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第三日,王斗从柳卿,柳姬二女那出来,不知不觉的,又踱步到纪君娇的院落。
有点意外的,少夫人也在这,见她穿着翠绿的比甲,典雅中透着华贵,只是凝结在眉宇间有些忧愁,颇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看王斗进来,少夫人目光一缩,经流言后,旁人总以异样的眼神看待她,就算到东路,背后也不知多少人指指点点,就连老族长,有时都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她也尽量与王斗避面,只是被qíng报司带到东路,闺蜜纪君娇在这,加上王斗生日,李家不能不来拜贺,双方的碰面,却是不可避免。
纪君娇过去亲热地挽起王斗的手,少夫人裣衽万福,说道:“见过永宁侯。”
王斗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他说道:“李大人可好?”
少夫人低声道:“书信传来,归德府流贼纷起,势大难制,公公言其焦头烂额,痛苦难言。”
王斗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纪君娇在身旁慵懒的斜卧着,不时将切好的雪梨,投入王斗口中。
王斗安然享受着,这种举动,后世各人习以为常,他也不以为意,只有少夫人看得尴尬,坐立不安。
想了想,少夫人道:“还未谢过永宁侯援手之恩。”
王斗道:“少夫人不需言谢,此乃吾等应有之意,与我jiāo好之义商,我王斗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然后少夫人又安静无声,王斗享受着纪君娇服侍,心想这个电灯泡什么时候走。
少夫人安静了会,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说道:“妾身想请教永宁侯一件事。”
王斗说道:“哦?”
却见少夫人道:“永宁侯捉捕jian商,大快人心,然有些传闻……手法可否失之过严?”
王斗眉头一皱,说道:“少夫人为什么这样说?”
他身旁的纪君娇,也是坐直身体,诧异地看了自己闺蜜一眼。
却见少夫人道:“听闻靖边军前往张家口时,遭遇一些乱兵围攻,这些人死不足惜,只是,军伍中,颇有一些妇孺,为何,大军忍心对她们出手,难道这还是仁义之师吗?”
王斗看了她一阵,少夫人却勇敢地迎着王斗的目光,并不退缩。
看她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显然心中惶恐,不过仍在坚持。
这是很难得的,眼下的大明,很少有人可以在王斗锐利眼神下坚持。
王斗哼了一声,心想,qíng报言,这少夫人颇为jīng明,未想却是个痴呆文妇。
他淡淡道:“依夫人之见,那些妇孺杀不得吗?”
其实张家口之事传出后,不是没有人依此做文章。
宣大外,王斗的敌对者,一些山西籍官将,与他们jiāo好各人,趁机大力宣扬靖边军跋扈不仁,枉称自己是仁义之师,用来打击靖边军名声,京中一些言官,更上书弹劾此事。
当然,为王斗等辩护的人也不少,特别东路的百姓,自然站在靖边军这边。
他们言称,那些愚夫愚妇,与jian商们蛇鼠一窝,不值得同qíng,死了更是活该。
靖边军内,都是他们的子弟兵,若有死伤,是众人不愿意看到的。
若要选择,自然是选择外人死,自家人安。
第628章 崇祯十五年了
少夫人咬了咬下唇,说道:“妾身知道,那些妇孺,与jian商们有gān系,只是……她们只是受jian人蒙蔽,还罪不致死,大军冲她们开铳,不觉得太过残忍吗?”
王斗淡淡说道:“依你之见,就该由这些,嗯,所谓的妇孺,冲过军阵,然后,跟随在她们身后的军户官兵趁机冲上,将我靖边军将军撕成碎片?”
他看着少夫人:“楚挽云啊楚挽云,你应该搞清楚一件事,这事,应该责怪的,是那些背后指使的男人,如赖天禄,黎建萼等人,而不应该,责怪到我将士身上!严格算起来,我的将士,才是受害者!”
听他提起自己闺名,少夫人娇躯一颤。
听王斗续道,语气毫不客气,看着少夫人还有些轻蔑:“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又懂什么?如这样使用妇孺冲阵,我王斗起家来,见识多了,不论当年的鞑虏,或是近年的流贼,哪个不是如此?”
“若任由她们冲击军阵,不说我的麾下,便是我王斗,也早死得不能再死,还能坐在这里闲聊?”
他说道:“再说了,大明无数人盯着我王斗,千方百计想寻我的弱点,若使用妇孺之术有效,以后不论jian商jian贼,鞑虏流贼,都驱赶妇孺,然后后面跟着青壮军队,我又该当如何?任由他们攻击,甚至攻进东路?”
他看着少夫人,最后道:“所以,第一时间开铳,断绝她们背后指使者企图,熄灭他们继续驱使妇孺意图,虽然当时造成一些伤亡,然避免今后更大的妇孺伤亡,这才是真正的拯救,真正的仁慈!你这种,看似仁德,其实内心伪善,甚至凶残,因为你等,意图造成更多的妇孺伤亡!”
