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积聚的震惊、愧疚、仇恨……在心头剧烈碰撞,将心撞得四分五裂。卿落勉qiáng支撑身体的脚尖已无法再支撑自己,全身重量都到了手腕上硌人的铁环,连带着铁链都剧烈地颤动。
看卿落如此震惊,想来是被卿万里蒙蔽多年才幡然醒悟吧!看来还有希望为娴露讨回公道!高舒看着卿落,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还想不想为你娘报仇?”
卿落咬着唇,半晌没有回应,内心有无数的势力在剧烈挣扎。终于,斩钉截铁地掷出一个字:“要!”
“明日蔡疏去茂林,我会找机会放你走。”高舒趴在卿落耳边轻声道,“希望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咬牙切齿,“为娴露报仇!”
梁军大营,清晨
台下将士正在演练,一个个jīng神抖擞,训练有素。梁易骁挺立在台上,指挥台下将士迅速整齐地变换阵法。
将士整齐有力地奔跑扬起动人心魄的尘土,整齐排列出新的方阵,又在指挥下迅速变换……
若是往日,梁易玄会亲自与他们一同训练,并且高兴地鼓励一番。不过今日,只是坐在台上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落儿在蔡疏手中,不知安危。蔡疏、未时、茂林……太多复杂的因素jiāo织在一起,令梁易玄心乱如麻。
落儿是被王中书送到蔡疏手中,卿宸杀了王中书,撇清了与此事所有的gān系,一切死无对证。落儿处事向来谨慎,除了卿宸,恐怕没人能让落儿逃出军营,甚至落入蔡疏之手。蔡疏此时又拿落儿的xing命相胁,难道是卿宸明里和梁,实则亲蔡?
落儿;不能不顾;茂林,必须要去。但是倘若卿宸真与蔡疏有谋,自己只身犯险,偌大梁国该怎么办?
“易骁,过来。”梁易玄现在只能想到这个人。
“停!”梁易骁命令台下将士停下训练,连忙跑到梁易玄面前,“皇兄,什么事?”
梁易玄的声音不大,而且竟有些沙哑:“让他们解散,我有话和你说。”
“嗯,好。”梁易骁起身前去解散了军士,又跑到梁易玄面前蹲下,“皇兄,我在听呢。”
“好。”梁易玄回了神,脸上却没有丝毫表qíng,“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严守营寨等我回来。”
“行啊!”梁易骁拍拍胸脯,“这点小事没问题。”
“如果,我三天之内没有回来。”梁易玄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你便称我已回梁国,迅速撤军回到关内。如有晋军或蔡军追赶,你就从容应战。我来时已早有准备,一切自有接应。回到梁州,你再与太后商议大事。”
“皇兄……你这什么意思啊……”梁易骁被说懵了,挠了挠头,“你三天之内不回来要去哪里?我回去和太后商议什么大事啊?皇兄,别是你要一个人去找卿落吧?你别傻啊……”
“不必多言。”梁易玄凝重地看着梁易骁,“按我说的做。”
“皇兄!我是为了你好!你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带上我!我一个人去也行!我帮你去把卿落找回来好不好!你可是梁国的皇帝,你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梁国怎么办……”
“易骁,”梁易玄起身,拍了拍梁易骁的肩膀,依旧不容抗拒地说道,“按我所言。”
☆、和他一起逃走
茂林,未时
梁易玄骑马到了林外,似乎可以嗅到林中的杀机四伏。林中小路狭窄,但勉qiáng可以走马,梁易玄谨慎地驱着马进入林中。
沿着蜿蜒小路穿过密林,梁易玄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很明显,自己正在走进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只是,想到落儿,便不能回头。
穿过小路深入密林,到了一片略为开阔的地面。梁易玄停住马,向周围观望。
“哈哈,”蔡疏拍着手从林中突然出现,身后是大队人马,“梁帝还真准时啊。”
“人在哪里?”梁易玄眉头一拧,目光迅速扫过可见的所有人,却没有发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人么,你自然会看见。”蔡疏笑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条件?”梁易玄面色yīn沉地看着他,“说吧。”
“慡快!”蔡疏取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协议,命人递给梁易玄,“这是一份协议,很简单,只要梁帝签个字的事儿。把越城关还给我蔡国。另外,蔡国觉得土地太少,梁国靠近蔡国那十八座城池土地甚是富饶,蔡国希望拿来做耕种之用。如此小事,梁帝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么?”
送协议的人捧着蔡疏的协议,跑到梁易玄的马前。梁易玄刚要接过,那人却突然“砰”地倒地身亡,协议也掉落在地。
“梁易玄!你耍的什么yīn招!”蔡疏立刻戒备,四周□□手齐齐把弓箭对准梁易玄,“一点诚意都没有!”
梁易玄一怔,这蔡疏又在耍什么把戏?
“蔡疏太子,你真看得起我。我哪里能值得梁国十八座城池?”
头顶传来的声音使蔡疏一个激灵,抬头一看,树上竟然站着一个人!而此人不是还被自己关在地牢里么!
到了这一步,不论如何不能让梁易玄活着离开!蔡疏立刻下令:“放箭!”
