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
叶添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又一愣,便紧盯着檐下碎石寒街,笑的开心。
夏念白勒马驻足,冷颜望向叶添,双眼黑若点漆。
叶添不自觉的朝他挥挥手,满脑子却只有一句戏文。
当时年少chūn衫薄,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6章 夜归
叶添欢喜的下楼,步履踉跄间差点摔了跟头,好容易捱到夏念白眼前,却被他一把揪其衣襟,摁上马背。
叶添头朝地面,胃里翻江倒海,“哎呦呦,念白手下留qíng,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念白不吭声,只是调转了马头,策马狂奔。
叶添看得出夏念白没有顾忌自己死活的意思,拼了命的从马背上爬起来,骑跨正位。
夜风乍起,拂动两人垂落肩膀的青丝,缠在一起。
双手紧紧的抓住夏念白腰侧,叶添伸过头去,自侧面窥探着夏念白,眼底笑意满满,“念白,你生气了么?”
夏念白面无表qíng,“没有。”
叶添些许失落,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夏念白道:“我叫舒璎去打听了一下,晋安并无小倌馆,你无处可去,这个时辰还见人影,自然是因为你不记得回来的路。”
叶添双手攥的更紧,“怎么你亲自来找我,差人出来不就好了。”
“府上杂役都出来找了几个时辰了。”
叶添嬉皮笑脸,“只有你找到了?这么说,还是你最懂我。”
语毕,又不由得些微伤神。
若是真的懂,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自花街到总督府,骑快马只需一盏茶的时间。
待入了府,夏念白一提缰绳勒住马,翻身下来后,叶添却还在马上坐着。
几个小厮围上来打点,夏念白正yù走,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
叶添依旧骑着马,牵马的小厮愣在一边。
夏念白遥望着叶添:“下来。”
“劳总督扶一下,”叶添咧嘴一笑,“喝多了,脚软。”
夏念白冷冷的瞪视着叶添,却真的上前伸手。
叶添忙搭手上去,利落的翻身下马,丝毫没有脚软之态。
夏念白看出其中端倪,忍住没发火。
叶添拽着夏念白,摇摇晃晃的朝自己屋走。
总督府五进院落,配以左右厢房耳房,硬山花园,加之夜深晦暗,叶添绕了一会,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那间房了。
倒是惹的来往的丫头小厮,皆低头避嫌。
梨花白酒劲上头,出奇的凶猛,叶添停步转头,气息灼热醇厚:“念白,我住哪里来着?”
夏念白甩手怒道:“我怎么知道。”
“那你住哪里?”
夏念白眼神藐了他一会儿:“这么多屋子都没人住,你随便挑一间住就好。”
叶添左右望了望,急急的拖住夏念白朝身侧的一间厢房走。
府内有几颗玉兰树,冷月投过,斑驳了一地银辉。
“你老拖着我做什么。”
“我怕黑。”
“以前怎么不见你怕黑。”
“我认生,到了新地方没人陪就害怕。”
“……你认生跟你怕黑有什么关系。”
“哎呀,念白,不要闹。”
夏念白道:“够了。”
叶添笑笑:“到了。”
夏念白不由分说,转身便走。
叶添半个身子探入屋内,又伸手来拽,被夏念白一挥,整个人扑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哎呦……完了完了……”
夏念白身体一滞,又听屋里叶添继续哀嚎。
“念白……骨头断了……”
夏念白忙转身进屋,见地上横着的黑影,尸首一样。
叶添纹丝不动:“快来……把我弄起来……”
夏念白忙弯腰伸手,试图将叶添先抬到chuáng上,再寻个大夫看看。
正寻思着,衣襟忽然一遭力,整个人也跟着趴了下去。
叶添抓住夏念白衣襟,一个翻身,刚好把他紧紧的压在身体底下。
chūn风迤逦,携着早落的玉兰花,簌簌落下。
夏念白瞪了一双眼盯着叶添。
叶添似乎是笑了一下,眼睛里却又完全没有笑意:“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语毕,便低头吻上他的唇。
不由分说,不容抗拒。
第7章 议事
叶添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急急的穿了衣裳出门,刚巧遇见端水的舒璎。
舒璎一窒,顺了顺心口,“添少爷,你这脸让鬼给扇了?怎么青成这样。”
叶添轻触了高肿的眼睑,自语道:“怪不得我醒来觉得面儿上烧的难受。”
舒璎白叶添一眼:“真是个没心肺的,快过来洗把脸。”
叶添乖乖跟着舒璎进了屋,“你家少爷呢?”
