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的!这小子不知好歹,你不喝给我!”章良早已冻得眉目眦裂,一脚揣向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夺过酒咕嘟咕嘟的。
“喂,你这个混蛋,给我剩点!”王经山仅存的怜悯也为之耗尽了,再一脚跺向匍匐在地的囚犯,发泄为之所丢的酒。
如此这般,两个粗野的汉子,似不约而同一般的,轮流抢着所剩不多的冰冷的劣酒,然后把雪地上瘫死的囚犯,当成一团麻袋般乱踢,然后故意忽略,一片莽白中越来越悚然的鲜血。
……
血在抽搐的疼痛中丧失了温度,雪似乎也有了某种原始的温暖,聂暮霄下意识的,按住自己急遽坠痛的腹部,唇侧,凝了一抹奇异的笑。
是不是一身污秽,只有死亡,才可以洗涤净土,是不是,地狱枷锁,终于加诸己身,那些yīn霾的往事,渐渐成为一种解脱,承的温柔并且冷血,君的bào戾并且怯弱,隐的yīn骘并且残忍,生命中最是亲昵的三个人,却带给自己永无止境的痛苦,生无所生,死无可死。
……
“喂,死了没有,没死应一声。”章良算是勉qiáng暖和一些,搓手跺脚的,皱着眉头看那渐渐扩散的血泉。
回应他的只有北风呼啸,百糙尽折。
“老良,你不要吓我,这么多血,你刚才踢他哪里了。”一旁径自喝酒的王经山傻了眼,半是疑惑半是胆怯的,他们是随xing一些,但是从来没有搞出过人命。
“我,他娘的,你踢他比较多好不好。”
“混蛋,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两个人底气不足的互相责骂起来,没有一个,敢上前试探那囚犯的鼻息,生死无qíng,谁也不愿意牵掣己身。
“那么怎么办?”章良许是良心发泄。
“什么怎么办,一起上。”王经山灌完最后一口酒,算是壮胆。
两个人亦步亦趋的,慢慢伏下身来。
“嚎嚎…嚎…”凄厉的shòu吼,蓦的近在咫尺。
章良忽然连牙齿都打起战来,“啊,啊…”哑了几声,愣是没有挤出一个字。
“láng啊!”王经山下意识回头一瞧,哀嚎顿起。
两个汉子,被一头半人多高的和风雪俨如一色的láng,震慑了,丝毫不能移动。
但见那王者气度的雪láng,似是被血腥的味道吸引,用前抓抵了抵血泊中的少年,厉牙一咬,顺势一滚,便背负在身上,然后长啸一声,拔足而去。
雪色中,一道长长的血痕,蔓延开去,但随即,被新铺的雪粉,湮灭了所有踪迹。
唯独王经山和章良,双膝一软,朝着那雪láng远去的方向,双双跪下。
像是求得,某种惩罚一般。
北风继续凛冽,这一夜,láng嚎未眠,像是守护了什么。
◆◆◆
远在千里之外京城,帝王设宴款待朝臣,觥筹jiāo错,举杯言欢。
帝王宠腻男妃白琪,两人相侬甚深,此刻,正玩着互相喂酒的qíng嬉。
“陛下,琪儿不依嘛,琪儿要陛下喝了这杯酒,这可是琪儿费心酿就的取”白琪果是丽色天成,举手投足,妖冶放dàng,媚眼如丝,让帝王,惶了眼。
“暮儿…”帝王以为,自己神思错乱,暮儿,不对,那个妖孽,那个令人作呕的妖孽之子,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他的神思中停滞不前?那紧窒的甬道,那白腻的肌肤,那高cháo时的呻吟低喘,那柔嫩的双腿…
“陛下,您说什么?”白琪一怔,随即羞涩笑开,内心杀念,一闪而逝,暮儿么?他已不是第一次,从帝王口中,听闻这个名字了。
“朕说,朕的琪儿要好好侍侯朕,朕才喝这杯酒取!钡弁醣暇股裎洌不留痕迹的岔开话题,半是享受的喝了一口酒,然后搂紧怀中男妃,径直一吻,想要哺给他,白琪亦是知悉其间韵味,自是半推半受,将帝王哄得不禁痴了。
座下满朝文武,自是不敢多窥,甚至连喝酒jiāo谈之声,都不敢减轻半分。
为臣之道,自是所闻不敢闻,所见为不见。
蓦的一声酒壶碎裂得声音,满座皆惊帝王一震,随视望来,但见雍王爷聂君霄冷若冰霜的,瞪着帝王,一双眼睛,几乎爆裂出火焰一般,咬牙切齿,望向打断他好事的男子,男子昂藏而且俊美,男子此刻却bào戾一如风雨前的宁静。
“雍王爷小心喝酒取”帝王不悦,龙颜震怒。
“小心?哼!恕臣不胜酒力,告退!”聂君霄自是拂袖而去,然后狠狠的,瞪了一旁无动于衷的男子,“聂宰相大人,小心不要也醉了!”
一旁聂承霄不紧不慢的,啄着上贡的蓝田佳酿,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置于案下的左手,怎样鲜血淋漓,深深掐入掌心的指甲,几乎劈裂。
“你…”帝王瞠目,“你给我站住!”
