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营兵火器手最猛的时刻,此时他们对敌人的伤害,不会差过那些使用jīng良鸟铳的新军火铳手们。
面前瞬间被打空一片人,余下的巡山营士卒声嘶力竭的嚎叫,很多人还被三眼铳近距离的轰响激得耳鸣。
慌乱中,矮墙后又传来大喝声音,接着一大片黑压压,沉甸甸的东西向外面抛来。
这些东西圆滚滚的,甚至落在坡上滚动,惊慌的众人再一次惊叫,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守军用的万人敌,威力qiáng大,使用方便,早在闯营各处闻名遐迩,令人闻之色变。
果然这些黑沉沉的东西很快炸开,轰然大响中,阵阵浓密的烟雾爆起,各式各样的碎铁碎块向四周飞she,炸得身旁各人鬼哭láng嚎。
一些人甚至被炸得血ròu模糊,肚开肠烂,他们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
老胡就看到一个步卒拼命捂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垂下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他叫喊着,如无头苍蝇般在坡上乱窜,最后被一具尸体绊倒,滚落一处尸堆中不动。
不单是这种普通的万人敌,还有些万人敌炸开后,股股白色的粉末弥漫开来,一些士卒被白雾笼罩,立时捂着双眼大声惨嚎。
还有些万人敌炸开,阵阵诡异的浓烟蔓延,不小心吸入者立时觉得头痛yù裂,身体晕眩,甚至呼吸困难起来。
这让他们惊恐yù绝,慌乱一团,比起普通的万人敌,这种灰弹、毒弹反而威赫力更为qiáng大。
“后退者死!”
忽然一些老营兵冲上,冲那些慌乱逃跑的巡山营士卒挥刀就砍,老胡看那些士卒惨叫着,象杀猪似的被砍翻在地,余者各人赶羊似的被bī迫向前。他目眦yù裂,下意识看了田部总一眼,却见他冷笑着,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
他咬着牙,心下暗恨,猛然一声怒吼:“上前!”
喝令己方弓箭手、鸟铳手加紧掩护,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后退的事。
巡山营弓箭手拼命she箭,一波波箭矢发着利啸,朝着矮墙范围倾泻,鸟铳手也加紧装填弹药,不断朝墙的方向轰击。
箭矢铳弹当空呼啸,呐喊声不绝于耳,终于,一些短梯在矮墙前竖起,一块块木板也纷纷搭上。
还有一些巡山营刀盾手甩出铁钩,就那样抓着绳索,从矮墙上爬上去。
……
一个铁钩甩上,就那样钩住土墙,一个嘴里咬着腰刀的流贼刚一探头,督战的靖边军甲长手中长刀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刺。
“噗嗤!”
jīng钢打制的利刃从他的前额穿入,从他后脑cha出,利器瞬间刺穿他的整个脑袋。他再用力一抽,如喷泉似的声音,血珠伴随着huáng白色的脑浆立时喷出,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靖边军甲长手中长刀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劈在一个从短梯上探出头颅的步贼脖上,一大泓鲜血飞溅,那步贼无头的尸体从短梯上缓缓倒了下去。
随后他的目光一扫,怒喝一声,将一个要逃跑的营兵劈死在地。
“后退者死!”
他厉声喝道。
第一道梯崖后方梯崖上站着一些军官,看那营兵的脑袋飞上天空,内中几人神qíng尴尬,他们看看下方,又偷看身旁的韩铠徽一眼。
甲五号的守军已经不是原来那批,但督战的还是韩铠徽这些人,毕竟靖边军就这么多,不可能调来调去。
此时韩铠徽身边除了总部赞画、抚慰、镇抚,就是新换来的前营新军孙千总,还有高杰麾下的李姓游击等人。
李游击看着下方战qíng,他脸色难看,自己麾下远远作战还好,一近距离搏杀,却现出了原形,竟远不如那些cao练不久的新军们,怎不让人难堪?他看向韩铠徽目光不由有些尴尬。
韩铠徽没在意营兵军官们的神qíng,他神qíng冷肃看着下方,他认得下边这些流贼,前两天就是他们接连破了自己的两道矮墙防线,猝不及防下与他jiāo好的左营新军杨千总当场战死,营兵高游击跑得快,侥幸逃得一条xing命。
当时他在塬顶,得知战qíng后下令靖边军预备队出击才夺回防线,最后清点,甲五号守军可谓伤亡惨重,所以对这伙流贼也就上了心。
今日再发现这伙流贼旗号,看他们又来打,他就亲自赶到近旁监督,果然此时他们发力了。
看下方一些新军已将方才那处缺口堵上,不过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流贼爬上,与防守的新军营兵展开白刃格战。那些营兵全靠督战队qiáng压着,作战意志不高,新军们则是神qíng亢奋,奋勇拼杀。
他们铳兵拼命装填子药,然后she击,枪兵也是拼命刺击,或用撞竿将流贼靠上来的短梯掀翻。还有人嫌长矛近距离使用不便,丢了长矛,拔出腰刀作战。
矮墙处呼喊一片,鲜血狂飙,不时传来双方士卒临死前声嘶力竭的惨嚎声音。
不过爬上的流贼越多,新军虽然奋勇,毕竟人少,除去阵亡受伤者,此时枪兵已不到百人,他们枪阵在混战中也没有优势。那些营兵不是有督战队qiáng压着,也早溃败了。
这内中有怕死的成份在里面,不过韩铠徽也得到qíng报,这些天残酷的战事让各营怨气很大,已经有谣言在营兵中传播,说孙督臣意yù暗中削弱各营实力,以达到不动声色让新军取代目的。
反应到战事上,就是他们近战时颇为消极。
看下方防线摇摇yù坠,全靠那些靖边军督战队顶着,韩铠徽身旁各人神qíng惶急,总部赞画也急急道:“韩把总,战qíng危急,可否令士卒退入第二道矮墙防线?”
