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分杯水_千里孤陵【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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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绡贵人为人圆活。在玳贵人同其它两个贵人之间都处得甚好。看着与人为善,其实能做到这般四面玲珑的,可见也是个jīng明的主。”皇帝不屑,撇撇嘴道。

  “其它两位?”

  “一个胆小木讷,半点风qíng都没有。一个规矩得跟木头似的。无趣!”

  玖王爷无言。半响才慢慢道:“皇上待人要多宽解些,或而先传道旨,着令各地方选画几幅秀女入画,中秋朝贺时一并带上京来?皇上自己再挑几个自己喜欢的。”

  “我不要。”小皇帝转过头去瞪着流苏帐顶,眼里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我通通不喜欢!”

  “都还没见,说这什么话?”暄王自没看到,只当他孩子气害羞别扭。笑了笑,低声道。“宫里要是热闹些,皇上总会遇到个真心喜欢的。”

  小皇帝心头怒起,只觉得自个儿既委屈又着恼,哼了一声不说话。

  “皇上是万民所依,万民所仰。”却听得暄王爷在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皇帝转过脸去看。见他正看着自己的眼中一片柔和清澈,不同得微微恍惚,静静的听着。

  “历经战乱十数载,如今天下太平来之不易。皇上——”他到这里却顿住,余下那些为君之道是早早晚晚同他耳提面命的,便也不再多说。微微笑了笑,伸过手来,替他拔开额发。“卓儿会是个好皇帝。”

  皇帝这厢已是暗暗qíng动,面上静静的应了。也不再任着xing子闹。乖乖靠了下来,这事放下不提,便细细说起别的朝事。直至深夜方才憩。

  小皇帝久不曾有机会同九叔同chuáng而眠,那里就真肯睡了,只悄悄候他睡了,又睁眼去看,只见日日念兹在兹的眉目近在眼前,睡容柔和宁静。再忍不住,确定他睡熟了,轻手轻脚的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唇角。仍是怕皇叔醒了,这吻也只敢轻得不能再轻的碰了碰。却还是见那人的眉宇轻轻一蹙。急忙缩回来屏息静气的爬好。等了片刻却是没醒。皇帝撅着嘴叹口气。见他眉间微微皱着,着实显出两分憔悴来。无端的有些心疼,又悄悄伸出手去抚他眉心——

  “卓儿,醒醒。”皇上留宿得仓促。着了人连夜把袍服送来。第二日仍是少不得要起得早些。

  暄王本来浅眠,虽是这几日疲乏昏沉。毕竟睡在一旁的仍是皇帝,也多留着几个小心。更兼小皇帝在身侧东拱西拱磨磨蹭蹭的睡不安份,又掂记着卓儿上朝的时辰。早早便醒了过来。

  只是九五那位大半夜都在暗自兴奋。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才睡下。现在却不肯醒了。反过手来揪着枕头伸懒腰打呵欠,死活不肯睁眼。

  “也罢。”暄王半日唤不醒他。自已往旁边一靠,冷笑。“我今日仍是上不得朝,皇上也只管睡,看误了早朝可好。”

  “不要。”这话却是听进去了。皇帝滚过来蹭着他。伸手搂住了,半梦半醒的呢喃答道。“小叔叔陪我一同去上朝。”

  “皇上不是让臣今日便起程并凉的吗?”

  “不准去。”皇帝怒道。登时醒了,按着他支起身来。

  “我不去。”暄王从他手下挣出来,微微的笑了笑。靠坐着同他面对面。“不过早朝也着实去不得的。”

  皇帝怔了怔,细看看他莹白的面上淡淡的绯红,jīng神也还好,放下了心。只得放手坐起身来。看看天色足足比在宫里早起了一两个时辰。垂头丧气的由着下人上来伺候洗漱。暄王也陪他洗漱了,却未起身。又看着他用过些粥点,这才仔细吩咐了人护送着起驾回去。

  候着他出门去远,玖王爷这才长吁了口气,靠回了枕上。

  庐景一早便吩咐了,候着小皇帝一出门,便急忙送了暧炉进来。

  等他进来时,王爷也跟着早早的起了身。在窗前坐了,手里拿了册书。听到动静,示意他过来坐。庐景近前看时,见他面目清朗得同水洗过一般,偏沉沉静静的看不出丝毫qíng绪。这模样比他动怒时更难应对。想必有什么纠结难纡的事,也是不便随意同他提起的,当下不多言语。静静的过来站在一旁陪着。

  还是暄王爷自已想了想,舒眉同他一笑:“不是让你坐么?”

  庐景听他这一说,索xing也就坐了。直言道:“王爷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能说的便同人说说,纵是说不得,也放开些,别堵在心里同自己过不去。”

  “别的事都可以帮他做了,只余这件若得他自己不qíng愿,又有谁管得下他。”王爷看着厅前新送上来的一盆秋海棠。拧了眉冷冷随口应了一句。“由着他去!”

