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chūn风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他的目光很呆滞，没有焦距，像是失了心智似的，只靠坐在角落里，盘着膝，衣裳半敞，诱惑姿态依旧，可是总有股让chūn风说不上来的味道。
“嗯？”许久的沉默后，他应了声，缓缓抬眸，对上chūn风的眼眸后，定睛打量。
“你怎么啦？喂喂，还认得我吗？我是chūn风啊，笑chūn风，不会又不记得了吧？”她凑上前，蹲在他面前，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跟他介绍自己，心好累。
“笑chūn风？”他后知后觉地眨眼，重复着她的名字。
她点头，深看着那双眼眸，终于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劲。就是少主的眼眸，不同于以往的深邃冷冽，那是一双带着纯然气质的眼，面无表qíng却仍像是眼含笑意。
“嗯，记得。”明月光头微偏，这一次是真的扬起嘴角dàng开笑，连眉睫上都染着欣喜。
“搞、搞什么啊？”不用忽然对她那么和颜悦色吧，这样是很好，可是转变太迅速，chūn风没有适应过程，很难消受哇。
就在她费解迷惘的当口，他蓦地伸手，冰凉指尖落在她的脖子上，再顺势一捞，把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措手不及的chūn风，下意识地惊嚷出声，“啊！透……透不过气了……”
然则下一刻，所有故作矜持的推拒、絮絮叨叨的话语，全在他语若清风的一句话后凝滞了。
“我说过如若还能遇见，青山依旧笑chūn风的，对么？”
“……”
“我还说过我叫青山，记得么？”
“你还说过一诺永生！”chūn风回过神，埋在他的胸前，口吻间带着压抑许久的哽咽。手依赖xing地紧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下一秒这个属于她的人就会消失。
“嗯。”他浅笑低应，目光空dòng地望着前方，幽幽哝语：“果然还是遇见了。”
第四十二章ˇ
缠绵缱绻，似乎不适合在古墓里上演的戏码，明月光和笑chūn风却自得其乐。
于chūn风而言，这一切更像是一场梦。兴许是追求等待了太久的东西，终于到老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无法去相信，甚至不知道该拿什么表qíng去面对。是庆幸自己那莫名其妙地坚持后总算是没有爱错人？还是该庆幸他想起自己了，往后再也不用承受那种“近在眼前”却无法相认的无奈？
可是理智最终清醒，chūn风开始意识到，她更该在乎的是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主，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少主？”看着俯在他胸前的那颗脑袋，明月光暗自皱眉，为这听起来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咦，你比较喜欢听我叫你青山吗？”chūn风根据自己的想法妄加揣测，却见他点头，便软软地唤了声，“青山。”
“我不记得了。”因她那一声称呼，他满意地笑，丢出让chūn风哑然的回答。
“不、记、得？！”又玩失忆？拜托，不要那么俗好不好啊，“那、那那……那你不会连自己为什么来这都忘了？”
说着，她起身，环视了圈，才发现墓室里不止有明月光，还有两个燕山寨员至今昏迷着。
明月光显然也见到了那两个人，深究了片刻，有些模糊的记忆隐隐地跃了出来，他忽地开口：“等等。”
“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低着头，眉心皱得很紧，太阳xué传来阵阵刺痛，痛得他睁不开眼。
是画吧？chūn风明白他的意思，思忖了番后，却没有提醒，“什么东西？”
“我跟很多人那样打扮的人一起来这里，然后……”他指着昏迷的燕山中人，陷入了回忆，沉默了下来。
然后……
“你有尝试过在古墓里烤jī翅膀吗？没有吧，试试看呀，人生就是要不断勇于尝试新事物。”
“哪来的jī翅膀？”明月光困惑地问。
“你没看见那边有个jī窝，里头有很多jī吗？”说着，那个提议要烤jī翅膀的人顺手指向前方。
周围变得很吵，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他听不清楚，只朝着“jī翅膀”指的方向看去，没有jī窝，只有一株紫竹。
画面逐渐变得模糊，明月光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似乎，是一片他曾经很熟悉的紫竹林。那株紫竹发出轻软地娇笑声，他眼睁睁地看着它幻化成人形，只眨眼的功夫，前方俨然站着个娇俏少女，那张脸带给了他浓烈的熟悉感。
凝神打量了许久，他才肯定除了没有胎记之外，她就是笑chūn风。
他看着她欣喜地转圈打量自己，满林子地跑，扯开嗓子不停地嚷：“都起来啊，起来呀，我修炼成形了，你们快来帮我看看漂亮吗？”
这一声声地叫唤，打断了紫竹林的宁静。
倏地林间紫气弥漫，笑语阵阵，待到紫气散去后，一堆姑娘在林间曼舞，时不时地有调侃声飘出：“找我们看做什么，明天等那只魔来了，你问他呀。”
“我才不稀罕他呢！”
“是哦，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问‘他今天会不会来呀’，嘁。”
“我只是随便问问哇。”
