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轩辕痕心下豪气顿生,只要解决了西荻阵前那该死的阵法,西荻便不堪一击!
却不知那相助西荻之人到底是什么打算,若真的是慕容家的人,就不得不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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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巨在卓然帐前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揭帘走了进去。
“卓公子。”抱了抱拳,裴巨问了声好。
卓然倒是被吓了一跳,任谁集中jīng力忙事qíng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都会惊上一惊,抬头一看却发现是裴巨。
裴巨对于他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十多年前跟着裴笛去过一次裴家,之后倒是经常走动,跟这位裴老将军也不算陌生。
而除却军营之中每天的碰面,他们最近一次相见……似乎是上一次裴筝助他出宫之时,听说裴巨无论如何想要见自己一面,卓然纵是怀疑,还是走了一回裴府。
裴巨倒也没说什么,只和自己寒暄了几句送他离开了京城,但不知为什么,那是裴巨的眼神,让卓然非常介意。
裴巨……似乎有什么事qíng瞒着自己。
而军营中再相见,卓然愈发的感觉到了裴巨眼中的那股犹豫,那种yù言又止的神qíng让卓然有些不明的尴尬。
“裴将军可有什么事qíng?”
“也没什么,只是许久没见你,顺道来看看,你最近可好?”
裴巨的问题有些过分亲切了,卓然一阵哆嗦,背后生出一股凉意。
“还好。”
似乎是看出了卓然眼中的质疑,裴巨尴尬的一笑,又道:“你好我便放心了,笛儿死了之后,我总是担心你们再出什么意外。”
这话一出倒让卓然有些惊讶了,裴巨看上去并不是个感qíng丰沛细腻的人,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裴笛的事qíng还存在他心上,这么一来,他的有些言行倒是可以理解了,也许……这个经历丧子之痛的老人qíng不自禁地将感qíng转移到了儿子生前的好友身上吧。
看来,裴笛当年也是挺走眼的,总在自己面前抱怨父亲不够亲切,一旦犯错便跟凶神恶煞般骇人之极。如今一看,裴巨分明对儿子是疼爱到骨里的,不过这份关爱藏得太深了。
两人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帐中一下子便沉默了起来,裴巨正好看到卓然手边的一叠纸,便问道:“这莫非便是那阵法的推演?”
“不错。”卓然眉心皱了皱,说实话,他手上的事qíng做得并不顺利,这一点让他郁闷至极,有几次分明已经有了些进展,但仔细一看,似乎根本没有办法自圆其说,只能从头来过。
“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吧,到了边疆瘦了不少。”卓然本就瘦削,再加上这两天几乎不眠不休,现在看上去更是憔悴万分。
“没有关系,手上的事qíng做完,我便可以歇息了,不用太过担心。”挥了挥手,卓然下笔改了几个数字,又开始陷入沉思。
良久,才听到裴巨告辞的声音,卓然起身相送却被他拦了下来,“你忙吧。”
一出帐,裴巨正巧便遇上了前来探望的轩辕痕,看到裴巨在卓然帐前徘徊,轩辕痕突然想起了先前的疑惑。
“裴将军似乎很是关心非卿?”按理说,卓然和裴家也没什么关联,裴巨的关心似乎有点儿过界了……
裴巨突然看到天子,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卓公子乃小儿旧友,多年前有数面之缘,如今小儿已死,臣爱屋及乌,便忍不住想多照顾着些……”
轩辕痕自然是半信半疑,裴巨说的有几分道理,但那种关心,真的只是对待儿子的朋友么……
第93章 过往烟云
想了想,轩辕痕依然是无法释怀,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一般,不由自主的想探知裴矩的心思。这么一想,轩辕痕本来已经撩开门帘的手又收了回来,转身便向帅帐走去。
裴矩一进门便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的矛盾之色一目了然,对于卓然,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依旧是无法决断。
还记得那些日子,裴笛每每提及新jiāo的好友卓然总是喜笑颜开,眼中的羡慕、敬佩之意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明明白白的看了出来。
直到裴笛将卓然带回裴府做客,裴矩第一眼见他便知道卓然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流落在外的长子,却也是不被裴家所承认的血脉,他和他的母亲过于相似的容貌让裴矩几乎第一时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裴矩坐倒在榻上,自怀中取出一个玉质的挂件,一条红绳上串着两个玲珑剔透的玉佩,通透的水色一看便知是经年累月戴在身上养着的好玉,虽然样式简单,但看上去也十分别致。
指肚上粗糙的皮肤抚过玉佩细腻的表面,裴矩的眼中有悔恨,也有歉疚。
“琴云,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那两方玉佩,一方刻着“琴”,一方刻着“笙”,本该是属于卓然和他母亲的东西。
轩辕痕一进门看到的便是眼中蓄满晶莹、险些老泪纵横的裴老将军,心下顿感惊讶万分,裴矩是出了名的硬xing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竟能让他这般感慨……
轩辕痕几乎可以肯定,裴矩的回忆必然和卓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将军似乎有什么伤心的往事,不知道朕能不能听上一听?”一语出口,裴矩差点惊得从榻上跳起来,他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帐中突然多了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权倾天下的帝王。
“老臣失态,还望陛下恕罪。”向天子抱了抱拳,裴矩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在感慨的事qíng和朝廷并无关系,似乎也没什么好对天子提及的。
