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没有想到宋坤会这样直白地把这段关系贬低成这样,他一下就沮丧起来。
“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你看看现在,你已经离开御剑山庄了,你自由了,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你就是苏钰,不是御剑山庄的奴才。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他的骨血,更有你的骨血,他承继了你的一切,会像你一样清秀可爱。可是如果你不爱护他,只想着自己的qíng殇,他就不会有一个安全的环境,无法健康成长,你愿意看到那样的qíng形吗?”
苏钰摇头,他从一开始都没有选择放弃这个孩子,那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好好地养胎吧,这个孩子才是你的一切,不要让自己后悔。”
苏钰点头,“我知道了。”他低头看着已经明显凸起的腹部,他不能让自己后悔,这个孩子……他想这个孩子健康地成长,健康地诞生。
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一队人马正向仙女峰行进。
39、一
苏钰离开御剑山庄已有十天,而秦钧依旧没有得到苏钰的消息,唯一有眉目的是悄悄侵入殷州的朝廷势力。
那些府兵藏在市井之中许多天都没有被发现,隐藏行迹的能力不容小觑。若不是御剑山庄是殷州的地头蛇,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找到他们落脚的地点,秦钧二话没说就和林跃一同直接上门。
林跃在路上问了秦钧一句:“当真要与朝廷为敌?”
秦钧冷笑一声,“如今不过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有得选?还是他们有得选?”
都没得选。
御剑山庄不可能任人欺凌,即便对方可能是当今天子。
秦钧找到人后,并不多问,利剑出鞘不过几招便将人都杀了,只留了一个被吓得手脚发软几乎失禁的带回去审问。
林跃将其他尸体都用化尸水化了,一夜之后,这里只有一滩血水。
被抓住的汉子也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样一个阎王,为了活命,什么都抖搂出来了。
“我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府兵,丞相让我们跟着礼王的人过来,我们就过来了,我们什么都没gān啊!”
秦钧当然不信,“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不用留你了。”
那人连忙哭喊道:“饶命啊!大侠!我该说的都说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来殷州也不过三五天啊!”
秦钧低沉地质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们gān了什么?”
这汉子马上哑声了,秦钧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是他激动得乱叫,结果反而露馅了。“是,我们是知道,他们跟些江湖人勾结在一起,还放火烧了你们的地盘。放火这件事真的跟我们无关!大侠,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不会向丞相说出你是凶手!”
梨儿好笑地看着他,“这人倒是很识时务,庄主,如何?”
秦钧点头,“恩,你看着办吧。”说着带着林跃一起离开。
梨儿微笑着走近这汉子,这汉子一时没了防备,不想梨儿一下就把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扔进了他嘴里,吞也来不及就化在嘴里了!他拼命咳嗽想要把东西咳出去,梨儿站起身,慢慢说道:“不用挣扎了,这□□叫腐心丸,如果你做亏心事,你的心真的会烂掉。”
林跃和秦钧回到玉华院,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并不是没有用,这场火灾涉及了两个势力,一个是礼王,一个则是当朝丞相。
林跃离开的六年都在京中经营人脉势力,对朝中变化比远在江南的秦钧要敏感,礼王跟丞相两人主宰朝中的两大派系,新皇势弱几乎无法压制两人的派系斗争,这也造成了新皇令不行禁不止的可悲现况。
两人的斗争何时蔓延到他们这些江湖人身上了?
“你在京中观察多年,可知是怎么回事?”
林跃道:“礼王和于相之间的矛盾世人皆知,当年新皇若不是有礼王扶持,这皇位也保不住。但这些年来两人斗得你死我活,于相早已失了先机。但是他们二人都不该冲着武神兵鉴这样一本普通的兵鉴来。”
秦钧摇头,“一定有原因,皇帝登基已有七年,难道还能容忍两人权势膨胀?”
林跃赞同,“皇帝确实有所动静,这两年六部中人员调动十分频繁,就我知道的就有五个侍郎被拉下马,礼王和于相都有损失。”
秦钧想起那日林跃说的,这些事qíng可能都跟苏钰有关,“你之前说这事可能跟苏钰有关,怎么说?”
林跃道:“江湖上因为落花神剑剑谱而闻风聚来的江湖人就这么些,他们若要偷袭为何不早不晚,偏偏选在苏钰逃离的前两天出手?若那人说的都是真的,放火烧楼的主使是礼王,那么为什么礼王也挑了这么个时间帮忙?”
“目的不过是为了转移山庄里守卫的注意力,让苏钰有可乘之机逃出山庄。苏钰手无缚jī之力,要他一个人逃出山庄难于登天,只有在山庄一片混乱时他才有逃跑的可能。”
秦钧皱眉,想到苏钰能逃跑确实有这个原因。那天几乎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刚刚回来的庄主还有被烧到外围的藏经楼身上,一旦没人注意苏钰,苏钰就能顺利逃出。
“苏钰在他们手上。”秦钧说得十分肯定,这个他们既有可能是礼王也有可能是于相。
一个无名小卒如何能引来两个权倾朝野的王侯注意,还让他们为此争抢?
