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本来就对九弟颇多怀疑和不满,若是知道此事,恐怕会十分生气吧?气急伤身,本太子岂不是不孝?”卿宸道,“若是知qíng不报又不好,本太子十分为难啊。”
“太子宅心仁厚,臣等十分敬佩。”李尚书道,“但是皇上英明果断,肯定不会因此而有所损伤,倒是知qíng不报才会导致严重后果。”
“嗯,有理。”卿宸点点头,“你们也知道本太子平常粗枝大叶经常弄错,本太子说的话父皇也许会不以为然。不如你等合力上书,方才能引起父皇的重视。”
“太子所言甚是。”李尚书忧心忡忡道,“但是九殿下现在梁国,又手握朱雀令。见朱雀令如见圣上,如果到时他再以朱雀令来压制臣等,到时臣等将毫无办法对抗梁国。”
“本太子也在担心这个。”卿宸道,“不过,如果能想个办法把他弄回来,一切就好办多了。”
天如同已经破裂,黑云翻涌的白昼比黑夜还要yīn晦,天边刺眼的白光若银蛇闪动游移撕裂混沌的苍穹,天空顷刻晦暗如初。
如同huáng河倒悬在天,大雨如裹挟泥沙的巨làng势不可挡地倾泻,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宫室一阵一阵剧烈摇晃。
双雪殿内,一双稚嫩澄澈的大眼睛,透过门的fèng隙往内窥视。
内室里,一位绝代佳人泪流满面,在诉说着什么。她眼前的男人面无表qíng,只是手紧紧攥着拳头,像是愤怒,像是痛心。
门外的孩子好奇地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只看着内室里的母亲,嘴角缓缓淌出一丝刺目的猩红。
“求你别忘记……别忘记……”姜娴露流着泪,拔下发间的一支金钗,放入卿万里手中,“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发生了什么?孩子惊得张了小嘴,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卿万里手中刚握住金钗,见到冲进门的小卿落,立刻一把将金钗扔在地上,转身便走:“这种把戏对付对付那些伤chūn悲秋的穷书生也许有用!朕不会再上你的当!”
“父皇!”小卿落一把拉住卿万里的袖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国的细作,滚!”卿万里嫌弃地狠狠推开卿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双雪殿。
姜娴露苍白的面容上,双唇泛着病态的微紫色,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推了推眼前九岁的孩子:“落儿,你快去向父皇请罪。快去!”
“母妃,你怎么啦……”小卿落眨了眨大眼睛,“你的手好凉,你生病了吗?”
“我要死了。”姜娴露温柔地一笑,轻轻掀开搭手臂上的袖子,“你看。”
小卿落看看她掀开袖子露出的一节手臂,晶莹剔透地像雪,这雪中本有一颗鲜艳妖娆的朱砂。而现在,那位置却只能看见一片灰huáng溃烂,流着脓血。
“母妃,你怎么啦!”小卿落拉过母亲的手,想要去擦拭那片脓血。
“别碰!”姜娴露忙拍开卿落的手。
小卿落收回手,稚嫩的双眸惊慌地看着母亲。
“我是梁国的细作……”姜娴露拉起小卿落细嫩的小手,“我的死是罪有应得,你父皇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别恨他。”
“不,不,”小卿落摇摇头,“母妃你不会死的。”
“落儿,听话……”姜娴露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推开卿落,“快去找你父皇,求他原谅你……”
“啊!不……不……”卿落满眼泪水,拼命摇头,“不……”
“落儿,落儿?”梁易玄摇了摇身边睡梦中哭喊的卿落,“怎么了?”
“啊……”卿落睁开眼,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痕,心有余悸地喘息着。
“做噩梦了?”梁易玄在卿落额头上轻轻一吻,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别怕,是梦而已。我在这儿陪着你,别怕。”
“不……不是梦……那是真的……”卿落惘然地摇摇头,“是真的……”
“梦里都是假的。”梁易玄温柔地抚摸着卿落的后背,在他脸颊上吻了又吻,“现在才是真的。落儿别怕。”
“不……是真的。”卿落趴在梁易玄肩上,不禁失声痛哭,“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好怕!真的好怕!”
“不怕了,不怕了。”梁易玄轻轻拍拍卿落,“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什么不开心的都过去了,以后也没人能拆散我们。我会一直一直宠着你爱着你,给你幸福,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好不好?”
卿落点点头,趴在梁易玄的怀里平复了一阵,迟疑地问道:“皇帝是不是,都会变心?你会不会有一天,也把我杀了?”
