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衣_莫天天【完结+番外】(33)

阅读记录

  天色黑下来时,他的肚子饿的一抽一抽的疼,香气似乎空前的浓烈,即使把被子捂紧了,那饭菜的味道仍旧无孔不入,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和胃部。

  无奈之下,只得故技重施,起身,将那些碟碟碗碗都扫到地面上,既然打定主意不吃了,gān脆就毁了它,免得一直想着,一直闻着,一直犹豫着,这样是不对的,千嘉告诉自己,既然打算好要跟爹爹在一起了,那么这么点小小的牺牲都做不到,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决心,更何况别人?

  咕噜噜,肚子的响声一下比一下响,抽搐般的疼痛,浑身也虚弱无力,仅仅只是把东西扫到地面上,千嘉就觉得自己的力气已经被消耗到极点,微微抖动着,蜷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

  拒不认错

  第二次,在离开七雅楼后,这是第二次没有跟唐子傲睡在一起的夜晚,第一次的时候,还是刚回来没多久的日子,那个时候,唐子傲丢下一柄剑,然后自己抱着剑守在大门口,一直等着。

  这是第二次,却有了比第一次更加恐慌的心qíng,那个时候的害怕和不安是知道他会回来,知道他只是暂时离开的失落感导致的,而这次,是无法确定无法感知他的想法而产生的空前的恐惧感。

  千嘉一夜都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像是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囚禁了自己十多年的小院,觉得四处都是冰冷的,明明已经天气开始转暖,可是蜷缩在暖暖厚厚的被子里,却冻的直打哆嗦,他觉得也许睡着会好一些,可是意识混乱,景象不停跳转,一会看到七雅楼里的那个葡萄架,一会看到凝珀吊死在房间里的尸首,一会又看到琉璃杯刘师傅处罚而用绣花针扎指甲的样子,一会又看到挂牌那夜,吓的四肢发凉的自己被揽进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口,那一抬眼,就撞进了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再也拔不出来。

  还有娘,还有千翔,甚至还有二皇子,太子哥哥,等等,所有曾经记在脑子里的那些人物和景物,都像唱戏的一样,不停反复轮回,脑子里整个乱哄哄的,怎么也静不下来,想睡着,根本不可能。

  千嘉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始终触摸不到一块温暖的角落,他觉得寒气一丝丝渗入体内,从皮肤,一直钻进血ròu和骨脉里,冷的他牙齿都发颤,咯咯的直打架。

  他很想喊一声,喊爹爹也好,喊唐唐也好,跟他说,自己错了,那他肯定立刻出现,然后脱掉外衣进到被窝里,他身上总是很暖,所以只要他进来,依偎在他身边,那么这股让自己无法忍受的寒气肯定会立刻被驱散。可是,千嘉闭紧嘴巴,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喊,不能说,他没有错。他如果承认了这个所谓的错误,那么这一辈子就仅仅限于这么几个夜晚的依偎,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总是会有被丢开会被遗弃的时候到来的,或许是因为某个女人,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他告诉自己,只有让他承认了,接受了,才可以永远的享受着他的温暖和依偎,才可以让自己放纵的享受和依恋,不用担心被丢开和放弃。

  只要坚持就好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跳舞,练琴,写字,甚至是后面被cha 入那些不喜欢的硬邦邦的玉具,这些完全看不到温暖和美好的事qíng都能忍受,那么为何这个明明拨开阻碍,前面就是想要的一切的美好时,自己不能忍受了呢。可以的,千嘉告诉自己可以,他只不过是享受太久了这些宠溺的呵护,所以才会连这么点折磨都觉得太过痛苦,以至于都快要忍受不了。

  等到天一点点发亮时,千嘉听到远处的jī鸣声,还有武场里闹哄哄的打斗声,风过竹林的沙沙声,甚至还有千翔练剑之时的破空声,他觉得什么都听得非常清楚,包括一下下的心跳声,都在耳边响个不停。

  转头,外面淡淡的光亮透过稀疏透薄的窗户纸she进房间里,千嘉静静的呼吸着,他觉得,唐子傲就在附近,他在看着自己,在等着自己屈服,在等着自己认错,他也许,比自己更要着急。

  所以,自己不能急。

  闭上眼睛,只要这么躺着就行了,千嘉安静等待,不知过了多久,轻巧的步子挪过来,是娘的声音,她温婉的对着两个侍卫打招呼,然后推开房门走进来,从食盒里端出来熬好的那碗药。

  “咦,你爹爹不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娘疑惑的问。

  “娘。”千嘉喊,觉得喉咙里堵的慌,水汽死命的要从眼眶里往外挤。

  “怎么了,这是?”薛婉仪看到他,大眼睛下,那一道淡青色的痕迹很是明显,看来昨晚睡的不好,心疼的走到chuáng边,伸出拇指指肚细细揉搓在那里。

  千嘉狠狠吸了几口气,把泪水憋回去,抱住薛婉仪的脖子,将自己靠在她身上:“娘,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薛婉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拍拍他的背,轻声回答:“有过啊。”

  “是爹爹吗?”千嘉闭着眼睛,下巴搭在她肩窝上,费力的问。

  “小嘉问这个gān什么?莫不是也有了喜欢的人?”

  “娘先回答我,我才能回答娘,娘告诉我,是谁?”

  “都过去了。”薛婉仪柔声说。

  “我猜不是爹,对不对?”

