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星汉立在一旁,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焦虑神qíng。
君合脸上却有些绷不住的忐忑,他心中思忖着炜衡救了天同后也不知去了哪里,是否已出了宫?若未曾出宫,此刻又在何处?出宫的禁军八成是落在了金杜手上,那他们而今又打算如何?
他的太阳一跳一跳的,他原先常想廿九之日天地变色,不知会是什么个光景,却未料这一天提前了几日到来,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眼见着日头一点点的自东方升起,皇帝终于起身,神qíng中满是决然神色,道:“你们二人,各率禁军一半,一个围住宰相府,一个,随朕至金銮殿。”
“是!”
二人领了命,匆匆下去,各自调兵遣将。
皇帝缓缓行至宫门口,待统帅将一半的禁军整顿完毕,看着下面近千人的军队,扬声道:“宰相金杜,里通外国,欺君罔上,心怀不臣,叛君殃民,朕奉天承运,着革其官职,灭金氏三族,以正皇威!禁军听令!随朕前去金銮殿,伏于殿外,听朕施令,诛杀金杜及其同党!”
“是!”
禁军的咆哮在天际回dàng。
皇帝轻轻转头,向君合道:“随朕同去。”
君合俯首称是,皇帝提步前行,众将士随后,浩浩dàngdàng地进发。
每日的这个时候,金銮殿外是最热闹的。
文武百官候着皇帝驾到上朝,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有的忧心忡忡的议论朝政,有的客客气气地彼此恭维,有的嘻嘻哈哈的传说着京城里的香艳故事儿。
然而今日,官员们却全都齐齐整整地立在殿外,个个神qíng肃然,手里紧紧地攥着笏板。
天气正是冬月寒天,却已有人悄悄地冒着汗了。远处的寒鸦传来几声嘲哳的鸣叫,听得人心中愈发胆寒。
“皇上驾到――”
群臣听言,纷纷下跪叩首。
皇帝领着左星汉与君合行至殿门前,众禁军自然是四散埋伏去了。
“平身。”皇帝沉声道。
众臣谢恩起身,皆俯着首,待皇帝入殿上朝。
皇帝却久久立在殿前不动,他将目光一一扫过眼前之人,最终落在金杜身上。
他收回目光,扬声道:“朕想着,今日是不是不必上朝了?”
群臣哑然,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全然清楚,却在见到皇帝一身战甲的时候都已明白今日的境况。
皇帝冷笑两声,道:“朕实在未曾料到,还以为是自己做皇帝,却未料这天下,实则并不在朕的手中啊。”
一片寂静,无人敢答话。
“金杜!”皇帝凛然道。
金杜款款走出,立于皇帝跟前,道:“臣在。”
“你可知罪?!”
金杜淡淡答道:“微臣惶恐,请皇上明示。”
皇帝抽了抽脸颊,道:“你勾结赤氐,通敌叛国;资助海盗,祸乱民间;偷梁换柱,欺君罔上!朕说的你这些罪名,可冤枉了你?!”
金杜撩开衣摆,缓缓跪下,道:“臣,冤枉。”
金杜一跪,群臣皆跟着纷纷下跪,
皇帝失神片刻,大笑两声,道:“金宰相果然有本事!这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敢违你的命?!朕倒要看看,朕要杀你,你们有几个肯与你陪葬!”
金杜听了皇帝一席话,淡淡道:“皇上赎罪,微臣自知翻出当年旧案惹得皇上不快,概因当年之事实在蹊跷,又牵涉先四皇子与前蒋尚书两户数百口人命,这两个幸存之人寻着微臣翻案,微臣不得不谨慎些。”
皇帝一怔,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翻出这等旧事,蒋熙与老四谋逆,那是先帝下旨查办的,怎么,你想违先帝之意?”
金杜道:“先帝英明,却也难免受人蛊惑,微臣已将此事查明,蒋熙与先四皇子,的确含冤!”
“大胆!”皇帝吼道,“在朕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说罢就要抬手击掌,招呼伏兵出动。
“皇兄。”
皇帝身形一顿,循着声音望去,却见群臣中立起一人,缓缓摘掉乌纱、解开官袍,正是建元王。
皇帝疑惑道:“你为何在此?”
建元王微微一笑,道:“皇兄难道还不明白?金宰相为四哥平反,臣弟岂会无动于衷?”
话音刚落,他身边两人也站起身,褪去伪装,正是天同与炜衡。
君合见着炜衡,心里头总算彻底踏实,jīng神也回来了。
皇帝凛然变色,怒道:“你!你竟然也与他们沆瀣一气!”说罢,他转眼看向炜衡,眉头微蹙,显然疑惑他为何在此。
炜衡上前两步,立在皇帝不远处,恭敬叩首,道:“糙民蒋炜衡,叩见皇上。”
皇帝大惊:“是你!竟然是你!”