“裴老将军在为非卿神伤。”轩辕痕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裴矩又是一惊,随即也明白了帝王在计较什么。
看来……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回忆终于到了翻出来的时候了。
裴矩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陛下真是目光如炬,臣和卓公子,确实有那么些抹不掉的关系。”
“他……是臣失散多年的儿子……”
裴矩还记得自己遇到琴云的时候,那种惊艳的感觉……那时,几个好友相约游江,一坛酒,几个小菜,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击箸而歌,未过多久,不远处便有琴声相和,竟是无比和谐,一曲罢了,裴矩便看到那江边画舫上凝眸浅笑的红衣女子。
谁都有热血沸腾的年岁,就在这个年纪,裴矩遇到了他一生难忘的女子,尽管家中已经有了妻室,但裴矩还是难以自拔的陷了进去,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qíngqíng爱爱这么回事,那种动心的感觉也不是酸腐文人胡诌来的。
“臣在二十岁那年遇到了卓然的母亲——琴云,烟花巷里出名的美人,王孙公子一掷千金只为搏她一笑,然而她却甘愿委身于臣。”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的感qíng称得上突飞猛进,白日里裴矩带着琴云纵马于花野之中,若是兴致起了,琴云还会弹上一曲,引得周围的人均是满目欣羡的看着这一对年轻人,而到了夜半无人私语时,自然又是一片浓qíng蜜意。
尽管如此,几天后,分别依然是不可避免的事qíng,打马而去的那一瞬间,裴矩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琴云眼中的失望和不舍,但他还是选择了离去。
有一段时间裴矩以为他们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然而每当夜深的时候,他却难以抑制的从心底涌起一股思念,他忘不了琴云。
绝代风华的女子,裴矩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可以独占她,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琴云,一把琴倾尽天下,一抹笑惑尽众生。
这个女子,甚至连轩辕痕都曾经有所耳闻,三十多年前坊间的传奇人物,后来却不知去向,再也没有人听说她的事qíng。
没想到……她竟是卓然的母亲。
轩辕痕有些意外却又觉得qíng理之中,任谁见过卓然的风华,也不会认为生养他的人是一个平凡女子。
“臣没有想过还有再见到她的可能,故而当臣看到她出现在家门口时,只觉得受宠若惊,以及心愿得偿的欢喜。”当裴矩一出府门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一袭红衣站在裴府门前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将心爱的女子接进了府中。
天下人只知道,琴云用这么多年所有的花红为自己赎了身,而后只带着相伴多年的琴便消失在一片茫茫夜色中,自此踪迹全无,却没人知道,那名动天下的女子,已经悄然嫁作他人妇,而她的住所离原先的楼子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裴矩以为找到了幸福,琴云也以为自己得到了最后的归宿……但沉浸于幸福甜蜜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现实可以来的这么残酷……
“臣的父母根本没办法接受琴云的存在,但最大的阻力却不是他们。”裴矩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懊恼,当年的糙率决定的婚事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qíng。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裴矩的岳父,裴家当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户人家,虽然也是数代为官,但始终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而不巧的是,裴矩的发妻,亦即裴笛、裴筝的生母,正是个世家千金。
丈夫在外花天酒地是一回事,真的把一个jì女带回家里百般宠爱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可以忍受出入秦楼楚馆,可以忍受三妻四妾,但决计无法容忍一个出身娼籍的女子和她平起平坐!裴矩的冷落让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怒火中烧,火焰很快便蔓延到了琴云所在的偏院,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裴矩的父母自然是坐观偏院的jī飞狗跳,虽然不是世家大族,裴家二老却是极重脸面的人,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的让儿子娶到了一个能让他飞huáng腾达的女人,而琴云……就算再有名,终究是最下等的娼jì,这是她永远抹不掉的烙印,即使这么多年她一直坚守卖艺不卖身,但身体的清白根本没有办法遮盖出身jì馆的事实。
“就算她很快便怀上了臣的孩子,但母凭子贵的事qíng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反倒是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她而受尽了冷落。”本该是裴家的长子,琴云腹中的孩子却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轩辕痕没有想到,裴矩的过去竟有这么多曲折,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裴矩这些年来所受的煎熬。
“臣当时只觉得对不起琴云,却终究低估了父母对于琴云的怨恨,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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