  薛婉仪轻拍着他后背的手顿了一顿,抽回手:“喝药吧。”

  “娘,为什么你不喜欢爹却要嫁给他?”千嘉由刚才她的反应几乎可以肯定了。

  “来,喝药,这么多废话。”薛婉仪刚才略略的失态早就不见,她点点千嘉的额头,拧了一下他的脸。

  “不喝,娘,今天一天就先不喝了。”转头避开那碗放到了嘴边的药。

  “不喝?”薛婉仪楞了一下,看了看冰冷的被窝和今早就不见了的唐子傲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事,让爹爹生气了?”

  “不是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喝药,来,喝了。”

  “不喝,娘,我今天就是不喝,除非爹爹来跟我认错。”

  “胡说,哪有父亲跟儿子认错的?就算是你爹爹错了,也没有他跟你认错的理。”薛婉仪坐在chuáng边端着碗,看着这闹别扭的孩子,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哪知说了好久,千嘉就是不肯喝这碗药,摆明了就是等着唐子傲先屈服。

  薛婉仪无奈,她看了看已经凉了的汤药,匆匆走出房门,来到了议事的前厅,唐子傲正在里面。几人跟她打过招呼后,她示意唐子傲跟她来到门外,就让他回去劝劝。

  要是以往,薛婉仪自然是知道,唐子傲肯定二话不说,绝对以孩子为前提,任何都可以接受,可是这次听她说完后,竟然站在门口,定在那里不动。

  两人之间素来无话,薛婉仪平素跟他仅有的联系也就只有千嘉,这次看他没有什么行动的意思,心里着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等了好久,直到里面的人出声呼喊,唐子傲才似回了神,对薛婉仪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会让他喝药的。”

  他说了后,薛婉仪放下心后回去看望了千嘉一会,见他jīng神不好,又开始昏昏yù睡,只得把被子给他盖好,回了自己的房间念经礼佛。

  唐千嘉自然是猜对了,唐子傲这一天一夜比他更不好过,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办好其他事后,竟然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隐匿在了小院子里,关注着嘉嘉的反应,唯恐他一个不小心伤害到自己或者是出了其他的事,白天,看着他挥落饭菜,晚上,看他翻来覆去,辗转一夜,唐子傲揪心不已。

  但是,更让他矛盾的是,那个孩子对自己的依赖和感qíng。

  他退后,那个孩子bī近,用这些不吃饭不喝药的小把戏来bī他。尽管明明是把戏和胁迫,可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会妥协的,他没有一点办法说服自己,让这个孩子吃点苦头也好。

  他在窗外,看着那孩子倔qiáng的神qíng和脆弱的身影,就微微叹息,知道自己不会撑过明天,就败在这个孩子之下。果然,薛婉仪来了,这个药是不能断的,就算断了有办法接续,可是孩子的娘亲也是舍不得的,自己,自然也是更舍不得。

  唐子傲心里苦苦挣扎,一方面,他想丢下一切,由着这孩子自己去想开,自己走出这个禁锢和所谓的感qíng,唐子傲认为,他只是在那个环境下待的太久了,他对自己的感qíng只是一种jīng神上的依赖和转嫁而已,并非是真正的qíng人的爱。而另一方面,他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关注那个孩子的一点一滴,包括他今天吃了几碗米饭,喝了几口水,睡了几个时辰,他甚至比那个孩子自己本身还要关心他疼爱他,这要让他如何能一走了之,让那个孩子自己在找不到任何依赖的qíng况下慢慢想开。更何况,万一那个孩子想不开,事qíng朝着更加不好的方向发展怎么办,那个大夫说过的话,唐子傲记得清清楚楚。

  任何事qíng都可以置之事外,冷静思考,可是唯独关系到这个孩子,唐子傲就无法做到,他坐在椅子上,食指一下下敲打在扶手上,在常文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准备给他倒水时,迅速起身。然后,在常文迷惑的眼神下,几个跳跃消失在大厅里。

  爹爹妥协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唐千嘉躺在chuáng上,觉得浑身无力,就连继续睡觉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很怕,怕唐子傲根本不会因为他损害自己的身子而心疼,怕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感qíng,怕他从此后对自己疏离,更怕他从此后对自己不理不睬。

  想到这么多可能,千嘉心中像是被一把软软的小刀子在挫,汩汩的血顺着伤口不停往外冒着,疼的厉害。

  他面朝墙壁,盖着被子,双眼无神,恐慌一阵qiáng过一阵,万一,他忽然厌烦自己了,万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这里折磨自己,万一他硬下心肠打定主意让自己打消那个念头,无数个万一,让千嘉觉得外面那股寒意已经快浸透到了骨髓里,疼的他根本说不出话,蜷缩成一团瑟瑟的抖着。

  快要绝望之时,忽然一阵推门声响起,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那人低低的叹息声和若有若无的只属于他的气息,将唐千嘉整个包裹住,他觉得忍了那么久总算是有点回报了。闭上眼睛,死死咬紧牙关,不吭声。

  唐子傲放下熬好的新的一碗药汤,走到chuáng边,掀开被子,把千嘉背对着他的身子捞起来,翻转过来靠在自己身旁:“怎么不喝药?”

  千嘉闭着眼睛,动作柔顺的任由他摆弄,就是不说话,也不睁眼,仿佛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来,喝药。”唐子傲揽住他的腰往上拽,将他拉到跟自己平齐,端过那碗药,将碗沿凑到了他的嘴边。

52书库推荐浏览: 莫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