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弱只因多算胜!兵qiáng却为寡谋亡。而且战争,打的不仅是兵力,还是智谋,财富,意志,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
尧宜铮撇嘴,他就一随意潇洒之人,天下是否统一是否易主他不关心,这些政治军事他亦不想懂,“所以才让四公子一年内灭燕?”
“不。”在珠帘后的人从榻上坐了起来,“我是要bī他……”
尧宜铮咋舌,“bī四公子做甚?”四公子已经够惨的。
珠帘后的人勾起一抹浅笑,只是这笑,笑得苦涩,无奈,不甘,还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qíng感。尧宜铮看他浅笑不语,也不再追问,因为一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下人端着托盘进来了,尧宜铮接过让下人退了下去,行至榻前,将托盘上的汤碗递给了榻上之人。
子懿醒来时他正躺在运粮车的粮糙上,他还未能支撑到下高台便失去了意识。子懿身上覆着一层薄雪,手臂的伤上了药还包扎好了,只是他依旧头晕目眩得厉害。子懿心里暗道王爷太心急,待冰雪消融再发兵也不迟,这般风雪天,大军行军颇为吃力。
押粮的小兵看人醒了就嚷道:“醒了就下来。”子懿应是,赶紧起身下了车,只是下了车身形都稳不住,更别说跟着大军行进了。大伙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几乎每个人对他都是漠视,只有粮糙督运,广威将军李斯瞿实在不忍,翻身下马一把将子懿又丢上了粮糙车上,对着刚才那小兵斥道:“王爷说了一定要带上此人,此时让他下来降低我们后军的速度吗!”那小兵不敢再吱声,只得牵着马车顶着风雪继续前进。
子懿扭头看了眼李斯瞿,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开头的广武将军,剑眉凤眼,英气bī人,心里默默的感谢。
夜色拉开序幕,大军下寨安营。中军帐中,安晟坐在榻上,望着那幅立在一旁一人高的地图,沉思许久。安晟沉思多久,子懿便在地上跪了多久,寒气直往膝盖里钻,开始还觉得十分难受,久了便也麻木了。
安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一直安静跪在榻旁的子懿,将手里的伤药扔向子懿,子懿赶紧接住,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手中的瓷瓶。
“伤口该换药了。”
子懿一愣,随即恭敬应是,立即将袖子挽起,也不管今日被摔回粮车时又溢出的血已gān涸,正与缠着伤口的白布粘合着,三五下就将白布除去,gān净利落的将药上在手臂上的三道深口上。
严寒隆冬,子懿穿的真的不多,袖子轻松的就能挽起来,挽得有些高,安晟能瞧见露出来的那胳膊上有蚀渊打出来的伤口还结着褐色的痂,无由来的一阵烦躁。还没等安晟想想为什么会烦躁,子懿便俯身叩首谢王爷又规规矩矩跪在一边。
安晟不再理会,拉过被子躺下就睡了。子懿没有吩咐,也不知道要不要站到外头守夜,只得继续跪在地上。
寅时安晟便醒了,不禁感叹人老了反而睡不了太久。帐内的连枝地烛台还未灭,安晟不用起身就能看到榻旁的那人,只是那人此刻缩在地上,惨白的脸,微青的唇,长睫微颤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寒冷。
安晟看了半会,终于起身下地,轻微的声响,子懿猛然惊醒,迅速爬起来跪好,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睡着了,或许是晕过去了自己都不知道,心里一阵紧张,王爷为何总是半夜起来折腾他。
第15章
安晟并没有折腾他,而是唤人传广武将军李斯瞿来到中帐。李斯瞿单膝行跪礼,双手抱拳道:“末将参见王爷。”无意还瞥了一眼安静卑微的跪在一旁的子懿。
“起来,我今想任命你为前锋主将。”
李斯瞿略惊,赶紧回道:“末将恐不能胜任……”他虽生在将门,但正个八经的出征他是第一次,还是他死皮赖脸求他老爹求来的。他老爹快五十才有他一个儿子,宝贝得不行,本不让他从军的,怎奈他年少血气方刚,总想做番贡献成番事业,现在平成王给他机会他自是想要。但临走时老爹再三嘱咐,他虽学有所成,但不可刚愎自用,所以他才被安排在了后军负责督运。
安晟看出李斯瞿的犹豫和眼中的跃跃yù试,对李斯瞿笑了笑,“李老将军身子可还好?”
“多谢王爷关心,家父虽年迈可身子还是很硬朗。”
安晟拍了拍李斯瞿的肩膀道:“李老将军当年可是骁勇善战,英勇无比,我相信他的儿子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切莫要妄自菲薄。”
李斯瞿一咬牙道:“谢王爷厚爱!”等我立战功回去呛死那老头子。
安晟含笑拉过李斯瞿站到地图前指着一座城池说道:“此小城乃邙城,位在云岩关前,我想取下以做据点,现命你率三万骑兵先行拿下此城。”
“是,末将领命!”
接着安晟又指着子懿说道:“我将他划入你麾下。”
李斯瞿看着子懿,忍不住说道:“他……末将建议还是让四公子留下服侍王爷吧。”这少年看起来单薄瘦弱的样子,要来作甚,而且出征祭祀上大家都知道他是谁是何种身份,他虽同qíng,但总觉得带上他没用,今日连路都走不稳,又是平成王四子,搞不好还成个累赘,拖累大军。
安晟并不理会李斯瞿的建议,直接说道:“就当他是个普通骑兵即可,他若违军令,军法处置;他若逃跑,你就斩了他便是。”
既然王爷都这般说了李斯瞿也不好反驳,只得应承。
子懿随着李斯瞿出了中帐,出了中帐,子懿因久跪腿麻差点栽倒在雪地里。李斯瞿不慡的一只手抄起他的手臂说道:“你行不行?”