“一早去大堂仪事了,”舒璎将白手巾投出来给他,“我见府上来了好多官员,便去问了守门的护卫,说是我家少爷昨儿个可神气了。”
“怎么了”叶添问。
“说是晋安的卫军要集体造反,少爷单枪匹马过去,只几句话就给平定了”
“……哗变……”叶添用青盐擦净了牙,含混的嘟囔着, “……说了什么……”
“具体说了什么护卫也不晓得,就知道少爷马上要出战了”
“咳咳咳……”叶添一股脑的将漱口茶全喷在地上。
总督府大堂东邻思宁堂,丹楹刻桷,内悬‘政肃风清’,为总督与官员议事之地。思宁堂西望思补堂,是与幕僚议事之地。
辖晋安政务的布政使司许永及主管军事都指挥使司赵文早早入堂,其余相关官员也悉数到场。
叶添沿着大堂走了片刻,推门而入时,着实愣了一下。
两排梨木官帽椅上几乎排到了门口,端坐的几位青袍官员斜了眼,见来者眼眶乌青,煞是面愕。
一红袍官员抱拳立于地中间,听见动静,霍然转过身,洪声厉色道:“你是谁?竟这样胆大?”
叶添瞧见此人腰佩素金带,衣襟刺绣虎豹,便心中有底。
自圣祯,按定制来,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员着红袍,五品至九品着青袍,且按品级分封,佩带及服绣也是各有不同。
眼下着红袍的官员只有三位,除了夏念白,以眼前这位的服饰,当是四品武将。
在这晋安府内,自然只有都指挥使司了。
叶添抱拳鞠了一躬,“在下叶添,见过都指挥使大人。”
“叶添?”赵文很是吃惊。
叶添淡然一笑,又到:“就是那个人称‘青面shòu’的叶幕僚。”
夏念白手上的硬豪毛笔一抖,黑墨在已经写好的公文上晕染开来。
一边的许永听叶添瞎掰,也不予揭穿,只是颔首浅笑。
“没听说过,”赵文不知这其中深意,挥手道了句:“但脸却是够青的。”
叶添苦笑:“过奖,过奖。”
“哪里来的东西,竟敢闯军政要地,”末席的一位青袍官员忽然开口,“来人……”
“来人,”夏念白搁下毛笔,头也不抬:“加一张椅子。”
满座官员面面相觑,眼见着两个侍卫抬上来一张椅子,排在末端。
“放这边,”许永起身,伸手指了夏念白桌案西侧。
侍卫还未放稳椅子,又忙移了过去。
众人瞧许永起身,光想着这青面男子别是个什么大人物,也跟着稀稀拉拉的战起来。
屋内一时间静默了,隐隐的惊悸不安。
再看叶添,双眼直直的盯着夏念白,不知怎的,居然给人一种轻浮之感。
赵文见一圈人都起了身,直接问道:“这是gān什么?”
许永面朝赵文,笑着揽了赵文肩头道:“赵大人,这叶添可是咱们总督心腹,当日北疆大胜,那便是多亏夏将军英勇骁勇和叶参军神机妙算。”
方才说话的青袍官员涎了脸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叶大人海涵。”
赵文面露不悦:“一名小小的参军,竟如此恃才放旷,眼里没得半点规矩。”
叶添不紧不慢坐下,展颜一笑:“叶添初来晋安,眼下并无官职,且叶添只是一介秀才,屡次科举不中,才子美誉,叶添万万不敢当。”
“不过……”叶添架腿而坐,跷一脚,“但这‘没规矩’,叶添受之无愧。”
赵文被叶添软中带硬的一番话,顶的面红耳赤,正yù开口,却听夏念白冷声道了一句。
“叶添即刻升为参军,如此,按大平军法,好舌利齿,更教难制该如何处置?”
赵文道:“此为悖军,论罪当打二十大板。”
叶添一听,立刻软了一只脚,抖抖的起身出门,临了回头道了句:“对不住各位,当叶添没来过便是。”
语毕,捧袍而逃。
众人眼神惊骇,都去看夏念白,席间一片肃静。
夏念白略侧了半面脸,朝向门口,眼神淡漠。
“随他去吧。”
赵文瞠目结舌,“这……这人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许永重新坐下,“赵大人,对于这等人,与其费力折rǔ,不如顺其自然。”
夏念白已经发了话,赵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之前的话。
“方才分析了半晌利弊,既然主战,总督打算怎么打?”
夏念白道:“前任总督如何取胜?”
“不过是率自己练的一万西兵,正面追打罢了,”赵文道:“流贼难以追捕,抢完便跑,鲜有正面jiāo战之机,且流贼皆为天靖败寇,天靖人虽身材矮小,不善骑she,但却自幼习武,体力远胜东南驻军,唯独那‘西兵’才能制服。”
许永缓声道:“西兵乃前任总督曾引入的西南兵种,因起其好勇斗狠的程度令人咂舌,抗寇也是颇有成效,但前总督卸任后,那一万西兵也便散了。”
夏念白微蹙了眉,半晌不语。
52书库推荐浏览: 苍白贫血 虐恋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