群妖乱舞的场面有点凌乱，可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似乎有人在问他话，明月光微微转开目光敷衍xing地回了句，再回头时，再也瞧不见那样的宁静祥和。只有满天的火光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紫竹林，耳边充斥着妖类凄厉地哀嚎声，他看见chūn风僵硬似地站着不动，惊恐地看着她的那些姐妹们葬身火海。
明月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要救她，不能看她死。
他不顾那些涨得人头痛的嘈杂声，稍运气，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片火海。
之后，他记不清了，没了知觉，隐隐约约间似乎听见很多jiāo谈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声音。
——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和她的同族……葬身火海吗？
——是不是只要魔界停手，你就能护她安然无恙？
——青山，背叛会与魔界永世为敌，为了一只妖不值。
——值不值我比你清楚。
——男人当以家国为责，去找那幅画，助祈清复辟。切忌动qíng，等大业有成，你会是天下权臣，女人算什么？你若违我的意，就是不忠不孝，你不会是个不忠不孝之人，对么？
所有的混乱皆在爹那一句掷地有声地警告中戛然而止。
明月光幡然醒悟，眸色瞬间归复冰凉，视线顺着自己的手腕上移，一些模糊不清又杂乱无章的记忆jiāo替出现，他尝试着将它们挥去，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境。当目光慢慢触上笑chūn风后，他指尖一松放开了她的手，面色也微凉，“你为什么会在这？”
“啊？”
“那些随从呢，不是jiāo代了不准你追来的么？”他转过头，自顾自地站起身，以为不去看她，就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却阻扰不了心里的烦躁，那真的只是一场可以不需要去计较的梦吗？
可回想起认识chūn风以来，她的种种言行，接近他、口口声声说他曾发誓过要保护她、不停地寻找青山。也许，她没有撒谎，当真有过那样一段故事？
只不过……妖与魔？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相信。
“我、我不知道哇。”她吞吐了会，硬着头皮抵赖，“你刚才不是这样的呀。”
拜托，她的承受能力很差的哇，别这样水里水里火里火里地折腾，忽冷忽热的感觉一点都好玩。他分明就是想起来了呀，怎么转眼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至少……也该给她一个jiāo代过程吧。
“……”他薄唇翕张，yù言又止，最后只道：“先找画。”
看着他不再多话自顾自地在墓室里徘徊，chūn风紧咬下唇，直至咬着泛白，视线片刻不移地锁在他身上。倘若因为轮回再也记不起那些刻骨铭心，她可以忍，可以不停努力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可现实却是，他记起了也不愿再承认。
“我只想知道……”你是青山么？
chūn风的话还没问出口，明月光步履一顿，没有转身，沉默良久，“我从没想过要杀你。”
念念不忘，足以透露出他有多在意她的怀疑。
“……”这话，让chūn风不得不把所有疑问全都吞进了肚子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任xing地埋怨开，“是、是你没有给过我安全感，我才会怀疑你的，不……不、不能怪我。”
豁出去死不认账，就算现在想起来那些怀疑有些可笑，可chūn风至今都觉得她看不透眼前的男人，甚至不知道到底该叫他什么。少主？青山？一个名字一个故事，可每一个故事她都像是局外人。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甚至可以毫无理由地对自己的女人下手？”兴许是之前压抑太多，他的qíng绪处在了失控边缘，恨不得gān脆顺应了她的怀疑，弄死她一了百了，省得心烦。
“自己的女人？”她双眸忽地放光，关注焦点很奇怪。
——有件事我大概忘了跟你说，只有我往后会娶的那一个，才算是我的女人。
chūn风不合时宜地痴痴傻笑，想起了很久前明月光在驿风楼里告诫过明兰的话。现在，他说她是“自己的女人”，那是不是代表，往后他会娶她？
意识到了自己冲动下的失言，明月光脸色微红，转开目光gān咳了两声，借由着忙碌寻画的动作来消除尴尬，“傻笑什么？你不是女人么？”
“哦，我是啊。”她沁出如蜜般的甜笑。
闻言，明月光投去一道透着“你敢再笑我就掐死你”的眼神。
chūn风装作不经意地嘟了嘟嘴，拉扯着身旁的铁索装傻，“我当然是女人嘛，所以我也是大当家兄台和小光兄台的女人么？”
“笑chūn风！”
“哈？”
“你活腻了？！”
chūn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任何雌xing生物都懂得恃宠而骄，不管是人还是妖。看着明月光铁青的脸色，她死不悔改地娇笑，还大胆地伸手扯动他的嘴角，bī他和自己一块笑，“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怎么会活腻呢。我要陪着我家男人找画，还要陪他做好多好多事，可是佛说了好女孩不侍二夫，我家男人叫青山，你是么？你要不是，我就不能做你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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