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越浩拨弄着茶盖,漫不经心地反问。
“不管你承不承认,至少所有人……包括夕蕴,都会认为那是你的孩子,你必须负责。”
“别跟我提孩子,我的孩子前几天去阎王那报道了,我现在心qíng很差。”
“越浩……”越蒙抚着额,无奈地唤了是那个,有些头疼,还有些哭笑不得。
“说真的,如果她不是你姐姐,我不会手下留qíng。”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越浩才会束手束脚顾忌太多,“那个孩子绝不会是我的,你希望我怎么去负责?出银子可以,出力也可以,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别指望我会卖身负责,抱歉,我已经出售,算私人物品。”
“可是我姐她认定你了……”就是因为这样,越蒙才会对那晚的事难以确定,如果不是真的发生过,姐姐也不会敢那么张扬。
“那就转告她知趣点,我不要做得太绝。”
“夕蕴她还不知道这事吗?”知道多说无益,越蒙没有再纠缠下去。
“我不觉得她有必要知道。”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人,怀了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为什么他娘子需要知道?
“可是我想很难瞒住她,你还是先知会声比较好。”
“嗯?”越浩挑眉,察觉到了不对劲。
越蒙耸了下肩,一脸无奈地说,“我姐很张扬,整个扬州城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了。”
“是吗?”
越浩若有所思地低语,眉心越皱越紧。曾经他在益州和陆仪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她都能知道;那如今扬州城里人人皆知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浑然不知?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可能早就对一切一清二楚了,只是在跟他装傻?
又或者说,她很有可能会主动去招惹方明婕?!
《二两娘子》安思源ˇ第四十四章ˇ
chūn寒的天,很冷,又雨又雪下了好几天。
越浩他们回到扬州的那天,恰好是难得的风和日丽。整个扬州城在他们的商队出现后,气氛就开始怪异了起来,议论声很多,有人顶着看好戏的笑脸说得拐弯抹角,还有人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的马车说得很是直白。
比如眼前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你看这个展越浩,跟那个方夫人才一夜而已,就种出娃儿了。羡慕么?不要羡慕,看见这个秘方没?一两银子,包你朝种暮获。”
“忽悠人吧。你当我傻呀,怀胎九月,你倒是朝种暮获给我瞧瞧。我那口子又不是猪!不对,就算是猪也没法子这么着批量生产。”
“你怎么那么没有文化,我只是稍微运用了一些些夸张手法来介绍而已。这些都不是重点的,重点在于成功先例就摆在你面前,看展越浩就知道我这秘方有没有用了,偷偷跟你讲,我家三代专伺候展家养生,没瞧见吗?他们展家每代都有私生子,那都是我们的功劳!”
“哦?包男女么?”
“男女?有点难度啊,能不能等你那口子生出来我再来回答这问题。”
……
路人甲缠着路人乙走远了。
展越浩的脸也随之崩得越来越紧了,飘了眼身边神qíng专注看着那两人的夕蕴,他微微眯起眼,等着她开口。
没隔多久,她果然是耐不住了,松手放下了帘子,转眸睨了眼展越浩。片刻,轻笑了下,“多日不见,扬州城里的人越来越有幽默感了呐。”
闻言,杨钊忍不住嗤笑了声,故作专注地研究起了自己的掌纹。
“他们有没有幽默感我不清楚,倒是你,真是越来越有涵养了!”越浩蹙了下眉,看不透她的心思,也琢磨不透自己的心qíng。
他不清楚是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夕蕴,还是她真的变了。若是以往,听了这些话她势必会大吵大闹,可是眼下着实平静得让人心惊。
“快到了,笑一笑,别吓到孩子。”
夕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隐隐约约只能听清“欢迎”两字。
“什么东西在吠?”越浩烦躁地拧着眉心,低问。
“你府里的一群宝。”好奇心地驱使下,杨钊掀开帘子瞧了眼,不禁被撼住了。
远远地就瞧见街口站了一群人,排列得很整齐,穿着统一的棕色衣裳,每人手上捧着一大朵恶俗恶俗的牡丹,使劲地挥舞着。好几个因为挥得太猛了,把花瓣都给挥了,握着个光秃秃的花梗还浑然未觉。
最为招人眼球的,莫过于前头那排人举在头顶的那块布条,还真是上好的丝绸呢,色染得极好,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蒹葭苍苍,白银为双;吾家越浩,回家真好”。杨钊憋着笑扫了眼展越浩,看来他真是囤积了不少丝绸,已经奢侈到这地步了。
马车越来越近了,那排举布条的人开始有规律地上下扭动,导致那个布条也跟着扭了起来,远远看去像是波làng般,倒也煞是好看。
越浩刚一下车,正打算转身拉夕蕴下来,就有三个身影扑了上来。
“爹,这‘波làng欢迎舞’是我排的!”最先邀功的是从凉。
“爹!那些牡丹是我派人收集的!”跟着就是从商。
最后小弟才轻咳了下,一身撑在马车上,摆出了个脸色深沉撩人的姿势,“姐夫,丝绸条上的欢迎诗是我作的,可好?”
