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卓,gān嘛呢!!想着偷懒啊!!”一时走神,监工便开口骂了出来。
卓然苦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也成了“老卓”……罢了罢了,gān活是正经,家里还有人等着钱买药呢。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人过而立,却仿佛已经开始老了起来,常常想起许多过去的事,那些事发生不过几年,但自己想起,却似乎已经有了一辈子那么久。
算了,他狠狠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什么东西就这么甩出脑外,可是,这时间的烦恼哪有这么容易就可以消除。
此时此刻,卓然紧皱的眉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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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佑二十三年chūn,帝崩于瑶光殿,次日,太子bào薨于东宫,朝野大乱。
同年五月,帝五子轩辕痕得登大宝,定年号为嘉瑞,新帝一度以xingqíng软懦见闻于世,太后刘氏暗掌朝政,外戚势大,后深居于内殿,持政多倚仗宦官,自此,宦官侵政,成一大害。
嘉瑞二年三月,新帝骤然发难于朝堂,太后长兄、护国大将军因犯上获罪,囚于天牢,即日,后氏一族收监,刘后亦遭软禁于清心殿。
日,太监总管因gān政被判凌迟,此后数月,新帝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一众官员惶惶而不可终日,同年九月,帝下令开科取士,至此,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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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云来客栈。
卓然从睡梦中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头顶的帐幔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穿衣下chuáng,习惯xing的将鞋子在chuáng边磕了磕,许多年的老习惯了,这次却救了他的命。
一枚长满倒刺的铁蒺藜从鞋中滚出,那一个个锋利的尖端泛着暗青色的光,多年捕快的经验告诉他这上面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唉,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卓然的思绪回到了数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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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是半月前的早晨。
从睡梦中醒来,卓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é,“该死……”又喝多了,这些年来,自己多多少少染上了些酒瘾,着实是迷上了酒醉时的无忧无虑。
昨天领了工钱,就被相熟的几个兄弟拉到了酒坊,不知不觉间,便多喝了几杯,然后发生了什么?好像打架了?
该死的,想不起来,卓然暗暗地下了决心,这酒,以后不能再喝了,醉酒,不是自己这种穷人能享受的奢侈。
出了暂居的小屋,卓然愣住了,看着眼前熟悉的、高大的背影,他突然有些想逃的冲动,现在的他,最怕的,就是遇上旧日的熟人,尤其是眼前这位——挚jiāo。
还未来得及从惊愕中恢复,眼前的人已经转过了身,意气风发的笑容,足以说明他现在的qíng况相当不错。
“昨天,你喝醉了——”程予墨缓缓道来,“而后,伤了我七个家丁。”
卓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紧握的拳头透出了他的慌乱,咬了咬唇,他低下头,“你……认错人了……”说罢,转身yù走。
“非卿——”非卿,是卓然的字,还记得当年,予墨、思明还有几个知jiāo好友,把酒言欢,言语间亲密唤着的,就是这两个字。非卿,非卿,那时听来总觉温馨,可现下,只余凄凉。
“你不必再说什么,卓非卿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卓然,不过是个码头脚夫,你还是走吧。”
当年受过重创的左腿因为耽误了治疗,已经成了宿疾,看着卓然一瘸一拐地拼命想逃开,程予墨心下突然有些酸酸的。
“非卿,你这又是何必……”程予墨长叹一口气,“我只是想帮你,我知道你急需用钱,就算兼了这么多任务,加起来又能赚几个钱呢。”
卓然的身影猛地一顿,是啊,自己迫切的需要钱,刘小姐前两天才跟自己说小宇买药的钱已经快没了。
这孩子,不知怎么的又感染了伤寒,身子底一直不好,原本就是离不开药罐子的命,买药一直靠自己微薄的工钱苦苦撑着,可现下,自己也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卓然不禁蹙起了眉。
“我能帮你,相信我,非卿。”身后的程予墨不断地念叨着。
“我要怎么做?”卓然qiáng迫自己镇静地面对身旁的那个人。盯着程予墨的双眸浓的仿佛是两汪看不见底的深潭。
“你可曾听过京华英雄会?”程予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似乎是怕卓然漏听了他的话。卓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京华英雄会,一年一次,今年已经是第七届了;京华英雄会,甄选天下英雄,得胜者有丰厚的回报;京华英雄会,亦是一个巨大的赌盘,人人皆可一掷输赢,押胜者,获利无穷。
然而,参加京华英雄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qíng,因为它需要朝官的举荐信。
念及此,卓然不禁苦笑,自己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小人物,又如何能够结识朝中大员,况且,就算认识,自己也不愿再趟入这趟浑水了。