“谢李将军……”
两人离得很近,这时李斯瞿才真正的看清子懿的脸,眉清目秀,细看就是一个小平成王,就是这般弱不禁风让他颇是反感。李斯瞿手心传来黏热感,才惊觉自己正紧握着子懿受伤的手臂,“这个……要紧不?”
“不碍事,谢李将军关心。”
李斯瞿xing格大咧豪迈,十分不喜欢子懿这种中规中矩的人,所以放开手后就不去理会了,只是心里对子懿有些反感。
李斯瞿直接将三万骑兵召集后便造饭上路。既然要攻城以做据点,自然得急行军赶在身后中军抵达时攻下邙城。
道路上只能听到马蹄踏雪声。
晚上安营,子懿与其他士兵在营帐里随意铺的稻糙上躺着,日行六百里子懿被疾驰的马匹颠得浑身疼痛,难以入眠,只得想些事qíng。邙城虽为小城,但地处边关,燕国派了闫成驻守,城内守兵虽只有两万,但兵不在多在于jīng,而且这个闫成乃燕国大将,不可轻视。
伤从未能好好养,身虚体弱,加上连日急行,今日子懿险些摔下马去。李斯瞿看到子懿这般十分厌恶,终于开口说道:“你要是不行就别跟来。”这般弱态,摆给敌军看吗?子懿没有逞qiáng,真的在一旁停下歇息了,他这状态不适合骑马,若是摔下马背,会被身后疾驰的部队践踏成ròu泥,不如等大军过去了再尾随在后。
这样没节气的样子李斯瞿反倒怒了,大军这几日都在赶路,每个人都疲惫,他不过是手臂三道口子而已,是仗着自己是平成王四子吗,那他身后的士兵如何看待,他如何立军威?
李斯瞿命大军停下稍作休息,自个翻身下马,一把拎起子懿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子懿正晕乎,也没听清李斯瞿说什么,只是好像他很生气的样子,于是只得说道,“请李将军责罚。”
罚?罚什么。李斯瞿少有罚人的时候,即使当了将军,他待士兵如兄弟,他手下的士兵也很少有犯错的时候。以前他习武偷懒或做错事的时候,他老爹罚也不过是拿藤条镇尺拍几下。子懿这个特殊的身份,大家只知道他是平成王府的四子,也不知道他过的什么生活。最后李斯瞿臆断的认为这人过着大少爷的生活养得娇气,才造就他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只得甩了几马鞭,命令子懿必须跟上大军便甩袍走人了。
第16章
一脸虬髯,面目粗犷,虎背熊腰的燕国大将闫成在邙城城楼上巡视。探子匆匆来报,说有支军队朝邙城急速前进。
闫成严肃的问道:“那军队打着何字旗号?”
“禀将军,旗号为夏,李字将旗。旗帜林立,约是三万轻骑。”
“什么!”闫成怒目而视,急急下去安排防御,并命人快马传报至云岩关。但转念一想,夏军三万轻骑必是连日赶来,到时人困马乏,疲惫不堪,现天色将晚,敌军必定会安营下寨,再加上那主将必是李立忠的儿子李斯瞿,一个rǔ臭未gān的毛头小将,不足为惧,只要趁夜劫营必能一举歼灭这三万轻骑。遂召集士兵准备夜袭夏军兵营。
李斯瞿安好营寨后料定闫成必来夜袭,留一队人马扎虚营,其他兵马埋伏四周。安排子懿的时候李斯瞿犯难了,留虚营里怕他被乱刀砍死,让他埋伏在外围又觉得这副模样降低士气。
子懿看着李斯瞿一脸为难笑了笑,脸上是难掩的疲惫之色,眼底静如深潭却有着不可遮掩的锋芒,“燕军既来夜袭,邙城空虚必定只剩老弱残兵,属下建议将军直接拿下邙城。”
李斯瞿惊讶的仔细看去,子懿已低眉敛目,模样卑微谦下。对啊,围剿不如取城,取城才是他们的目的,并且几乎可以不损失兵力。
李斯瞿按着子懿的方法,留了一座空营,一千人马以虚张声势外加拖延敌军。
用最小的损失反客为主。
当闫成气恼的赶回邙城时,城楼上的旗帜早已易主,李斯瞿站在城楼上瞧着闫成一脸怒火一身láng狈很是好笑。闫成气不过,于是退出城楼下弓箭she程外开骂,语言粗鄙不堪,气得李斯瞿在城楼上直跳脚。
李斯瞿一把拿过长枪,准备出城剁了那个嘴贱的老贼,子懿拦下,道:“李将军莫意气用事。”此时李斯瞿对子懿态度有所改观,觉得子懿虽弱不禁风,但脑子还挺灵光的,自动将子懿归为了谋士类。文人儒生嘛,弱不禁风qíng有可原,这么一想李斯瞿也就一扫了之前的反感,将子懿安排在他身边作为亲兵。
“安子懿,那闫成都在外头叫嚣谩骂!还不让我出去应战?我要出去砍翻那王八老蛋!”
“让他骂。”子懿无奈的笑了笑。
“不行,我气不过。”
子懿想起两年前潼兴关的事,摇了下脑袋,终是说道:“气不过就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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