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来得突然,然而离原军中一时混乱过后,应对却不慢,左右阵营军士立即掩杀过来。这一队突如其来的人马似乎无意久长,冲杀一阵,拨转马头突围而去。
小皇帝上次占了奇袭,此时方才真见着离原军士悍然之处,且军中指挥调度,全不像是。然而那一队马骑亦非同小可,杀伤百数人,不过丢下二三人,竟还能掳了些物事扬长而去。
悍匪!这才是真正的悍匪,且不论来得这般巧!
小皇帝冷了脸色,下令收队回营。却不提收军回营,容暄再劝,也只管赌气不应。
埋伏的人马也未有钶笕消息,。小皇帝一腔火没处发,谁知第二日消息来了,却是那批粮糙顺顺利利出了城,半途里却遭山匪劫了去。
闯完了离原军营再劫中洲粮糙,偏就这样巧了!小皇上大怒,却是直接找上容暄。冷笑便道:“小叔叔好本事。”
“皇上出来数日,胡闹下来的这事qíng,总不能一直不露面。还请皇上先回锻城再议。”容暄见他看出,当下也不辩解,只耐着xing子哄劝。他那桩手脚难免有明眼人瞧出来,唯今计也断不能让皇上背这名头。容卓不知起了什么xing,半分不肯听劝。明里既不能yīn着他,只得暗里替他周旋。
“朕胡闹?你说朕胡闹?”小皇帝怒极。“朕偏不回去!”
当下摔帘出去,便要点齐三军。容暄便是容他使xing子也有个限度,早吩咐下去按兵不动,他在军中积威甚重,军中数半曾出自他手。虽有皇帝在此,亦是令出如山。军士对着皇帝有所忌惮,却是行军打战过来的,知此时发军天人地三利不和,各将领相顾一眼,口中喏喏应了,底下却全无丝毫动静。
“肃亲王教得好!”小皇帝回去身去,小叔叔也改口不叫了,咬着牙对着容暄冷笑。“倒是把朕都不放在眼睛里了!”
他这话一出,跟前几个将领神色都有些不安起来。
“卓儿。”容暄看他越发失了威仪,也微微沉下脸来,却只想着众人面前不至于驳他的面子,捺着xing子息事宁人,拉他回帐去,压着声音,语气却重了。“将士背井离乡,抛头颅洒热血,皆是为家为国。却不是来陪皇上玩闹的。”
小皇帝这便是第二次被他说是胡闹了,方才还可以憋着气去发号施令。此时只能气得发抖。狠狠甩开了容暄还拉着他的手。“你反正就是拿我当小孩子!你反正就是不把朕这皇帝看在眼睛里!你反正……你反正就是想着那蛮子!想着那蛮子!”
容暄先容让着他,听这话刺耳至极。神色一肃,脸上跟着上了一层霜色,忍了半天,qiáng抑下来不去理会他。
小皇帝一句狠话出口,想想倒也真怕他心里有那蛮子。脸色yīn晴不定的站了一阵,容暄也不理会他。由着他自已掉头冲出去。
容小皇帝其实不是真的没人可用,军中有五百禁卫军,皆是他亲卫。他点了这番人马出营。容暄当即知晓,也不拦阻。反而吩咐全军拨寨回城。
皇帝虽然气愤,倒也真没想就这么送上门去。只不过拉着这一gān人等,没头没脑的溜风。在这山里头走了一圈,也无人来追阻。小皇帝猛然醒悟过来,大是恨恨。难怪小叔叔不来追他,这山势瞧着平淡无奇,似乎处处有道路可供通行,身在其中却处处有如迷局。
前两次有锻城守军带路,这一次全是京中禁卫。
所以,小皇帝,他迷路了。
迷路事小,不多时遇上一群山匪,分明就是那日的悍匪。冲营之日尚且明目张胆,此时竟黑巾蒙了面。双方略略过了几招,都挂了彩,却是无甚要紧的伤亡。足足五百禁军,竟让人当先把小皇帝掳去,横扔在马背之上。
小皇帝原本身手不差,可瞧这阵势,心里跟明镜似的,只冷下脸来,由着他们把自己捉去。
众禁卫军作势追赶一阵,便大张旗鼓的回锻城报信。
“朕禁卫军里也有你的人手?”捉他的人只扣了他xué道,也未下重手。待马跑过一段便放开他,小皇帝坐直了身,冷笑着平平问道。
先前马背上一纤长人影扯下黑巾,眉眼清俊英朗,回过头来朝着他微微一笑,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小皇帝闹这别扭,少不得要由他先退让。
小皇帝瞧他眉眼里神采,心神一dàng。又一想到他只当自己小,不知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冷着脸转过身去。
捉他的人哈哈一笑,也不拿他当皇帝看。
小皇帝瞧见容懋更是来气:“原来你也有份!”
“小叔叔挑出这些人马来,其中有部分马术还是我训练的。”两人同乘一骑,容懋低眼瞧了瞧他,见他脸色yīn沉,收了笑,向他低声道。“九叔也是为着你今后想,这一gān人等,本来也是要jiāo到你手上去。你都不知道你这两日弄出的是什么事,都乱成个什么样子了。你就乖些,不气了,好不好?”