苏钰的父母是谁,那块玉佩隐藏了什么秘密,谁在保护苏钰,还是说谁想暗害苏钰?
仙女峰上,一队人马停在秋兰的院子前,宋坤看到领头的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文舟!你怎么来了?”
青年人从马上下来,步履优雅地行至宋坤面前。宋坤看了眼他身后一同下马的护卫,笑道:“你倒是大张旗鼓,不怕人识破。”
程文舟笑了,伸手抚平宋坤的鬓角,两人的言行透着亲昵,苏钰在柴门后看着,对这位贵客的身份更是疑惑。
“你辛苦多年终于找到他的后人,我如何能不来?”
程文舟余光瞥向苏钰,苏钰有些紧张,这个男人锦衣华服自有一番气度,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必然是名门贵族出身的。他跟其貌不扬身份平凡的宋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关心他这个并无多大关联的后辈?
宋坤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对苏钰招手,“阿钰,过来。”
苏钰只能过去,恭恭敬敬地对程文舟行了一礼。宋坤介绍道:“这位是程公子,我们来时的马车和护卫都是他帮忙的。”
苏钰有些惊讶,连忙道谢。但是抬头看程文舟时,程文舟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宋坤。程文舟注意到苏钰的视线,微微扬着嘴角,似笑非笑,“不用客气,我也是帮阿坤,从御剑山庄逃出来想必不容易,可要好好休息。”
苏钰恭敬地向他又作了揖,宋坤笑笑然后赶他回去歇着,他连忙答应。
回去的路上他还是不由回头看了眼两人,不意看到程文舟将手揽在宋坤腰上,他吓得赶紧回头。
程文舟跟宋坤?
40、二 …
苏钰冒冒失失地跑回院子,秋兰揪住他一顿骂,“明知道自己怀孕还冲冲撞撞!不说你肚子里的娃娃,你要是把我老人家撞了,你伺候我吗!”
苏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即吐着舌头装乖,“师父您身子骨可硬朗,别跟我计较啦,我以后绝对不跑了!”
秋兰气哼哼地松开手,让苏钰去帮小山整理药材,这些日子苏钰都在屋里躺着养胎,现在能出来活动了,秋兰自然不会放过他。
苏钰还不大会认药材,都是小山一个个教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把gān枯的糙药认出感觉来。秋兰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少年,时间差不多了就让苏钰起来走走然后歇歇。不过小山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小山又气哼哼地瞪苏钰。
苏钰比小山大了两岁,觉得这个小弟弟也蛮招人疼的,所以也肯讨好他,盘算着给他做点小点心,其实他会的也不多,还都是他喜欢的,不知道小山喜不喜欢。
秋兰突然指指门外,“宋小子跟外面的人怎么聊了这么半天也不进屋?”
苏钰觉得秋兰可能是让他去招人嫌,于是默默说道:“我看宋叔跟程公子好久没见了,总要多说几句的。师父你闷吗,不如出去走走?”
老头瞪苏钰,这小子看着乖,其实也鬼马聪明得很。
苏钰转头忽视老人的目光,没想到宋坤马上就带着程文舟进来了。苏钰连起身给两人让座,“宋叔,我给你们沏壶茶吧。”
宋坤摇头拉着他坐下,“坐着。秋老,我说你也不必这么着急就使唤阿钰吧,让他蹲地上半天。”
秋兰哼哼一声,也不辩解,他一老人家使唤使唤年轻人咋的了?
苏钰连忙劝和,“宋叔,我也静养好多天了,这点活也不是什么事。你们继续聊,我去沏茶,程公子也快请坐。”
程文舟点头,挨着宋坤坐下。
秋兰打量程文舟几眼,等苏钰走远了才道:“十年不见,礼王确实不同往日了。”
程文舟一笑,“秋太医致仕后倒也寻了清净地,本王是没有这般福气的。”
秋兰脸色有些不好,“当年你若出手拉他们一把,如何会是今日的局面?”
宋坤见秋兰真的动怒连忙道:“秋老,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谁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秋兰冷哼一声起身离开,小山也连忙跟着过去。
宋坤歉意地看向程文舟,“抱歉,秋老年纪大了。”
程文舟并不在意,抬手轻轻抚了宋坤的脸颊,“无妨。表兄的仇我自然会报。”
宋坤握住他的手不由叹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阿钰年纪还小,现在还怀孕了,我不愿让他在这时候继续担惊受怕。”
程文舟眼神微黯,“好,我明白了,听你的就是。”
宋坤微微一笑,本来平和温润的人平添一股柔美,程文舟低头吻他的眼,“你何时愿意住进王府?”
宋坤倚在他怀里,“等阿钰生下孩子,我就跟你回去,好吗?”
程文舟笑着点头,“好。”
苏钰站在厨房门边,将两人亲近的qíng形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程文舟跟秦钧没有什么分别,一样的深不可测,一样的……不把感qíng当真。
宋坤已经年过而立,他会像自己一样这么单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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