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就一下下……”
“……”
努力的时间不算短,但最终仍以一声惨叫告终。
次日上午,当朝皇帝仍是卧chuáng休息,邺州的王与太医在偏殿的房间里讨论严肃的医学问题,态度十分认真深入,连午饭也忘了吃。
最后他兴冲冲来到朱宫棣chuáng前,心qíng大好地说:“太医说这次你的qíng况比上次好多了,只要我们继续努力……”
又是一只鞋飞来,忙闪身躲过。开玩笑,如果是枕头什么的让他砸着出出气也没啥不好,可被一只鞋打在头上实在不符合凤阳王的美学原则,更何况那还是一只木屐。
又休养了几天,朱宫棣能下chuáng自由走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准备起驾返京。虽然跟预想中的不一样,而且当初使他来到这里的那件事qíng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解决,但宫棣的心境已不再那么绝望与凄楚,他现在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对付凤非离捉弄他的新花样上。
而对于那个人所说出的爱字,他告诉自己听听就算,当不当真对凤非离没有什么区别,但对自己,一旦当了真,就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毕竟从小,他就不是一个足够洒脱的人。
若论洒脱,全天下没人比得上邺州的统治者,那个戏看人生的凤非离。
宫棣来时轻车简从,走时当然也不会太麻烦。不过毕竟是一朝天子,随卫扈从一路行程,都有很多需要考虑和安排的地方,年轻的皇帝也不想弄得跟落荒而逃般,徒添自己的láng狈,所以准备工作也做了整整三天。
凤非离没有反对,更没有阻扰,每日悠然地陪着初愈的宫棣赏花看景,赋诗听琴,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依依离意,反而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出发的那一天,宫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了纠缠不休的凤非离,按原定时间起了chuáng。梳洗已毕,照例一起吃了早餐,并看在将要分别的份上,忍耐着完成了凤阳王最感兴趣的喂食游戏,没有扔过去一个馒头。
穿上皇袍,披上头篷,朱宫棣仍是大家惯见的那个冷淡疏离、面无表qíng的孤傲皇帝,尤其站在风姿艳丽,一笑天下醉的凤非离身边,更显得不那么好亲近。
在邺州人心中,凤阳族长才是至高无上的天下第一人,凤非离更是历代凤阳王中最受臣民拥戴的一个,一路上陪着朱宫棣乘辇出宫到城门,邺州百姓夹道欢呼争看,场面极盛,吵得朱宫棣脑门儿发疼。
“别绷着脸啊,大家为了看你一眼大清早就等着呢,邺州不常能看到皇帝,你好歹赏他们个笑脸吧。”凤非离一面四处抛散招蜂引蝶的笑容,一面小声道。
“他们才不是来看我呢,他们是来看你的。”
“我常年都在这儿,有什么好看的,你更稀奇一点,快笑一个。”
朱宫棣愤恨地瞪了这个可以把一次简单的出行弄得这么隆重煽qíng的男人一眼。
“不要用这种眼神啊,你不想我在这种场合吻你吧?”凤阳王笑道。
皇帝吓了一跳,赶紧把眼光调开,转向两边的民众,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一向给人的感觉冷漠无qíng,但宫棣破颐一笑时仍带着一种他独有的极度魅力,街道两边的欢呼声更大。
凤阳王在一旁笑得非常得意,悄悄地从宽大的袖中伸过手去握住宫棣的指尖,轻轻挠着掌心,弄得他痒痒的,却既不敢猛力挣扎,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邺州臣民的面,朝他们所爱的王脸上甩一记耳光,只能在心里念着:“忍吧忍吧,反正快离开他了……”
到了城门口,凤非离风度翩翩地扶着宫棣下了龙辇,换乘八骖马车。恭立在城门口的邺州官员们神qíng不舍地跪了一地,围在附近的有些民众竟唏嘘起来。
“真不愧是你的臣民啊,也这么会做戏。”宫棣冷冷道,“我才不信我走会让他们这么伤心。”
“这是当然的。”凤非离凑到他耳边,“他们这么伤心不是因为你走,而是因为我走。”
宫棣吃了一惊,猛地转头,没想到两人靠得过近,一不小心嘴唇竟扫过他的面颊,顿时满脸通红:“你……你说什么?”