卿落从树上一跃而下,在箭矢抵达之前把梁易玄扑下马,一同滚在地上。
瞬间,梁易玄方才骑的骏马已倒地身亡,身上不知cha了多少箭。
意识到梁易玄已经变了位置,蔡军立刻改变方向,箭矢纷纷往地上的人she去。
卿落搂着梁易玄在地上翻滚,箭矢“嗖嗖”在身边擦过,一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如此躲避自然不是办法,奈何卿落没有力气拉着他逃脱包围。
眼看卿落扑在自己身上,临近几支箭已绝无逃脱的可能,刚反应过来的梁易玄一翻身毫不犹豫地将卿落压在身下。
背后一阵猛烈的刺痛,梁易玄一手狠狠拔出几支带着血ròu的箭,一手拉住卿落的手一跃而起。
带着卿落加上箭伤,梁易玄虽然借着高枝头跳出弓箭手的包围,却终究出不了蔡军的包围圈,更出不了树林,只能拉着卿落在林中往外围跑。
“快追!别放跑梁易玄!”蔡疏安排一面派人堵住茂林北面回往梁国方向的所有通道,一面派人在林中仔细搜索追捕。
树林虽然不利于逃脱,但也是躲避蔡军很好的屏障。卿落一边和梁易玄借着树林隐蔽小心避开林中罗网,一边拉着他往南面蔡国的方向跑。
“落儿,南面是蔡国。”梁易玄拉住卿落,“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北面道路狭窄,通道更少,蔡疏一堵截就皆是死路。”卿落道,“南面有一条河,想来往南蔡国追兵会少。何况,他们一时也不会料到我们会往蔡国跑。”
“嗯。”梁易玄觉得卿落说的在理,北面回梁国的方向定是重重追兵堵死,也许往南进入蔡国反而才是办法。
卿落拉着梁易玄一路往南,似乎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发现了!在这里!”
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大叫,梁易玄知道事qíng不妙,弯腰拾起一根树枝飞快掷出,直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蔡军如果已经听到声音,恐怕马上会追来。”梁易玄道,“我们要马上想办法藏身。”
“很快了!”卿落拉着梁易玄继续往南飞奔。
南面树林尽头没有路,是丈高的断崖,崖下是湍急的河流。
“落儿?”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河吧?蔡疏是不会想到我们往这边跑,可是我们往这边跑只是死路一条啊。梁易玄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可爱的落儿,真是太能折腾了。
“玄,对面就是蔡国骑田关内。”卿落望着十数丈外遥遥可见的对面,转头对梁易玄道,“我们只要到对岸,就摆脱追兵了。”
北方梁国少水,梁易玄向来不谙水xing,顶多就是在水中不淹死而已。面对如此湍急而宽广的河流,自己估量也是不能活着渡过对岸的。何况箭伤似乎越来越痛了,痛得没力气。只是,现在别无他法――陪着这个人,就算葬身此处也认了!
生于南方深谙水xing,卿落胸有成竹地望着梁易玄:“我们一起去对岸好不好?”
“好。”梁易玄拉紧了卿落的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嗯!”卿落望着水面,也攥紧了梁易玄的手。
“一……二……三!”
“北揪屯募狈鹤nüè桌说乃面溅起一阵碎碎的白珠,倏忽便归于本来的状态。
耳边只充塞着急流轰鸣声,水流的巨大力量将人重重往下游推去。卿落知道梁易玄生长在北方不谙水xing,一边紧紧抓着他,一边手脚并用,使劲往对岸游去。
起初梁易玄还紧紧拉着他的手,随他一起用力往对岸游。到了河中央,卿落发现他的手渐渐松了,也没有动一下。
卿落心中一紧,忙伸手探他脉搏。不是溺水,而是毒发。刚才的几支箭竟然有毒!卿落的心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若不及时救治,到时恐怕神仙也回天乏术。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游到对岸再想办法救他!为了防止他昏迷中溺水,卿落用左手托住他的下巴,保证他的顺畅呼吸,右手配合着脚拼命往对岸蹬去。
与水斗争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卿落本饿了几天就没有力气,加上水流湍急,托着梁易玄游得十分吃力。
对岸还有几丈,对于平时的卿落只是倏忽之间的事儿,现在却不得不空望眼前的对岸,似乎怎么也到达不了。jīng力的极度虚脱带来巨大的困意,卿落使劲摇摇头,抹一把满脸的水,准备继续奋力往对岸游。
突然,脚边似乎触到一个光滑又有些黏腻的东西。卿落心中一惊,迅速抽出衣中的短刃。
小腿处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有什么利器深深扎进了ròu里,卿落举起匕首,回手向水下猛刺。
一抹血红色泛起,卿落不知是水下那东西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嘶……”似乎咬得更深了,卿落痛得不禁深深吸了口气,一头猛钻下水面。
一手还要托着梁易玄,卿落从水中回头一看,不禁傻了眼。
那是一只见所未见的巨鱼,锋利的牙齿深深嵌进自己的ròu里,自己的一条腿都在它口中。刚才的一剑,根本不足以阻止它把自己当做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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