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散的!”
“可他也不去jì院了啊。”
“是你不给他银子,让他去不成的。”
“总之我不会做赔本生意,你就当我想转行卖丝绸好了。你要是有心为我好,那就帮我把姑苏那些丝栈慢慢给整合起来,往后我总有法子把这次亏损的给赚回来。”
“我算算,你一共买下来十八家小丝栈,这十八家还连续降了许久的价,为了和徐瓷叫板,还再不断降,这几天已经降到成本之内了。不要说血本无归了,这样下去可能你连那两家胭脂铺都得全赔进去。”如果不是在姑苏见识到这些事,谦镇是绝不会那么快就回来的。
“你到底是回来训我的,还是帮我的。”有必要说得那么赤luǒluǒ吗?
谦镇慢慢平复了下心绪,蹙着眉,斜睨了她眼,“我突然开始怀疑,你这么做除了想要徐瓷分心,好像也是在bī我回来。”
“你可以不回来的,我又没威胁你。”她顽劣地笑,用刚才他的话来堵他。
“问展越浩去要一两个懂丝绸的人,过些天我带去姑苏。这几天没事别来这找我,我总觉得有人盯着你。”
“哦。”
“还有……不要让严峰知道我回来了。”
“……”嘁,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躲严峰。夕蕴微转过头,用暧昧地眼光上下审视了他一番,跟着大笑着往里屋走去了,只留下被气得脸色煞白的谦镇。
夕蕴很听话,为了不bào露谦镇回扬州的事,她一直没有再去万家陵找过他。其实说白了,是为了让他过些天的姑苏之行能顺利,要是让严峰知道了,一定会被拦住。她不能让严峰断送了她的银子。
然而事与愿违,扬州城内还是莫明其妙地飘出了一则传言,说万谦镇为了钱夕蕴回来了,是来为父夺爱的。
很荒唐,但还是有无数人相信了,并且还流传出许多夕蕴和谦镇之间的“jianqíng”版本。
“传说,夫人和万谦镇认识在先,早就两qíng相悦了,却yīn错阳差地嫁给了万漠。婚后,三人住在同一个宅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夫人和万谦镇之间也一直保持着暧昧,万漠始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越蒙把这几日听来的jīng简了下,打算全都汇报给了展越浩。
可是很快展越浩就忍不住了,“怎么会有那么烂的传说,传的人太没职业道德了。”
“确实烂。”其实展越蒙觉得,传的人不蠢,蠢的是那些对此深信不疑的人。
“去万家陵看过了吗?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虽然传言有点扭曲,但展越浩总觉得不会是空xué来风。
“严峰早就赶去看过了,除了守陵的,连个鬼影都没。”
“他什么时候那么积极了……”越浩自言自语了句,心不在焉地呷了口茶:“对了,小蕴说要两个jīng通丝绸的人,你去挑两个拨给她。”
“要jīng通丝绸的做什么?”难道时代进步了,胭脂跟丝绸也“jianqíng”了?
“她要想说早就告诉我了,问了也不过是bī她撒谎而已,由着她吧。”
“我一会就帮她去挑。”越蒙颔首,眼神飘向园子外,定了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越浩一眼:“我先去忙了,吴越在那徘徊了很久,估计有事找你。”
“嗯,我送你出园子。”对上越蒙的视线后,越浩浅笑起身,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陪着他往外走去。
谁都没有多话什么,但是有些东西彼此却都了然。
在园子外徘徊了许久的吴越,没料到越浩和越蒙会一块出来,愣了下,才看向越浩:“大哥……”
“进园子说吧。”越浩打断了他的话,冲着越蒙扬了下眉后,径自转身走开了。
吴越暗抿了下唇,有些无力地看了眼越蒙,笑了下,才尾随越浩朝园子里走。
夏日午后的浩园,有股颓废的气息,丫鬟们都立在一旁昏昏yù睡了,只有那池荷花开得最有活力。吴越环顾着四周,一直没有直视展越浩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见展越浩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问了句:“大嫂不在么?”
“在东园陪三个孩子玩。”
“你……爱上大嫂了吗?”
越浩轻声呵笑,颇含兴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她?”