炜衡微笑道:“正是糙民,二十年前糙民命大,逃出一劫,今日,向皇上讨债来了。”
皇帝怒火攻心,从腰间拔出佩剑,挥着剑锋指向炜衡,咆哮道:“来人!将这逃犯就地处决!”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空dàngdàng的沉寂。
不顾他的惶惑,建元王微微一笑,道:“皇兄莫急,他不过是蒋大人的遗子,还有一人,却更该给皇兄好好认识认识。”
皇帝怒视着建元王,不知他还有什么名堂,却听身后传来一声:
“皇兄。”
yù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殊死战帝王以君倾,渺生机亡人归故里。
☆、殊死战帝王以君倾,渺生机亡人归故里
皇帝听得背后的声音,蓦然回头,见君合静静地望着他,左星汉也诧异地看向君合。
皇帝疑惑道:“你说什么?”
君合勾了勾唇角,道:“皇兄不是一直说臣弟和四哥长得像吗?竟从未往那里想过?”
皇帝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君合微笑道:“看来皇兄是猜出来了,臣弟……正是公祺。”
皇帝手中的剑哐啷啷的落了地,君合笑道:“说来好笑,皇兄费尽心思杀了这么多人,这关键点却总是漏掉一两个,臣弟如此,蒋公子如此,还有位乐师也是如此――不过也是,杀的人太多了,终究难免疏漏。”
皇帝神色仓皇,口中语无伦次地叨念着:“不……不可能……不可能……”
君合笑了笑,道:“皇兄连臣弟是四哥托生的鬼话都信了,反倒不信臣弟死里逃生?”说罢,忽又福至心灵,轻轻拉开衣领,露出肩头上的胎记道:“这胎记虽被烫烧过,和原来不一样了,但知的人总是知的。”说完又理了理领子,道:“不过我看皇兄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再不信了。”
皇帝额上微微冒汗,他甩了甩头,定一定心神,匆忙将掉在地上的剑拾起,指着君合道:“一派胡言!朕……朕现在就取了你这细作的狗命!”说着就挥剑劈来。
君合辗转腾挪,闪身到一侧,抽出剑来一挡,笑道:“臣弟陪皇兄练剑也有半个多月了,难道皇兄不知是打不过臣弟的吗?”
皇帝面色煞白,恨恨退了两步,将剑入鞘,抬手在空中击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回应。
建元王忽然轻笑几声,道:“皇兄是要叫人?”
皇帝战栗着转头看向他,胸膛猛烈的起伏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包围。
建元王扬起手,轻轻击掌,忽听得天摇地动,乌央央数千名军兵从四面八方涌来。
皇帝张皇四顾,不见他方才安排埋伏下的禁军,却只见军兵利刃战甲上皆是新鲜的血液,顺着刀刃一点一滴地淌到地上。
建元王笑道:“人叫来了,皇兄可有什么吩咐?”
皇帝qiáng打jīng神,又执剑指向建元王,怒道:“你!朕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恩将仇报?!”
建元王歪着头看向皇帝,道:“臣弟莫不是听错了罢?皇兄待臣弟?不薄?莫非皇上觉着,没有杀了臣弟,臣弟便该感恩戴德了?”
皇帝咬牙切齿道:“早知如此,朕早该一并杀了你!”
建元王脸上也变了色,冷声道:“正是了!若非臣弟想着为四哥报仇,也不会曲意逢迎苟活至今!皇兄可是算错了这一着!”
皇帝看着眼前这几人,看着跪在地上鸦雀无声的群臣,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叛军,恨得浑身乱颤,狂吼一声,腾空而起,直朝建元王杀去。
建元王不会功夫,见状难免胆怯,堪堪向后踉跄两步,前头的炜衡却纵身跃起,他身着常服,亦未佩武器,只徒手稳稳地在皇帝腕上击了一掌,皇帝闷哼一声,手中佩剑应声落地。
他攥着手腕,咬牙怒视炜衡,炜衡神色淡然,道:“皇上,糙民唐突了,请皇上赎罪。”
听了这话,皇帝愈发恨得面颊抽动,炜衡又道:“糙民只是想求皇上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众,为先父昭雪。”
皇帝冷笑两声,道:“真相?真相就是蒋熙联合老四谋逆!此事早已盖棺定论!只要朕在一日,就翻不得案!”
炜衡苦笑道:“皇上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说的……好像糙民要皇上的命一样。”
皇帝怒不可遏,吼道:“你们已bī到这个份上!何必还要如此装腔作势!”
建元王接话道:“皇兄此言差矣,蒋公子与老十一死里逃生,金宰相也不过是帮他们查一查当年的案子,咱们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只求皇兄坦白罢了。”
皇帝骂道:“你们这一群乱臣贼子!不过偷梁换柱救了两个逃犯,又无旁的证据,就妄想bī朕承认子虚乌有的罪名!朕便是死也不遂你们的愿!”
建元王笑道:“究竟是不是子虚乌有,皇兄心里有数,若果真问心无愧,为何连良怡的命都不顾,也要将驸马抓进天牢?还想用走水这样的下策要他的命?”
说及良怡,皇帝更加怒发冲冠,又兼听他如此颠倒黑白,一时郁结于胸,他双目通红,指着建元王,半晌说不出话。
一旁的天同终于开口道:“家父为这旧案惹了皇上动怒,皇上要微臣的命,微臣无话可说,但良怡终究无辜,何况她还怀着身孕……那可是皇上的血脉啊,皇上怎么忍心……”说着面色哀戚地落下几滴泪。
皇帝见了这一幕,脸上一阵青红,终于“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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