容卓听他口气也是哄孩子似的,一扭身让开他,冷着脸不理。转眼再去瞧容暄,竟然没看自己,已经回过头去,同那gān匪类有说有笑,居然也不大理会他了。顿时酸意上涌,脸上又yīn了几分。
一行人七折八绕,行到山林深处临时落脚,竟有些简单的房舍。原本容暄安cha这些人手混在流寇里,本就是打着匪寇的名头,有些不方便明里出面的事,便着落在这些手下。平时偶而也真做些无关紧要的买卖。此处倒真有些土匪窝的样子。
容卓待众人见过,也一直沉着脸。
这般人马打着山匪的旗号劫下皇帝,离原在匪寇手里折个右贤王这事便暂时可以堵回去。虽是个幌子,可场面上皇帝到底是丢了,做戏自然也要做得十足,少不得安排了一番剿匪的戏码。反正这些人露了面,自然也不能再充冲匪寇留在山中,到时借着剿匪,顺理成章收编入军中。有这许多事要安排,容暄一时也顾不上理他,
小皇帝这脸拉过一阵,任是谁也看出他不快来。容懋便不去招惹他,同九叔知会过一声,自是折返锻城。各人自去做事。此处原只是个小据点。一时众人走空,只留下数人留守。
容暄随意寻了间屋子安置,这才有空好好同小皇帝解释。没等说话,正眼一看皇帝脸上一片yīn沉冰冷,分明是气坏了。
正思量着怎么开口,小皇帝先发了话,声音里倒是平平的:“这样的埋伏,还有多少?”
容暄怔了怔,这支伏兵本就是为着小皇帝日后睥睨天下而布,早晚要jiāo到他手上,此时也就不瞒他:“这一支人马比较多些,其余的在各地州府,也有安cha。一来可以暗中查看各地动向,二来朝廷不便出面的差遣,也可由他们去做。”
第32章
“就像这次小叔叔动用他们,来劫朕的粮糙bī朕回去?朕不从便索xing把朕劫了来?”小皇帝悖然大怒,“想必皇叔挪用的军晌里,还有这一笔开支罢?皇叔可知这是欺君!这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你当朕敬重皇叔,便什么事都可以由着皇帝为所yù为!朕一回去,便要治皇叔的罪!”
容暄见他在气头上,只淡淡道。“臣领罪便是。”
皇帝看他语气淡然平静,全无一分畏惧,分明当他说一时气话而已。
小皇帝嘴上说得狠,但确实也只是气话,要治罪口上说说罢了,自然舍不得当真。见九叔如此反而气极。杵在那儿没话再说。忡怔了一会儿,赌着气道:“朕饿了。”
容暄只得去给他张罗。待进来时,小皇帝也不气了,反而怔怔的在那儿坐着。脸上神色变来变去,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他要是恼怒赌气倒还正常,这样子反而有些奇怪。容暄放下菜饭,便过来瞧他。容卓伸手拉住他,仰起脸来。“皇叔答应我件事,这些朕就都不追究。”
“皇上又想着什么岔子呢?”他眼神闪烁,话里却说得认真。容暄不由得失笑,拉开他的手问道。
“朕说认真的!”小皇帝再使劲拉他。
“皇上先说来听听。”容暄看他说的认真,反而不肯先应了。
“你要答应朕不生气。”皇帝开始转着眼睛看他。
“又闯祸了?”从前惹下事来,讨饶便是这模样。心里叹了一声,只道这皇上有那一天是让人省心过的。
小皇帝看他态度软了下来,反而犹疑着不肯开口。转着眼睛想了又想,半天才道:“朕要噶茶。”
小阮不在,自然只有容暄去做。
才待他一出门,小皇帝立即扑过去往饭菜里下药。急急忙忙从袖子里摸出几个纸包打开了,正寻思着该用那一种,不想外头脚步声又匆匆折了回来。
皇帝手一抖,那些药粉全数抖落进饭菜汤肴里,遇水即溶。
坏了!容卓白了脸,眼见来不及,急急把剩下的纸张捏在手心里。
这才把手藏到背后。容暄也不及看他的神色,伸手拉了他过来。
“卓儿,饭来不及吃了。我们这就得走。”
“我把风掣带来了,你们骑它走。”容暄身后跟着闪进来个人,向容暄道。
皇帝一见钶笕,当即冷下脸来。怎耐对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容暄也不等他发作。拉了他便出去。小皇帝眼巴巴望着那一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饭菜,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其作留下来的人等也上了马。风掣便是那日乌云踏雪的黑马。跟小皇帝本不对头,有容暄压着,勉qiáng让他一道骑了。众人都是训练有素,各自分道驰去。
走了才不多时,一队打着离原旗号的人马紧跟着便到了。领头一人跳下马来,见着寨里空无一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钶笕来不及走,也不好躲起来不见,迎了上去。道:“小王爷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眼看中洲吃奶娃娃似的皇帝乘乱把我离原军士杀个措手不及。钶秽殿下便高兴了?”来人身量极高,竖着两道眉头,面容粗犷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反而一挑眼看向钶笕。“反而是殿下,为何会在此?”
“此处只有平时jiāo易货物时有人。”钶笕转而言他道。
“你怎么来的?马呢?”那人左右一看,没看见风掣,转过朝着钶笕冷笑。闯过他径自进了屋里去。一转眼便见着了桌上小皇帝加了料尚来不及派用场的饭菜。偏偏眼尖就见着了桌上两付碗箸,紧挨着摆在了一处。那眼里就冷得跟带了刀似的。恶声道:“你那相好的呢?让我碰一下都不肯的风掣,你竟让他骑着走了?”
“暄暄不在这里。”钶笕知道这表弟素来是直慡坦率的xing子。当下也不计较他那没由来的怒气。同他是自幼相熟的,提起容暄时便用的是心里想了许久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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