  听这话音里便是有些微动怒,他脸上却隐隐一层忧色。庐景想了想,偏头微微笑了笑:“可是皇上又惹着王爷了。说到底皇上也还是个孩子,这一年来听政也睿智敏捷。别的事上玩闹些,王爷就多担待着。王爷现在病着,也犯不着同个孩子怄气。”

  这番话他也只是猜测,新皇虽年幼,这一两面见下来,却知这厮实则骨子里藏着贼jīng。再看他处事自有稳重jīng明之处,加上朝上一gān重臣扶持,政事上也不易出什么大乱子。况而要真出了差池,玖王爷的xing子,断不会只是郁恼而已。那便是有别的事招惹眼前这位不痛快。

  却不想这话多多少少却有所言中。肃亲王另有忧虑,皱起眉来冷笑。“他便再是孩子,这般年纪,有些事也该懂了。”

  第14章

  “我看皇上其实挺乖的。有什么不对的,多教教也就懂了。”听他口气里闷闷不乐,庐景不明就里,只得虚应了一声。

  暄王狠狠看他一眼,宫里妃嫔长久不得宠幸,时日久了这风言风语自不好听,可这事若说多教教却又连太傅都是不那么方便教导的。不由得着恼。又把眼投在手中书册上,却没有心思看。过得良久才慢慢咳道。“天家私事!”

  这意思便不必他再过问,庐景于是闭口默默坐着,却听他一直断断续续的咳了几声。伸手过去试试脉象。只觉触手处肌肤有些微烫。抬眼见他面上染着淡淡的嫣色,再去试他额上,果然是起烧了。

  忙安置了他,起身去一旁下方,只恐这样折损下来越发要虚了根骨,也顾不得那是九五至尊。恨恨骂了声:“磨人jīng!”

  暄王正拿书掩了口咳,听他骂得有趣,也不由得跟着苦笑了声。“确是个多事的磨人jīng。”

  见庐景要下去煎药,又吩咐了两味药膳下去。

  庐景听他说的全是些太过滋补的饮食。肃亲王素来饮食朴素,又喜清淡些的,平日也不易劝服他吃这个,难他他今日想起来,此时却是不宜,皱眉道:“这些虽是好的,不过王爷体虚,一时反而受不住这个。”

  “我不吃。”暄王爷摇了摇头,咳过一阵方才慢慢道。“晚间皇帝仍要过来。晚膳时预备下。给他吃。”

  庐景心道皇帝小毛头正当年纪,jīng神气那里有半分不足的症候,更是用不着吃这个,转眼看暄王爷合了眼,似乎是想憩一下的样子,当下也没多话,照着他的话去吩咐了厨下。

  用过药,早饭又勉qiáng吃了些,烧总算是不严重,慢慢退了下来。庐景略松了口气,刚吩咐他午憩片刻。又是六王爷不请自来,过府寻肃亲王对弈。这位却是暄王爷也不敢怠慢的。少不得打点着jīng神应对。

  小皇帝好容易把正事办完,也不想招摇,只带了小阮,两人换作简单的常服,乘一驾马车悄悄从侧门出来。

  正是午时,街道上正热闹得紧,皇帝把昨日皇叔的话细细揣摩了,总还是要他再纳妃传嗣的意思。纵是他再不甘愿,也是个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只恨心念的那位不敢提及,要他另择他人自是心下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正烦闷着,也无心思看这番繁华盛世,只吩咐挑了僻静的街道绕过去。小阮跟在车辕前坐了,见皇帝今日不怎么说话,不大痛快的样子。一路噤声挑着近路赶车不敢招惹。只望早早的把他送至肃亲王府上,才算万事大吉。

  皇帝图个清净,偏生路上就不太平。绕过了三四条街道。就见着凶神恶煞的十余人持刀拿棒的,把两人团团围在了路中间。这里街道狭些,他们这样横在了路中,马车就不大容易过去。小阮看看几人模样凶恶,心下正寻思着是不是回了皇上绕道过去。

  小皇帝见车慢了,已从车里探出头来,看看路中求饶哀告的两人面目猥亵,透着一股子贼气,也不是什么善类的样子。当下也懒得理会,只同小阮道:“叫他们让路,我们过去。”

  他素来尊贵惯了,虽只是淡淡的一句,无端透着些凌厉冷硬。声音又清朗,自叫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话本也没什么,只是语气里的不客气,几人自也听得出来。看他车驾简单,本来横惯了的人,也就不肯退让。相看了一眼,便有人咄笑了道:“没见着大爷们正办正经事?绕一边去!”

  他吃不准这人身份,忍住了污言秽语,话还算说得轻淡,

  却听车里头的人冷笑起来:“若在京里当街戒斗,按律罪加一等。这般持戎行凶,还有王法没有?”

  王法?几人听得一怔,却道是那来的不知时务的小子!便有人笑了应他,语气甚是张扬。“什么王法?他欠了我家老爷的赌债,便是王法面前,也是一样要还的。这两小子敢懒了老爷的账不还,就是打死了他也一样是王法——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我家老爷那可是官场上的人物——”

  这世道还另有一套潜规则,有权势者私下里有些放账典当之类的非法营生,小皇帝自然也是知道,原本这话也不过随口道来。只可惜他口中不知绕了多少关系才提及的老爷子又是个皇帝不待见的,心下便恼了,也不多几人多说,沉下脸来摔了车帘子。冷冷道:“让开!”

  几人见状,还只当他是怕的,也不理会他,哄笑着道:“这几条街上还没有大爷们给人让道的道理,要让也是你小子绕着走!”

  小阮看着这几人凶恶,心下就有些怯了,一时拿不定主意。车里静了片刻,突而平声静气的传来淡淡一声:“滚。”

  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小阮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皇帝本来就不知窝着什么火。这样平平淡淡的,反而是真动了些xing子生气的兆头。

  另几人却不知道,平时里寻常百姓那里敢这样同他们说话,看两人车驾寻常,不大像是富贵人家用度,一时便有人上前来,把驾车的小阮掀下车来,揭了车帘上去,存心要给这两个不知好歹的路人些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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