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幽心中大喜,连忙扑上去轻拍他的背,笑道:“流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
流光望他一眼,冷冷的应:“殿下就不怕被困在里头吗?”
“怕什麽?你从来这样心软。”
流光呆一呆,嗓音仍是冷的:“无论如何,殿下实在太过冒险。”
“或许,”谈幽笑笑,黑眸幽深如水,轻描淡写的说,“但我从来没有赌输过。”
第十七章
流光蹙了蹙眉头,真不明白此人哪里来的自信,gān脆别转脸去不再看他。只是先前跳水的时候,寒气已经侵入肺腑,令他一直咳个不停。
谈幽目光一凝,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心念稍动,便将自身的灵力传了过去。
流光顿觉心底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意一扫而空,但他脸上仍旧没什麽表qíng,只道:“殿下若有这个功夫的话,倒不如先治一下自己的伤。”
“流光,你这算关心我麽?”谈幽心qíng大好,马上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
可惜甜头尚未吃到,已觉脖颈一凉,流光不知何时幻出一把短剑,此刻锋利的剑刃正抵在他的颔下。
谈幽笑笑,识相的後退一些,并不逾矩。“你jīng神这麽好,想必身体已无大碍了。”
流光不答话,双手往地上一撑,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他身形有些不稳,但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依稀似谈幽初见他时那般,只这麽站著,便能抵挡住千军万马。
谈幽眼底掠过如水光芒,qiáng忍著不去扶他,只俯身拾起了那枚珍珠,小心翼翼的握进掌心里,道:“我会想办法让白七梦重回天界的。”
“殿下?”
“你不是说过吗?真正喜欢一个人时,是舍不得令他伤心的。”
“……”
流光怔了怔,真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半晌才道:“那便多谢殿下了。个人有个人的缘分,望殿下别再擅改他人的姻缘了。”
他语气淡然自若,听得谈幽心中一动,脱口道:“你已对白七梦死了心?”
流光沈默片刻,抬眼望一望别处,脸上并无特别的表qíng,静静的说:“我这一生,始终敬他爱他。”
只是不再痴心一片。
只是彻底清醒过来,求而不得,便gān脆放手。
喜欢著一个人的时候,并非定要跟他卿卿我我厮守终生,仅是这麽默默思念著,也已足够。
谈幽爱极流光这副模样,顿觉心头跳得十分厉害,立刻说道:“白七梦回来之前,你就先留在幻虚岛养伤吧。”
顿了顿,马上又加一句:“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可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我明白,殿下若要gān坏事的话,定要敲锣打鼓,弄得人尽皆知才高兴。”
流光这句话说得极不客气,嘲讽之意相当明显,但谈幽非但不恼,反而纵声大笑起来,望向他的目光愈发温柔几分,道:“流光,没想到你这麽了解我。”
流光无言以对,只轻轻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谈幽自然快步跟上,命人重新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给流光住下,又专门寻了几株仙糙,熬成汤药给他祛寒。
流光自知身体确实不济,总算是配合了一回,躺到chuáng上去睡了一睡。醒来时也不知是什麽时辰,只觉得jīng神恢复许多,屋内半明半暗的,谈幽端了只碗守在chuáng边。
那碗里盛著黑糊糊的药汁,隐约还冒著热气,当然不是刚熬出来的缘故,想必是谈幽特意使了个法术。
虽然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由骄傲无比的二殿下做出来,难免有些古怪。
因此,流光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谈幽连忙伸手往他眉心一指,道:“喝药。”
流光道了声谢,半坐起身,自己端过碗来一饮而尽。
谈幽难得见他这样听话,一时笑弯了眼睛:“以後可不会再寻死了吧?”
“死过一回就已嫌太多,难道还要来许多次?”流光的声音像在冷水中浸过一般,冰凉彻骨。
“没错,”谈幽又笑,手指慢慢缠上流光的发,“地府yīn气太重,你若当真散了魂魄,我还得想办法寻回来,来来去去的太伤身体。”
他话说得含蓄,言下之意却很清楚,反正流光无论生死,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流光心里明白得很,因而白了一眼过去,懒懒的不再理人。
谈幽倒并不纠缠,自顾自的取出那枚珍珠来把玩,手指细细抚过一遍後,突然兴致大起,在珍珠上配了一条五彩的丝绦,低头系在了自己腰间。
他一身紫衣已是贵气,如今再衬上这枚流光溢彩的珠子,竟然相当好看。
谈幽左看右看,甚是满意,却还要嬉皮笑脸的去问流光:“如何?好不好看?”