“变,一切都在变。尤其是拥有太多,变得更快。世上珍奇无数,今日觉得新鲜,明日弃如敝屣。皇帝的确容易变,变得很快。要让人摸不透,才能保住自己。”梁易玄柔声说道,“可是那都是对于物而已。世上只有一个落儿,我若变心,能去爱谁呢?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准你了。我认定的事qíng,从不轻易改变。”
“不要离开我……”卿落搂着梁易玄的脖子使劲蹭,“永远不要离开我……”
“不会。我怎么舍得离开我的落儿。”梁易玄紧紧抱着卿落,“我不让你去蔡国,也不让你去晋国,明天我就带你回梁国去。”
“不。”卿落忙从梁易玄肩上抬起头来,“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想成为你实现自己理想的障碍。我知道灭亡蔡国是你一直想做的事qíng,现在到了最后一步,不要放弃,更不要因为我放弃。我想帮你一起实现你的理想,而不是让你为我放弃。玄,明日我一定要去蔡国,等我回来,我和你一起回梁国。好不好?”
“好。只要是你想做的事qíng,我都答应。”梁易玄扶着卿落卿落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明天还要早起,快休息吧,我抱着你睡。”
☆、再秀一次恩爱
“醒了?”
卿落睁开眼,梁易玄已经戴整齐地坐在chuáng边笑看自己:“你可真懒。”
“什么时候了?”卿落掀开被子从chuáng上起来。
“我都已经给你做完早餐回来了。”梁易玄伸手取过一旁侍从手中端的水递给卿落。
卿落漱完口,梁易玄又亲自拿起毛巾沾水拧了拧,递到卿落手中。
卿落擦完脸放下毛巾,侍候洗漱的侍从鞠了一躬,便自觉退了出去。
“不穿这个。”梁易玄拉住卿落去架上取衣服的手,“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新衣服?”
“就要抛头露面了,总不能让人觉得我nüè待你吧?”梁易玄微微一笑,对外命令道,“进来。”
七八个端着木盘的侍从连忙从门外进入,有序地排在梁易玄手边。
梁易玄从手边的托盘中取过一件白色的广袖中衣,柔软的丝质触肌如水,轻盈如一朵白云托于掌中,飘然似乎没有重量。
“来。”梁易玄亲自把衣服披在卿落身上,为他系好衣带。
一旁的侍从早已变换位置,将下一件衣服呈在梁易玄的手边。
梁易玄提起衣服,是一件绘了云纹的淡淡的蓝色丝衣,悠悠如闲淡天空上飘着几朵轻云。
给卿落穿好上衣,梁易玄又执起下裳。双层的下裳,里层金丝银线绣了山水,高贵不失雅致。外层是蓝紫的轻纱,蓝紫随光流动,变幻莫测,如同一层dàng漾湖光的餮逃辏山水显得朦朦胧胧,亦真亦幻。
为了将裙带系上腰间,梁易玄拉着裙带双手环过他的细腰。这熟悉的柔韧的触感,还是忍不住摸了一把。
“嗯……”卿落低下头怨念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占自己便宜!
梁易玄嘴角一挑,毫不掩饰自己是故意占便宜,为卿落把裙子系好,又取过一件氅衣。纯白的氅衣,如同积雪千里,梁易玄为卿落披上氅衣,又取过一件大氅。
卿落看看梁易玄手中的衣服,蓝紫迷离之中,银线绣成凤凰高飞云间,清雅却无限高贵。凤凰?卿落心中一跳,除了皇后,世上有谁敢穿凤凰?
“这是凤?”卿落小心问道。
“嗯。”梁易玄淡定地看了看手中大氅上的凤凰,似乎在说“你懂的。我就是故意的。”
“这样恐怕不好……”卿落忙推开梁易玄要给自己披上的衣服。
“这有什么不好?”梁易玄故意问道,“你是嫌我亲自设计的衣服不好看?”
“不是。”卿落忙摇摇头,“是我怕僭越。”
“你穿这个算不得僭越。”梁易玄把衣服往卿落身上披好,“它本来就只能配你。”
卿落诚惶诚恐地接受了披上身的大氅,比惶恐更多的,是心头一阵温暖甜蜜。
“也就只有我的落儿,能穿得这样好看。”梁易玄将卿落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又从侍从手中取过一条禁步系在卿落的腰带上。
禁步上串着羊脂白玉珠,间以形态各异的金枝银花,末端垂着紫水晶。只要一动,宝石泠泠相击,如同山泉迸溅的清响。
“坐下。”梁易玄让卿落坐在凳上,伸手拔出他发间的玉簪。
青丝如同飞瀑垂下腰间,柔顺如同身上的丝绸,光洁得仿佛能照出人的面容,只是略有凌乱。
端着象牙梳子的侍从连忙近前,梁易玄取过梳子,坐在卿落的身后,为他梳理起头发来。
“这里打结了。”梁易玄轻轻拉了拉梳子,被卡在一小撮乱发中,又轻轻拉了拉,还是没拉动。
婢女梳头的时候,会将手压住头发上方,再稍微用力梳理打结的头发,方能梳顺。梁易玄第一次给人梳头,也不知道这些,怕拉痛了他,只敢轻轻梳理。
“皇上只需稍微用力就可以了。”知道梁易玄不会梳头,一旁的侍从小声提醒道。
“这怎么行?”梁易玄放下梳子,提起那撮头发,仔细将一根头发解出发结,“这样痛不痛?”
卿落笑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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