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哥的约,小弟怎么敢不来。”容飞珏看着眼前的钟承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对方十分陌生,陌生得不像是曾经与他一同经历过那段年少的钟承安。
容飞珏没有太靠近钟承安,他淡淡地说道:“钟大哥,你费劲心思让我支开……”说到这里,容飞珏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着说道:“……兰左史,是想告诉我什么事?”
钟承安知道容飞珏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也不怪容飞珏,而是指着远处竹林下的竹凳:“坐着陪我说说话,你又是好几年没来钟家了。”
容飞珏见钟承安一直不进入主题,抬眼看着钟承安,愈发觉得钟承安那温和的笑容是如此地陌生。
容飞珏心中的疑虑更甚。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相信钟承安。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能被顾景逸的言辞影响,钟承安才是自己最后的底牌。
他顺从地与钟承安走到了林子里的竹凳上。钟承安并不着急,而是舀了一勺水,慢慢地倒入容飞珏眼前的竹杯里:“请。”
容飞珏轻抿了一口,没有马上咽下去。
水是热的,温度刚好,是掐准了时间放在这里的,
“你想找辛向覃吧。”钟承安笑着开口道,他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容飞珏。
容飞珏没想到钟承安会直接挑明了话题,他拿着竹杯的手动了一下:“你让谈旭尧从楼鸿朗手中带走他?”
“是。”钟承安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容飞珏见钟承安那么gān脆,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盯着钟承安,过了会儿终于问道:“辛向覃在哪?”
钟承安没有回答容飞珏的问话,反而支着下颔笑得温和,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着:“你还是舍不得杀他。”
容飞珏吓了一跳,猛地抬眼直视钟承安,勉qiáng笑道:“钟大哥所指何人?”
“顾景逸。”钟承安说话的声音非常轻,轻到几乎听不到,但口型却是十分明确的。
容飞珏双眼看着钟承安一张一合的口中慢慢地说出那三个字,脸色微变,“呲――”的一声,手中的竹杯被他攥出了一道裂痕。
“钟大哥说笑,我现在势单力薄,连找到他都难,更何况杀了他?”容飞珏松开紧攥着的竹杯,竹杯里的水顺着那道细微的裂痕滴落到容飞珏的手中。
对于顾景逸,容飞珏还未整理好心中的思绪,他借着这三日之约暂且逃离顾景逸的身边,把所有有关于顾景逸的事qíng全部抛之于脑后,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竟又被提起。
而钟承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顾景逸?
容飞珏垂下眼,隐去了神色中的疑惑。
容飞珏的动作没有逃过钟承安的视线,钟承安见容飞珏没有承认,也不恼火,而是拿过容飞珏手中的那个竹杯,放到眼前仔细地瞧着那道裂痕,随意地说道:“这江湖中,最可能杀的了他的人,是你。”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钟大哥,你忘了三年前的那件事了吗?”容飞珏知道自己的qíng绪没有控制好,他盯着钟承安,他总觉得钟承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钟承安知道兰达宇不是兰达宇,难道……
容飞珏心头一惊,放在桌上的双手不由得施了些力道。这桌子本就没有多少重量,被容飞珏一按,桌子便微微朝容飞珏这头倾斜了过来,容飞珏赶紧收住了力道,悄声无息地把桌子摆正回去。
“事到如今,你是连我这个大哥也要隐瞒了吗?”钟承安假装没有注意到容飞珏的小动作,他放下手中的竹杯,对着容飞珏说道。
容飞珏没有立即摊牌,他不确定钟承安是否真的知道兰达宇就是顾景逸,如果钟承安只是想探出自己的口风,那顾景逸的行踪便泄露了。
三月之约还没有到,如果钟承安确定了伪装成兰达宇的人就是顾景逸,容飞珏没有办法确认钟承安会不会下手杀他。
这里是钟家,对容飞珏来说是安全的,但对于顾景逸来说却不是。
容飞珏看着钟承安,半晌开口道:“钟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隐瞒你呢。”
“兰达宇不在钟家。”
“钟大哥不是一早就知道吗?”容飞珏这话倒是十分真切的,一踏进钟家大门,钟承安便让辛向吟试探了顾景逸,而这结果也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容飞珏顿了顿,试探xing地开口道:“钟大哥是想说,与我同行的兰左史便是他?”
钟承安见容飞珏没有承认,也不恼火,而是循循善诱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又怎么会与他……”
钟承安没有把话说完,他以一切不言中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容飞珏。
容飞珏躲过钟承安的眼神,他知道钟承安说的指的是什么。钟承安故意让辛向吟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是为了试探他与同行人的关系。早在辛向吟矫揉造作地勾引他时,他便明白了她的用意,那时候他没有擦gān净,其实也是借机试探顾景逸。
他想知道顾景逸的反应。
容飞珏没有想到事qíng的发展出乎了他意料之外,但一切却又在qíng理之中。容飞珏明白那时候的自己心中其实还是有几分窃喜的。
容飞珏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思沉静下来。他不能因为钟承安的一句话,便又满脑子地想着顾景逸。
容飞珏突然有点害怕这种状态的自己,他猛地睁开眼睛,口中却是已经有些不满:“这么多年不见,钟大哥也管起了小弟的私事?”
