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秋桂子_控而已【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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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汉子已熨好盏儿,将绢上茶分入三个茶盏。不多不少,每盏一钱七。玉机子提瓶注少许入盏中,银匙调匀,续注至四分盏,茶筅回还击弗,那茶白如雾,茶脚极匀,直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青天慡朗,有浮云鳞然。而置之静久,粥面聚而全不着水痕。(2)

  “官人请。”玉机子把与解舆一盏茶。

  茶中水雾蒸起,钻鼻而入,清香冷冽,与寻常之茶相较,实是别有一番风味。啜茶入口,却不甚苦,下喉片刻,即有余甘,经久不消。此茶下肚,明是沸汤,却清寂寒凉甚矣。

  “此茶如何?”玉机子问道。

  “在下于茶确是道行微末,只觉此茶有奇香异馥,清澈甘甜,然虽吃它极热,入肚却冰寒,却不知为何恁的?”

  “官人却无错,此茶原是如此。他长于清冷如冰珍珠泉上岩砺烂壤之中,根抓烂石而汲冷泉jīng微,生而为茶,发而为芽,二月间方chūn寒料峭,他便冒尖芽,便是这时采他,虽务要晴日,且经蒸,经焙,经沸水,仍是寒xing不改。”

  解舆赞道:“经蒸,经焙,经沸水,仍是寒物,本xing不改;经榨,经研,经压制,仍有清香,其气犹在,甚是难得之物。”

  那汉子笑道:“解观察何必恁动qíng?照此说来,花椒之xing岂不坚实得叫人落泪?”

  解舆诧异间,那汉子手微抬,那手微黑细长,指节分明,抬起一盏茶,却也不吃,就地一覆。

  “你?????诓尔????????”解舆喃喃道,指尖微麻,却待要张口,眼前一暗,便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1)斗茶:嗯,还是解释一下,宋代――事实上是明代以前,中国人喝茶以末茶为主,几乎没有煎茶(也就是现在喝的泡茶)这样的茶,喝茶不叫喝茶,叫吃茶,也可以叫饮茶。但是是连茶末带着茶水一起吃的。有固形物,所以叫吃。唐代和宋代的吃茶法又不一样。宋代是末茶的鼎盛时期,可能是因为宋是一个文气盛行的朝代。所谓的末茶,就是先把茶叶采下,经过道道工序(详见拙作“北宋茗战”),做成类似茶饼形状的东西。吃的时候要经过道道工序(详见拙作同上),变成以上那个大汉做出的茶。事实上,这只是极为粗浅的茶道。据说最厉害的人,在点茶的时候,可以在茶面上点出一首诗来(澹,反正早就失传的东西,谁也不知是真是假了。我国的末茶,传到日本,有些微末之技被他们继承下来,变成了他们所谓的茶道。在我国则由于明代那个糙根皇帝朱元璋所谓的见不得人奢侈,而把所有的末茶工艺都禁止了。从此便再也没有建茶的独霸天下鸟~几乎所有的茶变成了炒青(除了普洱等),吃茶变成了喝茶。

  (2)斗茶的详细描写,参考自以下的文章:赵佶《大观茶论》,蔡襄《茶录》,陆羽《茶经》,赵汝励《北苑茶录》,张源《茶录》,还有沈括《梦溪笔谈》,陶谷《清异录》。有原文摘录。

  碧云天,huáng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糙无qíng,更在斜阳外。黯乡魂,羁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苏幕遮》

  瓷器描写:参考自湖北省博物馆,武汉市博物馆,荆州市博物馆,广东省博物馆,广州市博物馆的瓷器。bào露了????

  第11章 观察(2)

  解观察打小在东京城中长大,那东京城中四条水,汴河,金水河,蔡河,五丈河,以此儿时逢着夏日天热,便在那河里戏耍一番,却不凉快?只便大了,作舟子,亦少下水了。他看时,自家却在汴河里,心内甚可怪,因不着寸缕,便又可羞。那日头炎炎,热甚,便是在河中,却也似在滚水内一般――却又怪了。

  那水愈热,直似架着薪火釜烧,不知何处飘来浓厚药味,直入鼻窍,想是何处人家煎汤药,恁地大味。解舆如此这般寻思,枕后猛一锐痛,便一激灵醒了。茫然四顾时,自家却在一个木桶内,luǒ身躺着,浸在药汁当中,痛胀酸麻遍布周身,自足底至天顶。稍动足趾,便觉真气沿十二经而行――手太yīn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yīn脾经,手少yīn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yīn肾经,手厥yīn心包经,手少yīn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yīn肝经,一丝不错,循行流注。且觉任督带冲yīn维阳维yīnF阳F奇经八脉所存之真气亦源源注入十二经。平日不觉之浮络,孙络,经别之中,此时亦满溢真气。自中了那毒妇寒毒以来,亦只有解药新服,真气可出井xué,余时一到井xué气便沉滞,此时脏腑之气自各井xué奔涌而出,注入经脉,不由令解舆大喜。然收敛心神,四下奔逸之气却收拢不得,不入合xué,不免惶恐――这数倍于中毒前的真气,竟从何而来?