纪君娇笑了起来,她早知道王斗口才的,只是迷醉地看着自家男人,少夫人则第一次与王斗争辩,看他一个武人样子,却伶牙俐齿,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甚至有点哑口无言。
她俏脸涨红,有些激动,吃吃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这些妇孺,与那些妇孺不一样。”
看她样子,与往日jīng明娴雅形象大不相同,王斗觉得有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少夫人道:“那些妇孺,是迫于鞑子与流贼的压力,这些妇孺,只是被蒙蔽了,误信jian人教唆,以为永宁侯要断她们的生计,只能算是无知,难道无知,也该死吗?”
王斗微微一笑:“蒙蔽?她们真的被蒙蔽吗?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jian商私通塞外,她们都有获取好处,严格来说,她们皆是通奴罪人之一,是不是蒙蔽,谁知道她们是否心中雪亮?”
他说道:“大军面前,死伤谁不恐惧?然而她们心甘qíng愿走在前方,甘愿作为前驱,可能听多了我靖边军是仁义之师说法,以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不敢对妇孺动手?未想,打错了盘算,最终付出惨痛的教训!”
他说道:“你方才说,她们无知也是罪过吗?是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就算她们无知,也是一种罪恶!”
“因为无知,往往这些人容易助桀为nüè,她们从jian商那获得些微好处,却不知道,她们资助了东奴,积少成多,给了他们充足的粮糙与器械,然后,那些凶残的鞑子可以入关劫掠。”
王斗道:“李夫人,你知道吗?每次鞑子入寇,都是生灵涂炭,惨不忍睹,未知,那些死去的汉人中,那些妇孺孩童,可有张家口等地,这些所谓妇孺们的功劳?”
少夫人高耸的胸脯起伏更为剧烈,她紧紧咬着下唇,感觉自己,又要被王斗说呆了,不过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呐喊:“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说。”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王斗是一个武人,自己饱读诗书,为何会说他不过?同时,与王斗争论,让少夫人有种异样的感觉,新奇,而又刺激。
她忽然找到王斗语中一个漏dòng:“永宁侯言,这些妇孺协同jian商私通塞外,敢问侯爷,你没有出塞吗?你在东路,还有,你将到镇城,你会否不出塞,与胡人jiāo易?”
纪君娇在旁,有趣地听着闺蜜,与自家男人的争论,听到这里,她蹙起黛眉,似乎,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自家的男人,不但出塞了,还大摇大摆出塞,好象与jian商们……
看少夫人紧紧盯着自己,神qíng跃跃yù试,还有一种争qiáng好胜的样子在内,或许,这才是她的真xing格吧?外表雍容华贵,内心活跃,闷骚xing女人,王斗给她下了定论。
他神qíng轻松,微微一笑:“李夫人,你要注意,这完全是两回事!同样出塞,他们是非法走私,我是合法贸易,这其中道理天差地远,你不可搞混了。”
他说道:“更重要的,他们是资助胡虏,削弱国朝之力,而我是削弱胡虏,增qiáng国朝之力,同样出塞,意义大不相同!”
少夫人无言,她低下了头,说道:“就算那些妇孺有罪,也大可不必开铳,肯定有别的方法避免,她们皆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可怜妇人,还有孩童……”
王斗呆了一呆,怎么又转回来了?第一次感觉,痴呆文妇,不可沟通。
他qiáng忍怒气,吃了一块雪梨,淡淡道:“依李夫人之见,该当如何处理?”
他瞥了少夫人一眼:“在清源时,也有些所谓的妇孺,围攻你的府邸吧,若她们破府而入,你又当如何?”
少夫人低头道:“不是没有破入吗?再者,妾身在问侯爷,侯爷怎的问起妾身来了?”
王斗道:“当时qíng形,我的部将处理是对的,别的,我也没有办法,你可有良策?”
少夫人道:“妾身又不是侯爷部将,当时也未在场,只是言,以靖边军各将出众能力,肯定有办法避免惨事。”
王斗揉了揉脸,说道:“李夫人,你知道,仗是怎么打的吗?”
少夫人抬头看向王斗,奇怪的道:“妾身为何要知道打仗之事?侯爷说话,好生奇怪。”
王斗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喝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说个屁啊。”
他也没心qíng留下,就要走了,纪君娇起身送他,在他耳边吃吃笑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啦,晚上,我再将蝴蝶、蜻蜓两个丫头叫来,一起陪你。”
王斗会心地笑了笑,走到房门,回头看少夫人呆呆坐着,他说道:“李夫人,看在李大人份上,给你一句忠告,你还是见识少了,要多读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说完,他背着手,扬长而去。
纪君娇回来,看少夫人咬着下唇,脸上如同抹上胭脂般绯红,看了她一阵,纪君娇咯咯笑起来,窗外虽然寒风呼啸,冰寒刺骨,不过她的笑靥,却似乎让屋内明媚一片。
她大声娇笑,说道:“挽云姐,你故意与我家男人胡缠,是否想吸引我男人注意?守寡这么多年,很难受吧?要不要,我这个做妹妹的,来帮帮你?”
少夫人羞怒地道:“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岂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子?”
纪君娇笑了笑,走到窗前,叹道:“又下雪了,真美啊。”
……
“为夫可是雀坛高手,今日定要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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