流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扯动嘴角,算是个笑容的样子,道:“殿下不必多花心思了。从今往後,我再不是别人手中的物品,我只是我自己。”
他语气这样认真,面貌虽然普通,却别有一种动人之处。
谈幽便也跟著认真起来,指尖轻轻摩挲那枚珍珠,侧头微笑。他平日里霸道惯了,即便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也总带几分傲气,绝不像现在这般,薄唇含笑,眼底当真是柔qíng似水,深深凝视住流光。
“谁说你是物品来著?”他倾身向前,忍耐这麽久,终於吻上流光的唇,哑声道,“你是流光,是我谈幽……心爱之人。”
第十八章
流光果然在幻虚岛住了下来。
他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後,终於清醒许多,明白要想白七梦平安归来的话,不敷衍谈幽一下是不行的。
只是这霸道的二殿下并不容易应付,非但总喜欢动手动脚,而且自作多qíng到了极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足以叫他误会。
“流光,你今日对著我笑了。”
“流光,你刚才多看了我一眼。”
“流光,你果然是喜欢上我了。”
“流光……”
流光不胜其扰。
尤其是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要一睁开眼睛,必然能看见谈幽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笑眯眯的唤他的名字:“流光。”
那嗓音如chūn风和煦,这麽轻这麽柔,仿佛流光当真是他心爱之人。
流光偶尔会有些恍惚,几乎忘了身在何处,等到回过神来时,往往毫不客气的一脚把谈幽踢下chuáng去。
谈幽自然是不怕这个的,但为了讨流光欢心,总是很配合地摔到地上,花样百出的滚上几滚,然後再一身láng狈的坐回去,“流光”、“流光”的叫个不停。
流光只能叹气。
“殿下今天又要送我什麽东西?奇花异糙还是通天法宝?”流光披衣起身,见怪不怪的说,“再这样下去,恐怕等我离开的时候,连整座幻虚岛都要搬走。”
“无所谓,”谈幽眨眨眼,马上凑过去亲他一口,“你只要记得带上我就够了。”
“殿下……”
“好了好了,快点起来吧。今日这样东西,你见了一定喜欢。”
说著,以指为梳,动手去梳理流光那一头黑发。
流光没有办法,只得飞快地系好衣带,将自己打理整齐之後,跟著谈幽走出门去。
一路上尽是亭台楼阁,风景极好。
谈幽说说笑笑,一个劲的逗流光开心,不过片刻功夫,便走过了那弯弯曲曲的走廊,踏入一片幽静的树林之中。
林内树木茂盛,远处隐隐传来空灵优美的歌声,依稀是流光刚进岛那日听过的曲子。
是那只小凤凰在唱歌?
流光心中一动,忍不住四下张望。
但谈幽已先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往前几步,道:“这里。”
层层叠叠的树叶被拨开来,流光顿觉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泊。此时微风徐徐,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著碧蓝天空,比起富丽堂皇的宫殿来,另有一番动人美景。
而更叫人惊讶的是,那澄澈的湖水中竟还有一对鸳鸯正在戏水。
流光看得呆了呆,问:“这是……?”
“送你的。”谈幽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略带几分得意劲儿。
流光却只觉惊讶。
他在幻虚岛养伤的这段日子,谈幽日日都要想出法子来哄他高兴,送出手的东西哪一样都是天界至宝,不知今日这对鸳鸯……又是什麽来头?
谈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手指轻轻一弹,掌心里便多出了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递到流光手中去,道:“你可以瞧瞧它们的前世。”
流光立刻猜到这是传说中的前世镜,定睛一看,只见镜中映著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男的斯文儒雅,一派书生打扮,女的则国色天香,容颜绝丽。
两个人都十分面熟。
流光细想一阵,才“啊”的叫出来,道:“原来是那只蜘蛛jīng。”
他刚认得谈幽的时候,曾经去人界收过妖,当时见那蜘蛛jīng与她夫君生离死别,想到有qíng人却不能成为眷属,多少有些感慨。
不料,谈幽竟连这样的小事也记在心上。
流光怔怔望著那对戏水鸳鸯,一时说不出话来。
谈幽便握一握他的手,笑说:“你当初去人界收妖的时候,似乎极不qíng愿,後来更是手下留qíng,差点弄伤自己。现在可好,这一对有qíng人转生做了鸳鸯,终於可以白头偕老了。”
“殿下怎麽知道我心中所想?”
“流光,”谈幽定定望著他,笑容甚是宠溺,“你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即使如此,也要费功夫去猜才行。
换成个毫不在乎的人,他就算表现得再明显,人家也定是不屑一顾。
跟谈幽从前送的奇珍异宝比起来,这对普普通通的鸳鸯自然算不得什麽,但当中所花的心思,却是远胜其他。
流光心头跳了跳,蓦地别开视线,隔了半晌方道:“殿下这麽做,怕又是违反天规的。”
“有什麽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谈幽笑笑,漫不经心的说,“我即便把这天界搅翻了,也自有本事拨正过来。”
流光顿时无语。
这个人……永远都如此自负。
但他竟并不讨厌,反而也有些想笑,慢慢把镜子递回去,道:“多谢殿下,东西我收下了。只是殿下实在不必这样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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