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牢
卿万里已经无法形容看到眼前这番景象的心qíng。
三重铁门都还紧锁着,原本应当重重严密的看守都像死了一样伫立在原地。
但是,人却没了!
三重铁门没有用,重重看守没有用,就连那碗药都对他也没用……卿万里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
“皇上。”卿百里扶住卿万里,“没事吧?别担心,臣这就去找。”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于是做出了一件无比冲动的事!卿万里摇摇头,“你快去,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他找到。否则……”
“否则,”否则后果严重到卿万里都不敢想象,“他就……”
“臣明白。”卿百里道,“皇上你别担心保重身体,臣知道去哪里找他。天黑之前一定把他带回来!”
京城外,九夷山
天还是轻轻的灰白,山已是沉沉的黛色。
窄窄的石阶铺成山道,山道两旁古木遮天。一袭青衣快得如同飞一般像山上跑去。
越过山顶到山的北坡,是贤妃的陵墓所在。因为是梁国的细作,没有葬入皇室的坟茔,而是葬在城外的九夷山。
天色已沉得只能分出黑沉沉的树gān枝丫与带着微微月光的支离破碎的夜空。
卿落却对已是杂糙丛生的坟茔所在了如指掌。
“母亲!”卿落扔下手中的剑,跪倒在墓碑前石板镶嵌的地面上,“今天,落儿亲手杀了她!”
沉默,长久的沉默。
坟墓的那头,母亲依旧沉默。
母亲可听得到?卿落默默跪着。骤然觉得茫然天地之间,好渺小,好孤独。
就像从小失群的孤雁,盘旋在夜空宛转长鸣,依旧找不到生命方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这一生有什么意义?卿落早在孤独无依的夜晚问过自己无数次,从没有找到过答案。直到有一天,遇见一个人,才感觉到这一生,原来只是为了与他相遇。
可是自己杀的是皇后啊!回去找玄,只会引起两国更深的仇视,必然引发一场惨烈的战争!
不能。
卿落站起来,走到石台的尽头,向北方眺望。
天地之间,四野茫茫。
望不见,忘不了。
你若是天,我愿做一只永远盘旋不歇的飞鸟,脊背永远紧贴着你宽阔的胸膛;你若是鸟,我要做你胸前那片最柔软的羽毛,心跳贴着你的心跳。羽毛飘落的时候,愿你安然无恙;小鸟的歌声终有一日离天远去,但愿天永远不会老。
卿落闭上眼。百丈悬崖前,只要纵身一跃――世间种种,不复存在。
☆、家里那些破事(七)
“落儿!”卿百里带着人刚刚赶到,竟见卿落正要跳下悬崖!
卿落睁开眼,回头向卿百里看去。
“落儿别傻!回来!”卿百里对卿落招招手,“你父皇还在等着你。快过来,和皇叔回去!”
卿落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落儿快!晚了就来不及了!”卿百里冲上前一把将卿落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别做傻事,你父皇会担心死的。”
“可是……”一边被卿百里急匆匆拉着下山,卿落一边轻声道,“我……”
“所以这是为了保护你。”卿百里拉着卿落走在离人远的前面,轻声说道,“现在只有我和你父皇知道你逃了出来,所以现在我要赶快带你回去,假装你一直没有出来过。懂么?”
“快上车!”卿百里把卿落推上自己的车,自己也迅速上了车,并命车夫将马车驾到最快。
“我和你父皇说天黑之前会找到你,不过九夷山实在有点远,现在都天黑了。”卿百里掀开车帘往外望,“他应该等急了,他很担心你很在乎你你知道吗?刚才做什么傻事?我要是晚来一步,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卿落低下头,愧疚万分。自己做了这种事,父皇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如何让自己洗清嫌疑,而自己想的,竟是一死了之。
“好了别难过,我先和你说。”卿百里吩咐道,“皇后遇刺在两个时辰之前,而我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听说并在其他人禀告之前告诉皇上,立刻和他去找你,发现你果然不在。皇上从一个时辰前到现在一直在天牢等着你,没有别人知道他在那儿。所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要坚定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天牢,皇上可以证明从两个时辰前起他就一直在和你谈话,这点没人可以怀疑。明白了吗?”
卿落点点头。
“别怕,不会有事。”卿百里拍了拍卿落的肩,“我和你父皇会尽力护着你的,自己沉住气别出差错就好。”
天牢,夜
卿万里已经在椅子上坐着着急等了许久,一见卿百里把卿落带回,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快把外衣脱了。”卿百里接过卿落脱下的僧袍,又问道,“身上还有凶器没有?”