“怎样,还敢留臣?不怕臣也趁夜,谋害皇上?”聂君霄不屑嗤笑。
座下一阵抽息,两个月前的一夜,对于天下,都是一叶不可轻易触及的禁忌,惜才的叹息天下第一的才子,不知怎样惹怒帝王,犯下谋反之罪;怜香的忍不住绮思连连,不知那天下第一的美少年怎样拒绝帝王,被帝王恼怒,定下欺君之罪;势利的以为是帝王故意剥夺权倾朝野的聂家的权势,于是从聂家最是宝贝的聂四动手;明哲保身的,什么也不愿意多想。
“你不怕朕也要了你的脑袋!”帝王彻底被激怒了,此刻yīn霾,一如漠北的寒风凛冽。
“怕?我有先皇舅父的丹书铁券,上废昏君,下撤朝臣,皇上想是忘记了!”聂君霄自是针锋相对,心中疼痛,又岂是常人可知。
那个晶莹剔透,又是天生命苦的暮儿呵,让人忍不住伤害却在真的失去后会疯狂的暮儿呵。
“君霄,不得无礼!”一旁作壁上观许久的聂承霄,qiáng硬的,瞪了一眼,然后手中酒杯,再度摔碎在地,“给我回去,闭门思过!”
“你,你们真要反了!”帝王看台下兄弟相争,亦不甘示弱的,摔下手中酒杯,像是争夺着什么一般,怀中白琪,眼中凌厉之色渐浓。
满座噤声,无人敢言,唯独聂承霄举重若轻的瞥着帝王,“陛下,微臣不敢,教导二弟无方,愿代二弟受罚。”
“我才不要你这个冷血的怪物假惺惺的扮好人!”聂君霄青筋毕露。
“聂宰丞是在威胁朕么?”帝王冷肃。
“事无不可执,难道陛下有做什么错事,让微臣威胁么?聂承霄尖刻锋利一眼,让帝王,瞬间偃旗息鼓了。
帝王知道,他知道了,那一夜畸qíng,那一夜不可告人的玄机,那一夜缠绵入骨的高cháo。
“哼,朕念你们酒醉,不多计较,来人,撤宴。”
……
那时窗外,纷纷扬扬,飘洒起入冬的第一场雪,隐约掺杂着,难以形容的血腥。
绮nüè之随波逐澜 章一 雪祭 第二章
章节字数:2965 更新时间:08-05-22 06:05
分明桃花分明泪,点滴露水点滴恩。
这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流水潺潺,山色盎然,青松白溪,隐隐小筑,小筑名曰,邃血。
这里,永远都是桃花璀璨的季节,那嫣然的红,俨若鲜血一般。
一如小筑中那铺着雪色毛皮的软榻,此刻,渗流着摄目的红。
……
“谶,去拿当归三钱,辛夷两钱,红参一颗,紫葳四钱,桑根白皮五钱,卫矛一钱,松萝一钱,龙骨一钱,牛huáng三钱,快,三碗水熬一碗。”
轻言的,是一个容颜清秀的男子,简单白衫,更加衬托出那种仪态万千之感,一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眸子,仿佛静海一般,有种吸摄的魅惑。
“切…他又流血了吗?那孩子还真命大,索xing用红花打掉算了。”被称作谶的少年,有着一双灵活的大的惊人的凤目,微微上挑,仿佛惊心动魄的味道,此刻正在不甘愿的,嗫喏着。
他怎样也无法了解,世间真的会有男子怀有身孕,抑或说,一个非男非女的怪物,但是,自从三日前银霜把他救回来以后,师傅就丝毫不停歇的,为他续命。
想起师傅熬得疲倦的眼,谶不由得,恶狠狠的盯着chuáng榻上的人。
“此人与我们有缘,方可至此,谶,快去!”雪堕尘却似无动于衷的,径直用金毫针,刺入那人的手少yīn阙经,然后按压住他孱弱的脉息,一丝,一缕,隐约夹杂着胎儿的杂音,不由的,叹息了。
他亦是凡人,若是此人不愿意醒来,一心求死,那么他纵是有妙手回chūn之术,也难以保佑,这一尸两命。
“师傅,您该不会是没有见过男人怀胎,想要救活他做研究吧!”谶眼神一转,古灵jīng怪的说。
“你这小鬼,让你去熬药就去,再废话,小心我罚你抄药典-”雪堕尘不怒而威的,径自为那个艳色惊人的年轻男子,抹去额上的层层汗滴,然后温和的呢喃着。“快点醒来吧!为了宝宝,快点醒来啊。”
那样和煦一如chūn风的眼,有着悲天悯人的qíng怀,让世间污垢,不由沈淀。
◆◆◆
仿佛还是在那片赤红之间,男人凶神恶煞的叫嚣着,还有濒死的挣扎,是谁,是谁?
是大哥吗?不要,不要?大哥,不要再如此qiáng迫了呵,好痛,真的好痛!
是二哥吗?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用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器物折磨他龋克真的,还是一个人呵!
是三哥吗?不要再温柔了!那种噬血的温柔,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呵!
是皇上吗?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如此残忍的待他,一次,又一次,每一次?
……
是谁,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蒙着脸?
痛,好痛,腹部尖锐的痛,仿佛有什么在流逝一般的,浑身轻飘飘的,仿佛huáng泉路上。
如他这般肮脏堕落,除了无间地狱,还能到哪里!
是谁,是谁在轻轻的,呼唤着他,“快点醒来吧!为了宝宝……”
宝宝,什么宝宝……
聂慕霄睁开了眼睛,然后,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般的,怔忪了须臾,再然后,感觉到了某种暖流,缓缓灌入心田。
“醒了龋醒来就好。”雪堕尘望着那双一如初生动物般的孱弱但是野xing十足的眼,一如chūn水般的,笑了,然后从一旁有些不耐的谶手中,接过刚刚熬好的药碗,小心翼翼的,chuī凉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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