈及富户大族之税,不说当年杨嗣昌的赋税归于“有力家”,或是薛国观的让官员富商捐献钱粮,都证明了行不通,最终的负担,只会转嫁到普通自耕农身上去,让更多人破产,形成更大规模的流民làngcháo。

  最终的恶果,还是让他们来承担,免官去职,还是不谈为妙。他们更不敢来真格的,他们这些阁员,哪个不是大地主,大商人家族出身?岂有让自己失去特权,纳税为国的道理?

  崇祯无奈看着阁员大打口水战,或众口一词,或相互攻击,唯有一点相同,都拿不出关键有效的方案,他又有心力jiāo瘁之感。

  在座各新晋伯侯也是失望,这些文人骂来骂去,争来争去,就是拿不出钱粮,难道编练新军,还要自己想办法?

  王斗也是叹息,明末已是死局,大官商,大官员,勋贵武将,占有社会高达九成资源,他们不想贡献,靠那些小民,可以挽救颓势吗?只会让事qíng越发恶化。

  最终听崇祯叹道:“关于节流,倪爱卿有何妙计?”

  关于这点,倪元璐也是做了大量功课,他能得崇祯帝器重期盼,自有自己手段,他恭敬道:“回陛下,节流省费,臣有数策:故事,诸边饷司悉中差,臣请改大差,令清核军伍,不称职者即遣人代之,相等粮饷,可得jīng兵。”

  崇祯帝沉思良久,缓缓点头,倪元璐再道:“故事,朝中屡遣科臣出督四方租赋,臣以扰民无益,可罢之,而专责抚按,令督抚自催,毋烦朝使。自军兴以来,正供之外,有边饷,有新饷,有练饷,款目多,黠吏易为jian,臣请合为一。”

  崇祯帝再点头,余者人等也是沉思。

  先前一条,对武人有所伤害,因为压缩了他们吃空饷,喝兵血的空间。

  而后一条,若是行之,则是军民两利,只是地方豪族jian吏,怕不赞同,欺下瞒上。

  最后,倪元璐道:“臣请议屯田之策。”

  他看了王斗一眼,微笑道:“这也是臣从永宁侯处得来灵思。”

  在众人疑惑,崇祯帝脸色微变时,他缓缓说道:“臣之奏陈屯田八事。”

  “一为军屯。现军买官屯,民占军地,奕叶相传,不必究问,但就册报征解,即以折色改征本色。”

  “二为民屯。凡荒闲可耕之地,出示召募军民商贾,愿捐资开垦,即给帖为永业。”

  “三为兵屯。有事用兵以战,无事用兵以耕,仍以七分守城,三分屯种。”

  “四为商屯,依垦田多寡颁给职衔。五为水屯,召习水利之南人,度其原地,使地无旷土,水无遗利,三年后起科。六为陆屯,择不毛之地,树以桑枣,随其所便,永不起科。”

  “七为罪废开屯。八为设官,特遣大臣专理屯务,设屯官分理,宽以吏议,迟以岁月,使其便宜行事。”

  崇祯帝从其议,王斗细想,若倪元璐之策推广开来,确是国之大利,只是,想行之有效,难。

  看户部尚书倪元璐款款而谈,崇祯帝不时点头,龙颜大悦,陈新甲不由眼热,说道:“关于开源节流,臣也想起一策。”

  崇祯帝听了倪元璐数策,心qíng好了不少,他笑道:“朕知陈爱卿知晓兵事,未知也通财事?快快道来,让朕听听。”

  众人应和的笑声中,陈新甲jīng神一振,忙道:“微臣遵旨。”

  他慷慨激昂:“臣观方今御寇机宜,在乎足财安民!”

  他说道:“以臣愚见,每每督抚行军,必假利柄,臣以为,一切屯铸鹾榷之务,可悉听便宜,所称满用满钱,胜气自出。”

  “昔宋边将家属皆食于县官,市租榷税,悉捐予之,凡将皆有huáng金享士,牛酒稿师,终宋之世,名将如云,职此之故。驭将之法,便使难贵易富,也道贵极则骄,富极,必勇,这便是微臣之策,伏候圣裁。”

  崇祯帝忍着气听完,脸色已是不好看,此时大明可不是故宋,对边镇督抚控制力大大减弱。

  陈新甲此策一出,不是让地方军阀化?所谓市租榷税,悉捐予之,这是此时事实,不过各处也是偷偷摸摸进行,朝廷还享有大义,让他们公然化,日后朝廷如何掌控?

  王斗就是市租榷税,悉捐予之的典型代表,还想大明再出现一个个王斗吗?

  不过看看陈新甲一副期盼,等待自己夸赞的神qíng,崇祯帝知道,他是好心办坏事,此时各新晋伯侯皆在,不便发脾气,崇祯帝勉qiáng笑道:“陈卿之议确是良策,朕定会深思之。”

  旁边各边镇大将,有文化水平高的,如吴三桂等人,听懂了陈新甲的话,不由对他充满好感,王斗则是心下摇头,陈新甲政治智慧差了一点,老在不合时适时间,说出不合时适话语。

  最后争议良久,编练新军粮饷无从谈起,便是现时新军南下剿贼,所需钱粮都要多方设想,崇祯帝心qíng又转为低落,国家艰危,任何想动弹一步,都是艰难无比。

  好在锦州一战,明清双方都需要休整,边患短时间内不会再起,让崇祯帝心下略安,趁这个机会,希望尽快剿灭流贼。

  他看向不发一言的王斗,眼中闪过复杂的神qíng,勉qiáng又笑了笑,举杯道:“众卿痛饮。”

  在众人诧异目光中,他放下杯子,说道:“永宁侯随朕来。”

  ……

  王斗跟着崇祯帝,一些心腹侍卫太监,穿过一座jīng致的垂花门,来到另一处阁台亭院,四下无人,只余一些雪花,安静从天上飘落。

  进入亭院,清寒之气袭入,就见院中假山池水,一座宽阔的亭台,建在数层青石台阶之上,旁边有数株寒梅怒放,下面池中,还有朵朵莲叶。

  只是建筑糙木,似乎都透着一股衰败之意。

  亭廊内,只有二案相对,一正一侧,上设酒水,离得不是很远,其中御座旁,侍立着大太监王德化,与王承恩,他们身后,也有几个小太监。

  其中王斗看过的小太监王德胜,也恭敬地立在王承恩身后,看王斗随崇祯帝过来,脸上现出惊讶的神qíng。

  君臣如此私议话谈,对王斗来说是第一次,他心中暗暗猜测,目光一扫,看亭廊不远处有个小阁,阁楼上,那方几个人影,对着这方张望,也不知是谁。

  到了案前,崇祯帝微笑道:“永宁侯请入座。”

  王斗先行谢罪:“臣死罪,未经圣上许可,私自出塞,又因谣言之事……臣有罪,请圣上责罚。”

  崇祯帝脸色一缓,心中一暖,叹道:“也不怪爱卿,朝中之事朕知道,若事先告知,定然泄露战qíng,使东虏有所防范,锦州之战,或许将另有变化。”

  这次辽东之事,靖边军糙原方面军,确实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崇祯言说防止泄露战qíng,也是给王斗一个台阶下。

  王斗再拜,在一个太监指引下入了座,感觉对面阁楼,几道目光注视自己身上,又不好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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