卿落摇摇头。
心里全剩下担心,哪里顾得上责备,卿万里站起来一手拉过卿落,对卿百里嘱咐道:“那些不该活着的人,你快都去处理了。”
“是。”卿百里提着卿落脱下的衣服,带着人匆匆离开。
卿万里回头对卿落问道:“今日有没有bào露过自己?有谁见到过你”
“有。”卿落点点头,“九华寺的一位僧人。”
“他们不会说话了。”九华寺的僧人已经命百里全部铲除,卿万里问道,“还有何人?”
“回父皇,没有了。”
“嗯。”卿万里点点头,“只要没人亲眼见过你便好。”
卿落低下头:“儿臣不好。让父皇cao心了。”
“你今日做的最不好的,”卿万里瞪了卿落一眼,“就是惹了事不来找我。不用脑子想想,难道你父皇还会害你吗?”
卿落看了看父皇,他真的这样爱自己吗?本以为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他作为一国之君竟然做了这么多,甚至明知真相却要包庇自己!
“刚才太子,李尚书等人都求见了皇上,老奴说皇上不在,请他们晚些再来。”李公公上前禀告道,“不过他们坚持在天章殿等候皇上。老奴是否告诉他们皇上在这里?”
“他们是给朕报凶询来的。过会儿朕与你一同过去吧。”卿万里转头对卿落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自己清楚利害吧?”
卿落点点头:“儿臣明白。”
还是不放心,卿万里抓起卿落的右手,在手中重重一扳。
“唔……”分筋错骨手!卿落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忙把声音咽了下去
“忍着。”卿万里抓起卿落的左手,又是重重地一扳,卸了他的双手,“别自己乱接。否则,会废了的。”
天章殿
卿万里像平常一样从容回到天章殿,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父皇!”一见卿万里出现,卿宸“啪”一声跪倒在地,泪如泉涌,“父皇,您终于回来了……”
“宸儿,你这是怎么了?”卿万里忙俯身将卿宸扶起,惊愕地问道。
“父皇……呜……”卿宸哭得椎心泣血,“母后她……”
“你母后怎么了?”卿万里拉着卿宸在椅子上坐下,“怎么哭成这样?”
“呜……”卿宸嚎啕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怎么回事吧?”卿万里看了看立在一边的李尚书。
“启禀皇上。太子之所以如此伤心,是因为,是因为皇后遇人行刺……”说到此,李尚书神色黯然,“太子与臣听说此事时,太子不敢置信,亲自去了城郊查看,发现皇后遭人毒手,不仅被三根银针扎入致命要xué,更是皮慢慢溃烂……此凶手真是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太子与臣已经在此等候皇上多时,太子心急如焚,因此分外悲痛。”
“什么!”卿万里大惊失色,“皇后现在何处?有没有查到凶手是谁?”
“臣等已将皇后遗体带回安置。”李尚书道,“但是凶手已经逃走,并没有抓到。”
“父皇……呜……”卿宸抽噎着,一手抹眼泪,抬头对卿万里道,“儿臣要知道凶手是谁,一定要把凶手千刀万剐为母后报仇!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那是自然。”卿万里又悲又怒地皱着眉头,点点头,“凶手,朕绝不会放过。”
“皇后向来仁慈宽厚,从无仇怨,有人下如此毒手,臣以为另有隐qíng。”李尚书道,“梁国在边境虎视眈眈,晋国此事丧失国母不宜用兵,岂非给梁国天大的可乘之机!臣以为此事与梁国打有关系!莫非梁国已将爪牙深入我国朝中?”
前几日来告卿落通敌,今日又将皇后遇刺与通敌联系,是唯恐卿落不死?卿万里沉思片刻,问道:“是何人怂恿皇后出宫的?”
“兵部尚书的张夫人。”
卿万里点点头:“将兵部尚书革职查办,朕自会派人仔细去查这个张夫人的底细。尤其是,查出此人与梁国有何关系。”
又转移重点袒护卿落?卿宸擦了擦泪站起来怒喊道:“父皇!儿臣要铲平梁国!请父皇给儿臣十万大军,儿臣要去把梁国碾成灰烬!”
“宸儿不要冲动。”卿万里道,“你才刚回来,你母后又出了事,怎么能在此时出征?朕会派人查清此事,给你一个jiāo代。”
“谢父皇……”
“唉!”卿万里叹了口气,伤心忧愁溢于颜表,“先下去吧,朕静一静。”
李尚书府,夜
“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还在袒护袒护!”卿宸狠狠一拍桌子,“你说你亲耳听说他去过冷宫?”
“是。”李尚书道,“当时臣等按照太子吩咐去告九殿下通敌之事,皇上一直对九殿下维护不已。然而听说九殿下去了冷宫,反而qíng绪激动勃然大怒。难道不是怕他在冷宫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qíng吗?臣已经派人暗中去调查过,太子说的冷宫中那个叫阿崔的宫女已经找不到,想必告诉了九殿下不该说的话,已经被杀害。如果臣的想法成立,那九殿下杀害皇后动机太明显了!绝对逃脱不了g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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