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他们卧房所在的小院里,唐子傲先去了厨房,打算自己烧些水来洗澡。刚从井里绞了一桶水,从右边那个小一些的房屋里走出一人,他看着唐子傲大声哭起来,简直是惊天动地,直把已经躺倒chuáng上昏昏yù睡的唐千嘉再次惊醒。
常文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话:“主子……你总算回来了,呜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擦擦脸。”唐子傲扔过去一个毛巾,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浸了一下。
常文用毛巾使劲揉搓着脸,吸了吸鼻子:“主子……”
眼看着他又开始要哭,唐子傲脸色一板,清了下喉咙,常文立刻止住哭泣,咽了一口唾液,红红的眼睛看起来像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兔子,他走过去,主动帮着唐子傲烧水,然后提到屋里。
“说吧,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唐子傲这一句话问出,常文的话匣子就像开了个开关,不停的说着。
原来,外面的戒严不是没有原因,而是忽然传出皇帝修改遗诏,说是太子无能,传位于二皇子,可他们又没有拿出皇帝书写的诏书,只靠着口头传位,所以这条消息一传到官员和百姓耳中,没有任何人相信,尤其是一些忠于太子的官员更是反应剧烈。
那些天,街上大批的官兵巡逻,看到jiāo头接耳者统统抓起来,一时间,没有人出门,更不敢对这些事大加议论。同时,也对一些附属在太子下面的官员和富贾进行了严密的监视,其中也包括了唐府,常文在和薛婉仪商议以后,将府内大批侍卫和丫鬟转送到了另外一个城镇,在那里唐家的别院里躲避风头,以免到时波及太多人,连累他们也跟着失去xing命。
就这样,唐府内就剩了他们几个人,还有几个不愿意离开的丫鬟和侍卫。
最后常文附在唐子傲耳边轻声说着:“太子已经回来了,昨夜回来的,京城外围隐藏了他带来的三万人,另外宫廷里的禁卫军也有五千分散在各处,太子爷大概会今天铲除二皇子和黎贵妃以及他们一党。”
“你怎么知道?”
“太子爷昨夜来这里了,问了一下主子的qíng况就离开了,我听到有人偷偷跟他说话,就留意了一下,嘿嘿。”常文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今天吗”唐子傲看着皇宫的方向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总之,城墙外藏了那三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一定要趁早解决才好,我想很可能是今天。”常文一连笃定的说着:“哦,对了,太子爷说如果你回来了,最好是即刻去找他。”
“恩,我知道了。嘉嘉他娘那里,你照顾着了吗?
“当然有了,夫人每日还是吃斋念佛的,就是挺担心小少爷的。”
“没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什么?”常文茫然的问。
唐子傲摇头,郑远敬功夫也不弱,常文估计还没靠近他就已经离开了,今天他也是心思不在这里,才让唐子傲他们靠的那么近还不曾发觉。
“我洗好了。”唐千嘉从浴桶里站起来,露出肩膀,趴在桶沿上喊。
唐子傲走过去把他抱出来,用毛巾裹住,然后放到了chuáng上:“先睡觉?”
“恩,先睡一会,我困了,等会再去找太子哥哥,你不许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去,如果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了,我就独自走着去。”唐千嘉躺在那里打着呵欠威胁,看到唐子傲郑重的朝他点了个头,他才阖上早就挣扎不已的两只眼睛。
“常文,你也去休息一会吧,等我收拾好,我们就去皇宫走一趟。”
“咦,现在不去?”常文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唐千嘉小声问。
“不,一起去。”唐子傲眼中的光芒微微闪烁,坚定的步子迈向房门。
“哦,那主子你可好好休息。”常文知趣的走出去,将木门关上,让疲惫的两人好好睡个觉。
他知道,醒来后,将要面对的又是一场不小的狂风bào雨。虽然,这场风bào跟自家主子其实关系不大,可是这么纠缠着也是时候该彻底解决了。不然,连普通的小日子都过不了。
常文嘀嘀咕咕着走向了他们旁边的那个小屋,倒在了那张小木chuáng上,也跟着呼呼睡了过去。
宫中景象
唐子傲躺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是不累,可思绪一直在翻腾,扰的他根本无法安静下来好好休息一会。
外面天色大亮,日头也是很足,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好天气,可是在不远的皇宫里,也许正上演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动,足以改变整个天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至关重要的变动。谁赢了这一场,谁就是得到了天下,坐上那个尊贵的座位。而将来,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天下,对百姓,都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当然,这些并不是唐子傲关注的原因,他不是心系天下,胸怀大志的人,他的心很小,小到他关注这件事仅仅只是因为,这场变动直接关系着自己的家人和那一帮跟着自己多年的属下。他厌倦那为了往上爬而不得不牺牲很多的举动,以及其带来的一切影响。
就像他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尽管再次找回,可是他多年受的折磨和屈rǔ又怎么是能找的回的?
