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古风]_程小鹤【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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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绿的树荫伴着蝉鸣,bào雨与骄阳纠缠反复,夏日不去。

  皇帝这次来行宫,要接待西凉贵使,因皇后待产不便露面,故而带了平贵妃,其余只是些颇得圣宠的年轻姬妾,彼此之间争宠不断。

  白未秋住在御书房之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毕竟事qíng已经过去多年,新进宫的女子们大多不知道白未秋,更没有见过。孙昭容得了机会就往御书房凑,终是让她见到了一次。虽是惊鸿一瞥,但也看见白未秋妍丽秀雅的面容,她本以为是个偶承雨露的低贱婢女,哪会想到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他是谁?

  孙昭容使了些法子,但尚翡软硬不吃,只顾装傻,连着两个小内侍也守口如瓶。无计可施之下,暂且罢了。

  ☆、第 22 章

  “言宜,你为什么连着几日都不理我?”阿尼娅瞪着一双湖水般湛蓝的眼睛,冲着李言宜兴师问罪。

  “哦?我有没理你吗?”

  “你好像总是在躲着我!”

  “前些天皇兄召我商量些事qíng,所以才没能见到你,我怎么会躲着你呢?阿尼娅妹妹。”李言宜揉了揉她金色的卷发,柔声哄道。

  “胡说!我的哥哥是哈沙尔!”她的眼中泌出泪水:“言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所以你才一直说你把我当成妹妹。”

  李言宜的手微微一抖,这话不久前他才跟一个人说过,带着十足的颓丧与不甘。如今一个花一般的少女,对着他说出同样的话,他心中升起一阵怜悯,抬袖去擦阿尼娅的眼泪。阿尼娅别过头去,气鼓鼓地:“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别理我。”

  “对不起,阿尼娅。”李言宜轻声说;“在西凉八年,你对我最好,我当然喜欢你,可是……”李言宜顿了顿,说:“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什么故事?”阿尼娅大眼扑闪,望着李言宜。

  李言宜悠然开口:“在长安城中有一位才华出众的诗人,他的诗篇被长安的民众咏诵,人人争唱。”

  “诗不是吟的吗?为什么是唱?是因为很好听吗?”

  “就算是吧,阿尼娅,你不要打岔。”李言宜继续说,“除了他的诗篇令人惊艳,还有他的相貌。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谪仙,是太液池中映出的月亮,幻梦里的繁华长安,若是长安没有他,就如同天空失了月亮,长安失了繁华。”

  阿尼娅似懂非懂,一手支颌:“你说的真好听,可是人像月亮的倒影真的好看么?”

  “有一个人也是这么问的。”李言宜也用手撑着下颌:“是乡下一个大财主家的儿子,这位郎君认字不多,但喜欢附庸风雅,也很喜欢作诗。不知怎么的,他就听说了长安的这位诗人,非要去长安与他比试比试。可是长安在哪儿呢?他打听了很久,终于打听到了,于是就带着一大包gān粮出发了。”

  “嘻嘻。”阿尼娅嚷道:“我不是乡下大财主的儿子。”

  “你当然不是,你只不过说了一句和他说的一样的话。这位郎君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长安,一天,他累得不行,就坐在路边哭啊哭,有人就问他‘这位小郎,你哭什么呀?’他说长安远啊,比太阳都远,我走了好久都不到。人听了就不解了,长安怎么比太阳都远呢?小郎君振振有词,跳起来说:‘我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太阳!却怎么也见不到长安呀!’”

  阿尼娅想到什么,举起一只杯子喝水,说:“我也没去过长安,长安很远吗?”

  “不远,其实那位小郎君当时已经到了临楠,咱们现在所在的行宫就在临楠。”

  阿尼娅点点头:“哦。”

  “人家跟他说,你已经离长安不远了,小郎君死活不信,硬是嚷嚷长安远得不得了,不可能到的,长安的诗人也是骗人的,哪有人美得像月亮的倒影,那他的眼睛里还会有太阳吗?他一直吵闹,三天三夜不休。把不远处的一窝狐狸jīng给烦得不得了,于是狐狸jīng的头子就派了一个小狐狸jīng去让小郎君不要再吵了。小狐狸jīng幻化成了一个俊俏书生的样子,穿着青衫,吟着‘云青青兮yù雨,水澹澹兮生烟’走到了小郎君面前。小郎君一见,眼睛都直了,问:‘你就是长安的那个诗人吗?’小狐狸jīng摇摇头,说:‘我不是。’小郎君不信。小狐狸jīng接着说:‘你是要去找长安的诗人?’小郎君点头,说:‘是啊,人说他诗是锦绣的河山,人是长空的流云,我非要去见见不可。’小狐狸jīng说:‘他的眼睛还是最清澈的湖水,面容是盛开的莲花。’小郎君都听愣了,又问小狐狸jīng:‘你也见过吗?’小狐狸jīng一本正经地说:‘那倒没有,我们这里有西凉国的阿尼娅小公主,哪还用得着去长安见诗人呢?’”

  “好哇。”阿尼娅哈哈笑起来,却是不依:“言宜你又拿我打趣!不过――”她双手托住腮帮,“我好像见过你说的长安的诗人,他也在这里是不是?是住在林子里的那个人吗?”