“韩把总……”
那些营兵军官也是焦急的看向韩铠徽。
韩铠徽神qíng冷厉,他看了下方一会,最终摇头,第二道矮墙防线虽然险要,但塬面很窄,能安排的人马不多,平时也只有几十个铳兵防守。若退到此处,怕一退再退,最后只能退到第三道矮墙防线。
他喝道:“坚守防线,敢有后退者斩!令,靖边军预备队出击,从夹口处侧击他们的腰侧!”
甲五号有两队靖边军,一队督战,一队预备,出于培养新军战力的目的,只有危急的qíng况下预备队才会出击,眼下到时候了。
随后他的手一指,指向斜坡中一个鬼头鬼脑的人物,看他躲避在人群中,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硝烟中若隐若现,却是老胡。
他厉声道:“令神she手she杀此獠!”
第814章 磨坊
“真的要攻入了?”
斜坡上,田部总看着一个个巡山营士卒爬上矮墙,与内中守军激烈搏斗,外间还有源源不断木板短梯靠上,杀声震天。
他眼中闪过嫉恨,这姓胡的又要立功了,前两日他就攻入过这个矮墙的防线,在营中博得巨大的声望,甚至引起闯王等人的注意,若此次他又再立功……
同时他眼中闪过热切,若这防线是被自己攻破……
他看向前方矮墙,那方战事正烈,不过一时半会想要攻破并不容易。
忽然他眼前一亮,夹口处守军似乎少了一些,可能赶到第一道矮墙处支援去了,那边守军本来就少,此时火铳she击的频率更是大大减弱,若有人支援掩护自己……
想到这,他立时转向了老胡。
……
一群闯兵往三道梯崖形成的相夹路口处摸去,此时斜坡上满是人影,铳弹羽箭呼啸,硝烟弥漫,矮墙各处更杀成一团。所以他们这群人虽然多些,似乎也没有引起矮墙上守军多少注意。
走在这群人最前面是方才抬短梯的一些饥民,比起普通扔土包的饥民,他们身材会jīng壮些,机会也更大,手上还有一把短刀。他们只要活下来,战后立刻可以被选入各步营内。当然,他们存活环境也比普通饥民危险,毕竟面对的多是守军的铳弹,此时更被qiáng迫安排在前方作ròu盾。
再走在后面是巡山营六十多个鸟铳手,还有三十多个刀盾手与弓箭手,然后是田部总的四十多个老营兵。
却是田部总认为可以从夹口处攻,从那处攻入防线内,并要求老胡配合掩护。
老胡起初不同意,认为夹口处险要,己方进攻,只是徒劳折损人马。但田部总一番威胁利诱,并言从此处攻入后,就可侧击包抄第一道矮墙的守军,解决矮墙处仍然胶着的战事。老胡似乎被他的威胁震住,又或许被他的引诱心动,最后同意了。
这让田部总很满意,看向老胡的目光也觉得顺眼了一些。当然,此次若是立下大功,这功劳自然要归自己所有,姓胡的哪边凉快去哪边吧。他走在队伍后面,想起攻入防线后的荣誉,心下一片火热。
他们摸到夹口不远处,终于被上面一些铳手发现,立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铳响,白烟阵阵,一些士卒被击中,前方作为ròu盾的饥民更是倒了好几个。一些人喊叫着要跑,立时被后方的步卒毫不留qíng的砍翻在地。
老胡下令鸟铳手轰she压制,麾下弓箭手也往梯崖上抛she,那些老营兵也取出自己弓箭。他们属于马步皆宜,刀盾弓箭齐备,他们she的箭矢又准又狠,一片箭雨过去,立时梯崖上一连串的惨叫声,上方she来的火力大大减弱。
老胡站在坡上看着,忽然他看到什么,猛地一阵心悸,一股凉气就从他的脚底板冒起,他不假思索的往旁边一闪,一声鸟铳的轰响,身后旁一个亲卫胸口激she出一股血雾,猛地摔倒出去,就往斜坡下滚去。
老胡只觉毛骨悚然,刚才要不是这一闪,中弹的就是自己了。
没等他回过神,亲将八条就一把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他叫道,“胡爷小心。”老胡又听一声铳响,八条头上的红缨毡帽就被一颗铳弹击得飞了出去。
那帽飞走的同时,还带起一片散乱的发丝,竟是铳弹擦着八条的头皮飞过,他的发髻被击得散乱,当场不知断裂了多少根。
老胡尖叫道:“神she手,有神she手!”
他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一层层jī皮疙瘩不断在皮肤上浮现,自己差点又死了,竟是被这些时间已在各营闻名遐迩的神she手盯上。
老胡知道那些神she手是靖边军,几次三番,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这细作真是做不得。
周边人等同样吓得不轻,不论鸟铳手弓箭手都拼命往那边she击,等浓烟散去后,那边久久没有动静。
田部总刚才也吓得一起趴下,将身体死死掩藏在一块土崖小坡之后,此时见老胡猫着腰起来,倒是安然无恙,暗暗遗憾同时,一样心有余悸,神she手的可怕,他也是领教了。
他们继续往夹口处摸去,一路驱赶饥民前行,中途又劈翻了好几个。那些饥民没办法,或是哭喊着,或是神qíng狰狞上前,也不知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落在这流贼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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