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少年要往厢房里钻,冷究想拦又不好拦的纠结着。安晟示意冷究退下,那少年便一股脑的跑进屋里来,用新奇的眼神看看安晟又看看子懿,才腼腆的朝安晟唤道:“皇叔。”
这少年是当今皇帝第十三子,小小年纪便有封地封号的临王安泽谨。
安晟笑着回道:“泽谨。”
安泽谨啥也不说立即挤上榻上,一副要看他们下棋的模样,没有扭捏没有规矩,一身轻松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本是一家人,就该如此亲热放松。
好在这安泽谨的脾xing安晟也了解,军营里也是没有那么多客套礼节,所以并不在意。“泽谨还喜欢下棋?”
安泽谨点点头,“泽谨虽喜欢却也不沉迷。”
“哦?”安晟略微惊讶的看着安泽谨,这个十三皇子聪明伶俐,好学上进,只是因为终日沉迷棋艺无法自拔,这与宫中的其他皇子不一般,其他皇子再纨绔也不会犯了自己父皇的禁忌——沉迷。所以皇帝看安泽谨看得心烦才将他赶出宫外,随意封了块地封了个王,以眼不见为净。
对上安晟探究的目光安泽谨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即转移的话题:“这就是皇叔的四子吧?”
安晟点头,安泽谨没等子懿反应立即握住子懿的手激动道:“啊,这可是真人呐!”
手上伤痕有些粗陋,也没有谁曾这般落落大方的握住他的双手,子懿一时不习惯的将手微微握起。安泽谨一点都不介意,紧握子懿的手开心的说道:“子懿哥哥,泽谨久闻你的大名仰慕许久,听那些个说书的说起你的时候,我都能想象到你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每次听到你东征西讨的战事我都血脉喷张,热血沸腾!覆祁灭梁沙漠寻王爷,你真的好厉害!”
子懿回以浅笑不知该做何应答。
安晟偷偷乐着,子懿确实足以让他骄傲自豪。可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板着脸,用手中的棋子敲了敲棋盘,不露声色道:“咳,临王来这就是为了巴结镇北将军?”
安泽谨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道:“啊,皇叔自然也是勇猛无比!侄儿也很是崇拜!”
安晟都要被他逗笑了:“我是问你是不是有事来找我。”
“对!我母妃说过两日太后奶奶寿辰,让皇叔的部下放行。前几日那庙中的事我们本也没见到,不会胡说的,望皇叔放心。”
近来诸事繁多,安晟竟把自己母后的寿辰给忘了,一阵自责后安晟让安泽谨与毓妃打理一番,他一会亲自过去与他们一同进宫。
安泽谨走的时候还有一些失望,他还想看他们对弈呢!
安晟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子懿,可今日是太后六六大寿,做儿子的岂有不去的道理?先帝最注重孝道,安晟几乎是先帝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也不例外。好在这寺庙里的寺庙外的统统是自己的兵,他也郑重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行,事后由他担当便是。加上木义云时时守卫着子懿,所以安晟略微放心的让人打点了寿礼备好马车后,顺带着护送毓妃和临王一同进宫贺寿。
本也不是什么事,不过一夜的寿宴罢了。
“林中,这海参当归汤一会温了些再给懿儿。”安晟临走还不忘嘱咐一番,即使林中已经是王府的老人了还是不放心。
林中看自个王爷这样忍不住微笑着点头应是。王爷铁血xing子,除了过去的那位王妃在时,还有什么时候是这般上心的。
可谁曾想这一夜却是翻了天覆了地。
第120章
夜半无声,禅寺后院的厢房里还能隐见萤光映在窗上,子懿侧躺榻上,手中捻着棋子,目光却透过了棋盘,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也或许只是单纯的放空,让自己得以片刻的歇息。
今日午后,安晟让安泽谨去打理行头回宫,可安泽谨哪管这事,只是对下人一阵吩咐,又趁着安晟忙事的空档溜进了子懿的厢房里,渴求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子懿。
子懿对这个临王甚是不解,安泽谨笑兮兮道:“子懿哥哥,不介意与泽谨下盘棋吧?”
棋局铺开,下至中局。
“啊,子懿哥哥,你棋艺不错啊!皇叔教的吗?”
子懿从棋盘中抽出神来,淡然一笑:“是子懿娘亲教的。”
“啊,泽谨也有听闻景苒公主生平之事,虽最终未能保住燕国,虽曾领铁骑踏过夏国国土,手法亦是狠厉快绝,但那些个文人学士对她评价依然很高啊,当世英雄不过如此!真是怪不得子懿哥哥如此聪颖。”
“临王谬赞了。”
“怎么会是谬赞呢,子懿哥哥你太谦虚了,你的棋路每一步看似随意却十分严谨,进退攻守,皆是深思熟虑过的……也别叫我临王了,多生疏,我是你的堂弟,子懿哥哥唤我一声泽谨也不为过。”
安泽谨的脸庞还很稚嫩,可眉目间的稳熟已然可窥,子懿神色不变道:“只是下棋罢了。”
安泽谨急急辩驳道:“人生如棋。”
“所以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子懿浅笑着直视安泽谨,“临王聪慧,宫中险恶,出宫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哈,子懿哥哥不愧是皇叔的儿子。前太子被废,宫中各皇子夺嫡,处处是险流,踏错便会万劫不复。我与八皇子素来恩怨,他党羽众多,最有希望入主东宫。泽谨离宫只是权宜之计,虽有爵位,可将来江山易主后还是难无事。不说将来,就说当下,此番皇太后大寿,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文武百官皆会到宫中贺寿,泽谨不得不入宫,可泽谨身单力薄实在怕出不了这宫了。”说着安泽谨星眸含泪,能看出心qíng低落而压抑。
子懿抬眸,心中惊讶这十五少年的早熟心智。“二仪四象,三皇五帝,乾坤jīng物。临王,你想要什么?”