钱小弟的姿势确实有那么几分帅气,看得从凉都快移不开眼睛了,只可惜并没能维持太久。等到夕蕴跳下马车后,立刻挥手打向他的头,怒吼了起来。
“好个屁,没有那才华就别学人家玩艺术,有你这么糟蹋诗经的么?搞那么多花样gān吗,哪找来的那么多人,要不要给银子?!”
“不用不用,免费客窜的。”钱小弟连忙解释。
“真的?”
见小弟用力点头很是诚恳的模样,夕蕴才笑逐颜开了,“不错不错,很别具匠心的场面嘛,这样多有范儿。还有,那欢迎诗也不错,压韵了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尤其是这句‘白银为双’简直深得吾心啊!”
夕蕴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孩子,毫不吝啬地大肆赞赏着,小弟正听得一脸享受,身后,飘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跟我进屋。”
“嗳?我?”夕蕴左右瞧了下,茫然得很。
“嗯,我有话单独问你。”他刻意qiáng调了“单独”两字,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杨钊,进府前又跟尾随在旁的越蒙叮嘱道,“杨御史来扬州有要事办,住在展府多有不便,子城的别馆比较静适合他暂住,你去安排下。”
在展越浩虎视眈眈的目光胁迫下,夕蕴匆匆别过了杨钊,踩着颇为轻快地步伐跟着越浩回了东园。
园子里很静,估计人全被小弟他们召集到门口去列队欢迎了,可惜他们当家似乎并不领qíng。非但连看都没多看一眼,还始终表qíng冷漠,像阵风似的把她拖进了东园,锁上了房门。倒了杯热茶给她后,他撩袍入座,面色凝重地bī视了她良久,终是耐不住打破了沉默,“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没有。”夕蕴始终不看他,用茶盏捂着手,目光专注于茶盏中犯着涟漪的水。
“那看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呵,还真是耐得住啊。”他努力地想从她的眉宇间窥探出她的qíng绪,可是她看起来依然很平静。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解释,不想每一次都需要我问了你才讲,总不能永远都是我主动。也许有一天我会懒得再来问你,也懒得再去探究,难道你就打算放任误会越积越深?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爱你就要相信你之类的话,那是笨蛋用来糊弄傻瓜的话,我爱你并不代表你就不会背叛我,你爱我也并不代表就可以至死不渝。”她闷闷不乐地垂下头,一口气把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觉得畅快了不少。回想起来,不得不佩服自己,明明是憋不了话的人,竟然还能忍那么久。
他溢出一声薄叹,思忖了好一会,轻轻勾起一抹笑,冲着夕蕴招了招手,“笨妞,过来给爷抱抱。”
夕蕴闻言后瞪了他眼,倒也没犹豫,屁颠屁颠地嘟着嘴跑到了他身边,很自然地钻了他怀里蹭了蹭。让人安心的味道窜入了她的鼻息,她深呼吸了下闭上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有想过当年我们为什么会错过吗?”静静地搂了她会,越浩忽生嗟叹,“我们都太年轻也太倔qiáng,万漠以前跟我说太倔qiáng的两个人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可是偏偏yīn错阳差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你去姑苏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以我们俩的xing子可能稍不留意就会伤到对方。我们只有慢慢地去学,学着怎样用最适合方式爱彼此。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如果我错了,你就像刚才那样告诉我,我可以为了你改,直到你满意为止。”
这话实在说得太深qíng了,让夕蕴不得不有些狐疑地蹙起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浩瞧了许久。
“gān吗这样看着我?”眼神就不要那么诱惑了吧,才刚一路奔波会扬州他很累啊,暂时满足不了她啊。
“我觉得你变了耶。”夕蕴很是惊讶地低哝。
“变帅了么?”
“嘁……”她没好气地横了他眼,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深qíng维持不了太久了,就像传说中的某种禽shòu改不了吃排泄物,“那我要是到死都没办法满意你呢?”
“还有下辈子,怕什么。”
“那我下辈子要是投胎变成猪了呢?”
“那我就做屠夫好了,我对你有爱,下手的时候能轻点利落点。”
“……”
“一脸哀怨做什么,你不会想我陪你做猪吧?”
“……”就是就是!
“那不成啊,我要做猪肯定是头优质种猪,我怕你醋劲太大受不住啊。”
“你现在跟种猪有区别么?人人都知道你展当家朝种暮获,可谓男人的典范啊!”一提这事夕蕴心里头就有气。
“我就说你醋劲大嘛,前些日子不是还忍得很好吗?”戏谑了句后,他正起脸色,又问道,“你有没有私下找过方明婕?”
“得了吧,我要是私下见过她了,早就忍不住把她给杀了,连尸都不会留。”
看她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越浩不禁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感慨道,“倒还真是磨练出了几分心计,竟然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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