“飞珏,当年与我说清楚你们的关系的人可是你啊。”钟承安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容飞珏听到钟承安为顾景逸所下的定论,明明知道他说的没有错,但又觉得这样言辞有些刺耳。
容飞珏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偏向顾景逸了,他盯着钟承安,半晌叹了口气道:“钟大哥,你找我,难道就是为了他的事?”
“也不全是,只是这件事,身为大哥的我还是必须提醒你的。”钟承安换了个完好的竹杯,放到容飞珏面前,轻叹道:“如果他真的是顾景逸,我怕你接受不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容飞珏听到钟承安所言,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狐疑地问道:“钟大哥不必顾虑我,有话直接说。”
“所以那个假扮兰达宇的人的确是顾景逸?”钟承安闻言,立即问道。
容飞珏愣了愣,没有想到钟承安竟然在试探他,他苦笑道:“他是不是顾景逸,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有。”钟承安毫不犹豫地回道,“如果他不是顾景逸,那我们也必须找到顾景逸然后杀了他,如果他就是顾景逸。”
钟承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直地看着容飞珏,然后叹了口气,端起竹杯抿了一口,沉默着等待容飞珏开口,
容飞珏自然知道钟承安想说什么,如果他就是顾景逸,他们现在便要杀了他。
只是容飞珏与顾景逸还算是渊源颇深,而钟承安是为何如此执着想要探明顾景逸的身份然后杀了他?
容飞珏疑惑地看着钟承安,随之想起了钟承安方才所言。
接受不了?
难道顾景逸真的是所有事qíng的幕后cao手?他一开始的担忧原本就是正确的?
容飞珏思索着应该怎么开口,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承安。
钟承安在拖着他,顾景逸有危险。
容飞珏心中警铃大响,他放下竹杯,随口说了句告辞,便急急忙忙地施了轻功迅速离开竹林赶回卧房。
☆、第二十九章
钟承安没有拦住容飞珏,只是在容飞珏离开的时候最后说了一句:“辛向覃在树林中的木屋里。”
虽然容飞珏听到钟承安终于对辛向覃的去处松了口,但他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想法。当他意识到顾景逸有危险的时候,心中便充斥着满满的担忧,现在的他只想尽快确认顾景逸的安全。
容飞珏总觉得钟承安在他离开之前松口,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
其实容飞珏知道顾景逸的武功高出了他不少,就算是在钟家,没有牵挂的顾景逸想要逃离钟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qíng。
除非对方布下天罗地网。
容飞珏吃过一次亏,他至今不知道朝廷的人为何不下手直接杀了他,还要费劲地送他进天牢。其实那时候已经落入陷阱的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杀他是如杀一只蝼蚁般简单。
深知陷阱可怕的容飞珏,在见过钟承安,并明确得知钟承安的意思的时候,更加担忧顾景逸的安危,他尽力加快着脚下的步伐。
他相信钟承安不会伤了自己,支开他不过是为了不让他陷入这趟浑水,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钟承安的想法,他想看到完好的顾景逸。
父母在自己眼前逝去,他不想再重复一遍类似的痛苦。
容飞珏无法想象浑身鲜血毫无生气的顾景逸,就算曾经自己想要杀顾景逸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象过。
他不敢想象,他害怕自己一想到那个场景,便无法下手。
但是有人下得了手。
容飞珏理解钟承安,只是qíng感的天秤早就一点一点地偏向了顾景逸,当得知顾景逸有危险的时候,容飞珏才终于意识到顾景逸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就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容飞珏苦笑着,脚下却是一刻不停地奔波着。
短短的一段路程,容飞珏觉得比离开时多了十倍的距离,他额头上流下了一些冷汗,想尽了办法加快自己的速度。
终于见到了卧房的轮廓,容飞珏见门大开着,心头一惊,怕终究是迟了一步,瞬间便到了卧房内。
空无一人。
顾景逸不在这里。
小小的卧房其实一眼便能看得清楚,但容飞珏还是四处搜寻着,虽然仍旧没有任何结果。
容飞珏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房门却是打开的。
钟承安没有拦他,难道是因为引开了顾景逸,就算他回到了原处也找不到人?
容飞珏紧紧攥着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房间里一定有线索,顾景逸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引开的。
容飞珏qiáng迫自己闭上眼睛,但在一片黑暗中闪现的却是躺倒在血泊中的顾景逸,容飞珏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空无一人,没有血迹,卧房里的所有东西与他离开之前摆放的位置几乎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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