似是看穿了卓然内心的想法,程予墨轻笑,“那么,非卿可又了解,这京华英雄会是谁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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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想到,予墨竟是京华英雄会最大的东家,甚至,那巨大的赌盘也是由程家一手cao纵的。
不足十年时间,予墨竟将原本只能算是小富之家的程家打造成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商”。
原来,米行掌柜口中的程爷竟然是自己昔日的挚jiāo之一,卓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改笑。
自从那日相逢,程予墨对自己可以说是殷勤备至,置办新衣、鞋袜,甚至想将自家最好的院子留给他一人居住,又因自己一句“不敢叨扰”就在云来客栈包下了这个独立的小院。
重逢次日便是当年的第一场比赛,卓然轻松地赢了所有对手得以进入最后一轮,所有武林人士都在猜测这名武功高qiáng的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麻烦也接踵而至,因为获利丰厚,所有人都想赢得比赛,而卓然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他们惶恐了,有人迫不及待的想他去死。
然而卓然亦非刚出道江湖的新人,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暗杀的行动也随之日渐升级了。
用罢早餐,卓然仔细地往脸上贴上人皮面具,身在帝都,难免遇到昔日旧识,乔装打扮自是免不了的,自己向来喜好清洁,不愿以蓬头垢面、满脸脏污遮掩容貌,自然就只能依仗昔年行走江湖时的雕虫小技了。
也许再过几年,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卓然不由感概道。
而后,他来到院子里练剑,剑法自己算是荒废了多年了,重拾三尺青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依着记忆里的剑招,卓然于参天老树下翩然起舞。
他的这套剑法剑招极美,想及此,卓然暗暗骂了自己师傅一句,真是的,剑招实用就好,他却总爱搞些花样,这花里胡哨的,叫人难堪。
一套剑法,如龙游江洋,凤鸣九霄,大气凛然,却偏偏又有种细致的美感,一旁探视的程予墨不由得大声叫好。
“程兄?你什么时候到的?”卓然见程予墨来了,便擦了把汗,略作歇息。
“我刚到,非卿,没想到你的武功荒废多年,竟还是这般出神入化,只可惜……”看着卓然仍旧不便的左腿,程予墨脸色不由得黯了下来,“非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医好的!”
“何必自欺欺人呢,这腿,我清楚的很,怕是得残一辈子了,况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啊,早就习惯了。”卓然苦笑。
“非卿是打算一直都带着这面具么?”看着那薄薄的一层,程予墨不由得有些惋惜,“可惜了一张漂亮的脸啊……”
“程兄不要再拿我取笑了。”听着程予墨的喃喃自语,卓然不由得有些赧然。真是,男人被夸漂亮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qíng。
“呵呵,非卿还是这么皮薄,好了,不说了,明天就是最后的比赛了,非卿接着练习吧,为兄还有些商号要巡视,就不打扰了。”说罢,程予墨起身离开。
卓然便也顺了他的话,接着练剑,只是,此时的他,万万想不到,第二天的比赛竟会招致自己人生的最大变故。
第3章 再战江湖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早晨,算得上chūn光明媚,年轻的皇帝已经早早起来,匆匆自寝宫移驾御书房。
虽然不用早朝,又正当太平盛世,各种各样的文书仍然像雪片一样纷纷落上御案,让轩辕痕烦乱不已。
拿起案边的龙井轻轻呷了一口,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而皇帝的这一声叹让身旁伺候的太监总管德煜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皇帝登基不足三年,平日里亦算得上是和善,然而,这宫里的内侍、朝上的大臣们都曾领教过他的手段。
当年,先帝新丧,太子又骤然离世,五皇子得登大宝,可谓出人意料,实是因为皇后要的是一个傀儡,他才得到后族的支持继承大统。
那年,尽管天下太平,朝廷政局却是危若累卵,后族势大,外戚gān政,宦官专权。
然而短短两年有余,新皇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手段之血腥,让人毛骨悚然。
当时慈宁宫大总管于公公被处以凌迟之刑,传闻新皇特意jiāo待侩子手务必要割足三千刀才能让其断气。
又传闻当时于公公的惨叫让宫娥太监们足足失眠了一个月。
紧接着,新皇撤换了大批旧臣,启用大量新人,迅速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朝廷。
自此,皇宫内外,再无一人敢于新帝跟前放肆,他真正坐稳了脚下的江山。
自此,朝野内外终于明白,新皇的心计竟是如此之深,以至于,过去的十多年,他瞒住了所有人。
看似温文尔雅的他实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以铁血建立着属于他自己的帝国。
“德煜——”皇帝的声音慵懒却冰冷,让被唤的人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是,奴才在,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最近这宫里宫外有什么新鲜事儿么,说与朕听听?”轩辕痕的眼中透着戏谑,他仿佛站在高山之巅,以上位之神的眼光审视着自己的信徒。
“皇上容奴才想想。”德煜想着这皇帝虽然铁血,可终究还年轻得很,大抵贪玩,便道:“这京中现下最有趣的事儿,应该就是京华英雄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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