“我们才新婚,怎么忍心分隔两地,所以我要陪你去京城住些日子。他们舍不得我走,才会这么伤心啊。”凤非离笑眯眯地道,说得理所当然。
“你……你要一起走?为什么我从来就没听你说过!?”宫棣又惊又气,都快结巴起来。
“现在说也不迟嘛。你放心,一路上我都安排好了,等到了京城,那就是你的地盘了,你可要对人家好哦。”凤非离笑得魅媚入骨,还轻轻朝宫棣颈间chuī了一口热气。
年青的皇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凤非离的手猛力一甩,气呼呼先就登上了马车,浑然不觉自己的表qíng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从此之后,纵然天下人都说本朝皇帝xing格yīn冷,行事厉辣,邺州人也会摇着头说:“不是吧,皇帝陛下还是很可爱的啊……”
说到治理国政,朱宫棣的手腕与才gān未必胜得过去世的先皇,但他却有一个较大的优势,那就是不仅用不着把很大一部分jīng力放在遏制凤阳一族上,还得到了邺州之主凤非离的全力支持与辅佐,因而登基两年来,政绩显著,国力更盛,在民间的口碑也不差。
朱宫棣的烦恼,不在繁重的国事,多半来源于私qíng家务。
他与皇太后之间日渐疏离,除了晨昏定省,母子俩竟别无可说之语。闻逦瑛近来神智时清时明,常常无法自控地大哭大笑,但她仍是宫中品级最高的贵妃,宫棣念着原配的qíng谊,兼她又是闻太师的爱女,闻烈的亲姐,所以怎么也不忍贬谪到冷宫去。琛棣在北疆表面上过得还不错,筑城关,练新兵,后来还帮着凤阳王治水,慢慢脱却了当年一团稚气,可离他返京的日子越近,宫棣的心中越是不安。
不过以上的种种烦心事,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那个磨人jīng凤非离。
自从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后,凤阳王便对开发他的身体产生了无以伦比的兴趣,只要是住在京城,便理所当然的要宿在宫城内,亲昵之态毫不避人。最初还有几个白胡子老臣仗着元勋的身份提出过异议,说什么外臣不得宿于内宫,恐于礼不合,但在他们一一被凤非离弄去皇陵守墓后,再也没人敢置一辞。
两个之间的xing事也渐入佳境,彼此都很了解如何带给对方最大的满足与快乐,有时欢爱激烈的程度,远非以前与柳儿之间的柔qíng蜜怜可比。
主要的麻烦,仍然在于那最后一步。
虽然凤非离百折不挠地进行了整整两年的努力,朱宫棣依然每次都疼得要命,没有一次做完过。尽管两人籍由其它方法同样可以享受到yù仙yù死的xing爱快乐,但凤阳王却拗着劲儿非要完成这最后一关不可,朱宫棣绞尽脑汁也不能使他放弃这个念头。
凤非离照常京城邺州两头跑,一年大约有七八个月住在皇城,夜夜拥抱着那个喜欢摆出冷冰冰面孔的至尊天子,差不多每两三天便来一场鱼水之欢。对这样的关系,朱宫棣早已接受,他最怕的,是两人汗水淋淋jiāo缠在一起时,那个人挑着一双绝美的凤眼柔声哀求:“让我再试一试吧……”
拒绝、拒绝、再拒绝。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拒绝凤非离三次以上的。
除了朱宫棣。
他一般可以狠下心肠拒绝五六次,但最终,还是不qíng不愿地让他试,每每试下来的结果,都是痛得死去活??,想啃他一口都没力气。
只有凤非离仍然乐观地说:“一次比一次好耶,最多再两三年,你就是完全是我的人了……”实在是叫人想不吐血都难。
越来越亲密的两个人之间,渐渐已不再提一个“爱”字。凤非离不再bī着他回答究竟爱不爱自己,朱宫棣也不再常常猜测他的一言一行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都很珍惜这样的关系,并且想着就这样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闻家二公子闻烈逐步接管了其父在朝中的事务,成为宫棣较为倚重的臣属。每每看到这个年轻人,皇帝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早夭的少年。少年的墓地就在西山,碑上刻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奈奈之墓”。宫棣有时会去看看,焚焚香,烧烧纸,祈告他原谅皇族的软弱与罪孽。
凤非离每次来京城,闲暇无事时便常喜欢去逗弄看起来优秀完美的闻烈,花样之多,令人防不胜防。闻二少爷起先还认认真真地还击,后来发现此人无聊的程度与自己远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便采取不闻、不问、不理的三不政策,提高警觉,避免上当,拒绝与他进行无聊的游戏。
缠着闻烈玩了几次的凤阳王在枕席之间向皇帝陛下进谗言,几乎敢肯定地说那个名叫奈奈的少年应该没有死,理由是“小烈那种拙劣的演技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啦”。
朱宫棣惴惴然不知该不该相信,也许因为功力有差别吧,他盯着闻烈看了很久也没办法达到“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的程度。
尾声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这年夏天,已是凤阳领地的北境出现水患,凤非离连夜赶回自己的封地安排抗灾救灾事宜,虽然邺州根基深厚,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局面,但也忙得人脚不沾地。
这年秋天,二皇子朱琛棣终于从北疆快马加鞭地回到了京城,风尘未洗就先赶到皇兄的面前,表示自己仍然渴望与奈奈相守终生。
年轻的皇帝用冷漠的面具遮掩着哀伤的表qíng,他告诉弟弟,奈奈已经死了。
垂下眼睛,不忍去看那张被打击得几乎崩溃的脸,宫棣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形式的安慰都毫无效用,除非……奈奈真的没有死。
琛棣不愿相信天人永隔的噩耗,他拒绝再听哥哥所说的任何话,疯狂地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常常呆立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希望奇迹出现,能再次让那抹纤薄的身影映入相思的眼眸。
宫棣有时会偷偷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憔悴痛苦的徘徊与追寻,感叹自己掌中如斯江山,却换不回弟弟最心爱的人。凤非离的断言偶尔会回响在耳边,他希望这个断言是真的,只不过如果奈奈真的未死,如何来证实?他又会在哪里?
来到西山的坟前,凝视着墓碑上冰冷的“奈奈之墓”四个字,还有墓前的烛泪香灰。这些香烛还是宫棣上次来的时候供上的,因为少有人至,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琛棣自从得知奈奈的死讯后就不愿再跟兄长说话,所以宫棣没有机会把这个墓址告诉他,他当然也没有来拜祭过。
52书库推荐浏览: 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