安泽谨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屏了呼吸让自己的声音不颤动才道:“泽谨只想保全xing命。”
“临王若想独善其身,又怎么会来找子懿。”
那少年的面上现出恼怒之色,愤然道:“泽谨实在没有办法,故才来寻求镇北将军的协助。”
子懿轻蹙了眉头:“临王觉得,子懿能帮你?”
安泽谨激昂道:“历朝乱国者多为宦官,权臣,外戚,今虽无一,可民惟邦本,大夏初统,父皇为求迅捷,不遵循序渐进之法,新政推行以bào力为辅……”
“是吗?”子懿突然打断安泽谨的话,他一直未关心过朝堂之事,“子懿并未读过什么书,对于政道或许还不如临王,或许临王寻错人了。”
安泽谨失望垂头不再言他,安静专注的下着棋,棋末将子懿黑子杀得满盘皆输。
子懿赞道:“临王好棋艺。”
安泽谨起身整理衣衫,从榻上离座后对子懿拱手作揖,子懿亦是起身回礼,安泽谨道:“泽谨走了。”
子懿笑道:“临王年纪小小便有智有志,实属难得,可惜懂避却不懂敛。”
仿佛醍醐灌顶安泽谨乍然抬首,眼中燃起了希望,躬身朝子懿一拜。
子懿将手中棋子放下收回了思绪,闭目正要歇息,听闻门外有声动,接着便传来木义云的声音:“小公子,一个自称尧宜铮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说要见你。”
子懿无奈摇头,下榻开门,门外木义云与尧宜铮互擒着对方僵持中。
被门外寒气一激,子懿低头咳了两声:“木大哥,这位是子懿的朋友。”
木义云便先松了手,关心道:“小公子夜半寒重。”说完也不打扰子懿翻身上了厢房顶上。
子懿转身坐回榻上,尧宜铮将门带上,再顾不得什么来龙去脉只惶急道:“公子!柳下智言皇帝要火烧宇都!”
“你说什么!”子懿心中一紧猛的站了起来,眼前黑了明,身子也晃了一下。为何要用如此残忍至极的手段?
“公子!”尧宜铮赶紧扶住子懿。
qiáng稳了心神,子懿推开尧宜铮的手,站直了身子,“尧阁主,替子懿去将福宅的孩子接出来,要快!我随后会派兵入城施救!”
“公子,柳下智的话未必是真的,恐有诈啊!”
“让宇都城中百姓失事于心何忍,他们何其无辜!无论真假,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公子,无论真假,这明显是要嫁祸,不是嫁祸小公子就是嫁祸平成王。可平成王是王公贵戚,军中数十年,威望甚高,皇帝轻易不会动他……公子这明显是……你这样是羊入虎口!”
子懿声色俱厉道:“那也不能枉顾城中百姓!你速去替我接福宅的孩子们出来,我随后便到。”
望着子懿坚决的眼神,尧宜铮不再多言,只道:“尧宜铮会在西门城外等公子。”
子懿点点头,尧宜铮迅速离去,人才走木义云便进了厢房,急遽道:“小公子!”方才的话他全听到了。
子懿抬手止住木义云开口,“木大哥,替子懿去城外七杀营里找李斯瞿,要他调五千轻骑入城,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挨家挨户敲门告知,若家有老小妇孺,腿脚不便的,让他们务必先行带出。还有调步卒时刻待命救火。这是兵符。”
“小公子……”木义云拧着眉毛,“这就是个圈套!”
子懿苦笑,“木大哥,子懿做不到不闻不问更顾不得自己。更何况皇帝yù加之罪我就是躺在这儿也是获了罪名,现在不如尽可能的免掉这场人祸。”
木义云恨得牙痒痒,瞬间朝子懿出手紧抓子懿的臂膀,子懿一惊回手扣住了木义云的手腕,“木大哥?”
木义云道:“与其如此不如木大哥将你敲晕了好带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子懿出手快如闪电,不容木义云反应便一指打在木义云曲池xué上,木义云的手臂瞬间麻木无力被子懿反客为主控制住了。“子懿谢过木大哥了,可子懿目前无法走。”他若逃了,火烧都城,罪名更是坐实。这罪若是扣在父亲身上……那父亲一世英明尽失,更会遗臭万年!他实在放心放心不下父亲,他可以担了罪名后再离开,而且他要亲眼看到福宅那十六个孩子和年迈的福伯李婶安全。子懿劝道:“木大哥,我明白你是担心子懿,但子懿暂时只想要救人。待子懿将福宅的孩子安顿好,便与木大哥一同离开。”
“小公子,你身上还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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