  李言宜一惊,却不动声色,只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跟你说起他的时候,你的眼睛亮了。”她歪着头,金huáng的发卷儿贴着腮边,美得不可方物:“芸湖中映出的月亮就是这样的,我没有见过太液池,不过月亮在湖中的倒影都是差不多的。”

  李言宜一时忘了反驳,阿尼娅紧接着问:“那次我问你你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会被锁住?怕他飞回天上吗?”

  “什么意思”

  “他不是谪仙吗?”

  二人正说着,有侍从来请,又是夜宴时分。

  ☆、第 23 章

  夜宴中,已是西凉皇帝的哈沙尔正式提出和亲的请求,表示愿意将自己嫡亲的妹妹阿尼娅嫁入h唐,但希望阿尼娅能够自己选择一位皇室的男子为夫婿。

  阿尼娅的眼神没有离开过李言宜片刻,皇帝带着笑,遥遥冲李言宜举起了酒杯。

  结果不言而喻,这是一段能够停止两国纷争的婚姻。

  李言宜无从选择,他不能够像他说的那样态度坚决,因为这是无法拒绝的事。

  亲既订下,婚礼便要择日举行。天气渐凉,皇帝yù返回长安,李言宜也得回去安排诸多事宜,毕竟王爷娶亲是国之大事。

  同回长安的,还有白未秋。

  只有阿尼娅留在行宫等着李言宜前来迎娶。

  阿尼娅满心欢喜的心里依旧存在着小小的忧虑,她不是傻瓜,她看得出来,李言宜对她虽然喜欢,但并非男女之爱。她一直觉得李言宜心中深藏着一个人,是这个人让少年的李言宜有了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与忧郁,于是她深爱上这成熟与忧郁。

  李言宜,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他与西凉英武好斗的少年不同,他也英武,但绝不善勇好斗。他的唇角有婉转的诗意,笑起来有酒窝,灿烂如朝阳。

  她义无返顾地要飞蛾扑火,千里迢迢离开故国,要成为他的妻子。

  迎娶她的车马来了,她带着昏醺的喜悦登上了装饰着红色流苏的雕花车厢,随着辘辘的车轮来到了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长安。

  长安已历百年繁华,数朝都城,钟鸣鼎食之家不可胜数。一路走来,满眼高楼林立,宝马雕车。

  婚礼在huáng昏举行,阿尼娅进城时,天已渐黑,路旁的树上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一直延伸到笃义王府。王府门口站着一身新郎吉服的李言宜,等待着他的新娘。素F和素心迎了上去,搀扶着阿尼娅下车。

  吉时已到,拜过天地。

  李言宜在心中默然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喜色的皇帝与太后。

  五色焰火腾空而起。

  这个时候,白未秋已经被北木送到了白府。李言宜曾答应过他,现在机会难得,恰逢王爷成亲,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皇宫中进出的人很多。而成亲这一天,其他影卫都出宫跟着皇帝,唯有北木留守在白未秋处。

  如今他应该见到自己的亲人了吧?李言宜如是想。

  白未秋打扮成内侍的样子趁着夜色进入白府的偏门,北木见他进去,便悄无声息的隐于暗处。白未秋轻车熟路地走在自家的后院,夜色朦胧,院中亭台如旧,幼时读书游戏常在此处。绕过假山,见不远处灯火昏huáng,是三哥白清肃的居所。

  白未秋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站住!”身后一声呼喝,白未秋怔怔站住,却不敢回头,又听得一声:“是谁?”

  听得熟悉的清朗嗓音,白未秋微微颤抖,转过头去,已是泪流满面。

  “三哥,是我。”

  白清肃也是一愣,举起灯笼看清了他的面容。

  灯笼掉落在地,火舌卷起,发出轻微的“哔啵”声。

  “阿夏,阿夏……”白清肃呢喃着他的小名,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一脸迷茫:“阿夏,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不,是你死了么?我看到的是你的魂魄吗?”

  白未秋猛地拥抱白清肃,埋头在他颈窝,带着哭腔:“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三哥,我还活着!”

  “阿夏。”白清肃将他拉离怀抱,双手握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看了他半晌,似乎在确认他真的活着。

  白未秋此时已经平复,他举袖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道:“三哥,我的时间不多,带我去见母亲吧。”

  白清肃没有询问他如何回来,只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去白老夫人的住所。

  老夫人贴身的婢女嫣若来见,说是老夫人已经睡了,三郎为何此时来见?白未秋闻言抬起了头,叫了一声:“嫣若姐姐。”

  嫣若一见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清肃,白清肃冲她点点头,她急急忙忙地走进了内室。

  内室声音响动,白老夫人蓬发披衣,急急忙忙地走出来,白未秋按捺不住地冲上前,看着老夫人鬓发皆白,他叫了一声:“母亲。”便跪倒在地,不禁潸然泪下。

  “阿夏……”老夫人颤巍巍的手抚摸过白未秋的发丝脸庞,将他搂抱在怀。他抬起头,看见母亲眼中蕴满了泪水。

  白清肃在一旁亦是抬袖拭泪,他上前扶起抱头而泣的母子二人,劝慰道:“母亲,阿夏,好难得能见一次面,若是哭完,岂不可惜?”

  白未秋听得此言,便勉力展颜道:“三哥说的在理,母亲,孩儿已是白家的罪人。父亲在时,未能尽孝,走时,也未能送终。如今若是再让你伤怀,罪孽就愈加深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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