“那你为什么要娶夏影?”吴越的声音也沉了几分,问得有些激动,但他隐藏得挺好。
“有些真相还是不要去探究的好,结局未必会是我们想要的。”关于夏影的事,连夕蕴他都打算瞒上一辈子,更何况是其他人。
“也许吧。”吴越耸了肩,没有再问下去。在他看来,问不问都一样,所谓的真相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展越浩不爱她,却因为不想展府的家业流落他手,故而只能听从老夫人的话,娶了夏影,如此而已。收敛起心事后,他一脸为难地看向越浩,“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不要说了。”
“……”
“我打算去丝栈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吴越意识到故弄玄虚那套对展越浩不管用,索xing开门见山了,“大哥,万谦镇真的回来了,我知道他在哪,还知道大嫂跟他在万家陵私会过……”
展府的前花园,钱小弟和从凉正在吵架,好不热闹,几乎把满园的人都吸引去了。
后门口有三个人鬼鬼祟祟地钻入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
一路上,夕蕴仔细端详着眼前两人,不得不承认,除了感qíng,展越浩做任何事都很果断。她昨晚才跟他提了想要两个人,下午时越蒙就帮她弄来了。其实关于谦镇回来的事,她本不想瞒越浩,但姑苏丝栈的那些事,夕蕴却不想说。
她不想让越浩觉得欠了自己,夕蕴想要的是真正的爱qíng,不是感动。
“夫人,要是万少爷满意这两人的话,明天一早我就要驾车陪少爷一块去姑苏了,蜀冈上的事,你得分心帮我顾着点。下月扬州杂闻的稿子我撰好了,你只要替我看着那些人,让他们别偷懒就成了。”驾车的是戴诗颐,边扬着鞭,边转头冲着马车里头喊道。
夕蕴掀开帘子,应了声,说道:“路上小心些。对了,事qíng办完之后,想办法把谦镇给我压回来。”
“我知道。”
有了大呆的承诺后,夕蕴安心地坐下,没有再说话了。一路上,气氛一直挺凝重的,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事堵着般,怪难受的,连开口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马车被大呆驾得很快,没多久就停在了城外一个小村落里,眼前是一栋看起来简陋极了的屋子,厚厚的茅糙铺成的,怕是大风一chuī就随时会倒。屋子里没有烛光,四周都很暗,隔壁屋有个大汉正在喂马,见夕蕴下车想进屋,好心地提醒了句:“姑娘,那位公子出门去了。”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应该快了吧,说是到处逛逛去。”
闻言,夕蕴狐疑地蹙了下眉,又上下打量了那大汉些会。谦镇向来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打jiāo道,连离家那么久都没跟她jiāo代过什么,何况眼前这个只相识几日的大汉。
“大呆,你去烧点热水,让两位公子洗洗先睡下吧,我跟夕蕴出去逛逛。”就在她疑惑的当口,谦镇回来了,扫了眼那个大汉,拉着夕蕴离开了。
“去哪了?不怕被严峰的人逮到吗?”跟着他小跑了会,夕蕴好奇地追问。
“下午听大呆说你晚上就带人来了,明天一早就该上路了,去买了些gān粮,顺便跟泗叔辞行。”
“哦。你跟隔壁的很熟吗?”
“不熟,但他天天都密切注意着我的行踪,你觉得呢?”
“严峰的人吗?”谦镇才刚回扬州,不可能惹上什么人,夕蕴能想到的只有严峰。
“要是他的人,早就把我绑回严府了。我本想让你今晚别来了,明天一早带着人去城门口等我就好,找不着人带口信。”他差一点就跑去找严峰帮忙。
“算了,来都来了,能有什么事。”说实在的,夕蕴还当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事,她甚至一直都不明白谦镇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换作以前,严峰也常缠着他,但他总有办法躲开,虽然每次都是利用她……
“但愿真的只是我多心了。”谦镇呢喃了句,转头冲着夕蕴笑了下,“本还以为你嫁给展越浩之后,就会忘了我爹,幸好,万家陵倒依然还是gāngān净净的,不至于到荒野漫糙的地步。往后记得多去看看我爹,顺便替我多敬他两杯。我爹爱喝酒,就是容易醉,常误事,生时记挂太多不敢喝,现在就让他喝个够吧。”
“他要当真记挂太多,就不会还是贪杯了。”夕蕴垂下眸,想到那一天,他要不作那幅画,要不喝那杯酒,多少还能拖些时日的吧。想着想着,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死小子,你是不是又打算一去不回了!”
“我爹有你照顾着,我不担心了;你有展越浩照顾着,我也不担心了。都没什么好牵念的,还回来做什么,倒是姑苏更人我觉得亲切些。”
“滚吧,你爹这样,你也这样。什么话都不说,想走就走,完全不管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qíng。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人守着回忆有多痛苦,人走茶凉了,就我还要站在原地假装幸福。憋得累死了,我跟你说其实爱展越浩并不辛苦,爱你爹才是真正的辛苦。他活着的时候,我离不开他,现在他死了,我还是放不下他,这辈子就像是活该欠了你们万家。我答应过你爹,会帮他撑着万家的,你要走了,我还撑个屁啊……”
夕蕴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那么歇斯底里地哭过骂过了,刨开心事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一直捂在心底里,早晚会让伤口溃烂的。她骂得很痛快,直到周遭原本黑漆漆的林子里,忽然被火把熏亮。
“咦?什么qíng况?”
有一群人就像凭空而降般的出现,为首的是吴越;站在最后,面色骤寒死死bī视着她的是展越浩。
她看到他嘴角带着笑,寒气bī人的笑,认识至今,他们吵过、互相仇视过、也互相无视过,但越浩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她笑过。
“跟我回府。”
四周人很多,大部分是跑来看热闹的百姓,展越浩扫了眼谦镇,拉过夕蕴跨上一旁的马儿,完全没有qíng感起伏的语调。夕蕴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表qíng,她听到耳边响起“啪”的一声,是清脆的马鞭声,又好像是幸福崩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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