唐子傲看着身旁因为疲惫睡的沉静的孩子,大大的眼睛合起来,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迹,也是累极的表现,这两天,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都在急着赶回来,虽然这个孩子身子不太好,而且喜欢跟他撒娇,可是这一路上,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总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甚至比自己还要积极地往回走,看起来好像是这个孩子依靠着自己,可唐子傲知道,是自己在依靠着这个孩子,靠他还相信着这一切可以改变,靠他相信这个世间还是有自己存在的价值,靠他相信将来有一天,可以两人牵着手,走在青烟细雨的江南,看那三月的纸鸢,品着清香的茗,远离尘嚣。
唐子傲小心的将他揽在怀里,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闭上眼睛,放缓呼吸,静静躺着。
大概有两个时辰,唐千嘉睡的天昏地暗,不过他潜意识里记得有些事不能耽搁,还是迷迷糊糊的挣扎着醒来:“爹爹,什么时辰了?我们要不要去找太子哥哥?他会不会有事?”
“恩,我们这就去,过来给你洗一下脸,清醒清醒。”
两人收拾好走到外面时,见到了薛婉仪,她安静的站立在院门口,抬头看着远处的几只小鸟,听到木门的声响才回过头来,上前抱住千嘉久久不语。
“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爹爹很厉害的,他才不会让我有事。”唐千嘉拍着薛婉仪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薛婉仪的泪渐渐浸透了他的衣衫,她不说话就是这么哭着,身子微微抖动着。
常文从旁边的小屋里也走出来,脸上也是一副很伤心的样子,焉焉的。
“你们是不是要去皇宫,带我去。”薛婉仪抬头,擦去眼里的泪水。
唐子傲皱眉,看着她。
“我不会扯后腿的,不论结果如何,我就想见见我的哥哥。”薛婉仪眼睛红红的,脸上却是非常坚定。
“那里会很乱,如果是二皇子夺位成功,那会更加糟糕,让常文带着你先去避一避吧。”唐子傲拒绝。他对她没有爱,可是也并不想她无辜死去。
“皇上和太子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我必须去,而且一定要今天去。”
薛婉仪紧握着拳头,双眼通红,qiáng撑着站在那里,眼中充满了脆弱和一眼明了的慌乱焦躁,可却偏偏直直的看着唐子傲,一点也不肯退缩。
唐千嘉拽了拽他的袖口,跟他点了点头。
“爹爹同意了,娘,我们等下不能带人去,为了安全只能悄悄潜入,这样,让爹爹带着我,然后我们再找一个人带着你,好不好?”唐千嘉在唐子傲犹豫着要答应前替他答应了,还提出了个条件。
薛婉仪点头,只要让她去,把想说的话说清楚,并看到皇帝和太子都平平安安的,她就无所求了。
“那,郑叔叔,你功夫这么好,就由你带着我娘了,好吧?”唐千嘉笑眯眯的朝站的好远,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的郑远敬大声喊道。
郑远敬这时想离开都不行,他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尴尬至极。唐千嘉走上前将他拽到薛婉仪面前,像是没有看到娘煞那间惨白的脸色,笑着说:“还好啊,郑叔叔你也在,是太子哥哥让你来保护我娘的吧,刚好,我们要进宫一趟,就有你带着我娘了,你可要小心,不要摔到我娘。”
两人就这么僵硬的站在那里,跟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唐千嘉牵着唐子傲的手走到了院子外面,朝他吐了吐舌头,唐子傲无奈的拍了下他的头。
常文跟出来,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仍旧站在里面的夫人和那个不认识的男子,他问道:“主子,你们现在去很不安全啊。”
“没事,你好好看家,这里就jiāo给你了。”唐子傲吩咐他。
“主子放心,我没问题的。那个人是谁啊?”常文好奇的看了看院子里,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唐千嘉啪一下拍在他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孩子别cao那么多心。”
大概薛婉仪怕他们起了疑心,赶紧的出来跟唐子傲说道:“还是你来吧,让这位带着小嘉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的。”
千嘉眼睛转了转,可怜兮兮的跑到薛婉仪面前说:“娘,对不起,都是我,我每次被别人一碰就想到曾经在那个地方时受到的折磨,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让娘跟陌生人有一丝接触的。”他说罢抬起头望着薛婉仪,眨巴着眼睛,一幅要落泪的样子:“我还是试一试吧,娘,我没事的,你别担心,郑叔叔,你来带我吧。”
“等下。”薛婉仪喊出声,唐千嘉的脸白白的,像是吓的,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不舍得让自己这个疼到骨子里的孩子受一点委屈,听到他这么说,直接拉过他的手jiāo到了唐子傲手心里,然后走到郑远敬身旁,冷冷的说道:“麻烦这位侠士了。”
郑远敬也不好过,他嘴唇微动想说两句,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轻应一声。
四人没有沿着大道走向皇宫,街上寂静无声,偶尔一队穿着盔甲的人经过,发出沉重的声音。
越是靠近皇宫,那股压抑的气氛越是浓重,即使如薛婉仪一点功夫不懂得人也感受到那股直往心肺压迫的感觉,她急促的喘着气,不安的捏着手中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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