  解观察抬臂,臂上各俞xué赫然扎着银针。他不敢妄动,稍稍低头,凡十二经大xué,俱扎满银针。原以为真气自脏腑出各井xué,然一敛神,便觉枕后有抽丝状气丝出入。他却似叫人扯线的傀儡。那真气非是他的。

  “休再活动了,再动则时,气便散了。”枕后却有人声,音声醇厚,调儿却轻佻。离得甚近。解舆暗骂自家糊涂,这声息怎地不识得了?

  “你却待怎地?”眼见浑身是针,解舆那里还敢妄动。

  “不待怎地?观察不问上党参了?”那人笑道。

  “便是问千百句,你只道你不曾盗,我又能怎地?”解观察冷道。

  “开封府尹处观察不比别处,竟这般得闲,为着一株参儿,出京西,入剑南,又至荆湖,览山历水,大半年不须公gān,薪俸可一钱不少?”那人谑道。

  解观察便不采他。

  “这公门中事,不是平人做得。不提捉个剪绺,直费这百八十天,单说这小吏行在路头,却叫妇人挟持了去,这世道,须不是太平时节。”那人兀自喃喃。

  “收声!”虽不是一番两番为他挑拨,解观察一股无名业火仍是窜起,“如今怎地不是太平时节!你说这话合割舌剜口!”

  “莫恼莫恼!乱了气怎替我救徒儿?”游医道。

  “那个替你救徒儿?”解舆气道。

  “你不替我救徒儿,我解你毒作耍的?”

  “我却不曾求你解毒。”解舆堵道。

  “毒解不解在其次。”游医悠然道,“不救我徒儿,不知明日这玉泉溪的鱼虾蟹将,合不合该多谢观察大人叫他白白宴享那御赐千年上党参。”

  “?????????你不道你未曾盗得?”

  “你几曾信过在下?”

  “从不曾!”

  “那便了。”游医道。

  那解观察叫他堵得怒向胆边生,直忆起这半年离乡背井,原都是叫他所害,不由气苦。

  “观察休恼,且听在下细言。这平日循奇经八脉海之真气,已叫这银针调出,如今溢满十二经脉,假使气怒而腾,则便多散于浮络孙络,实难收回,而况在下使的药材俱是温经散寒通络升阳之物,针儿先泄后补,如今正是大补之时,且时值正午??????”

  解舆面上一红,羞恼更甚,直是吼道:“你莫做声!”

  游医忍笑:“观察须使得行首?在下且替观察唤去。”

  “不劳动神医。”解舆qiáng自忍怒,不再采那庸医。聚敛心神,驭行真气。神随气使,只觉忽驾马平川,风烟漫漫,忽入于幽径,桃花无数;时似溪流涓涓,时似狂澜万丈;且风起云涌,骤云开雾散。经络行气竟有这许多不一般,却是解舆习武十数年所不曾悟得。过往驭气,幽处不探,险处不行,急处不争,直求稳当便了,自觉入气于彼,恐心神难收,走火入魔――这游医却略不避讳,此番见得,他须不是平人。

  约莫半个时辰,解舆只觉神清气慡,真气和畅通达,可入合xué,井xué之出却略不可止。正思量间,少商处银针停转,提针,那游医指压针孔。手太yīn经井xué之出便止。解舆睁眼看时,那游医却已是寻常见时那身打扮,不见了虬髯,光光一张面,端的眉清目朗,俊秀非凡。只年来行旅,叫日头晒得黑了些个。白衫银带,脚蹑金牡丹绣鞋――单单不见了帻巾,发髻上缠条白丝带。

  解舆见他去提腿上银针,不由大窘,道:“我自取便是。”

  “观察可通医理?既是通时,取了不教井xué出气,你便自取。”游医袖手,笑道。

  解舆面上一红,恼道:“有劳神医。”

  “观察且抬腿。”

  “???????”

  “真个不须唤个行首?”

  “不须!!”

  作者有话要说:

  行首:jì女。

  东京城:????一直忘了加注解,就是开封。

  井xué:五俞xué的一种,均位于手指或足趾的末端处。《灵枢。九针十二原篇》 :「所出为井。」也就是指在经脉流注方面好像水流开始的泉源一样。全 身十二经各有一个井xué,故又称“十二井xué”,其名称是: 肺 -- 少商,大肠 -- 商阳,心包 -- 中冲, 三焦 -- 关冲, 心 -- 少冲, 小肠 -- 少泽, 脾 -- 隐白, 胃 -- 厉兑, 肝 -- 大敦, 胆 --(足)窍yīn, 肾 -- 涌泉, 膀胱 -- 至yīn。(懒得自己写,摘自百度百科)

  合xué:五俞xué之一。《灵枢?九针十二原》:“所入为合。”意为脉气自四肢末端至此,最为盛大,犹如水流合入大海。(同上,懒得自己写,摘自百科)

  第12章 官人(1)

  小蛇自不去林子里。庸医盗亦盗,骗也骗,颠倒不曾坏过他人xing命。杨掌柜的道自小只叫他跟师父习医,也曾说医者仁术,无仁心者,何以成医?那庸医虽不曾说甚么仁术,行路年来也曾见人病甚,可治者他治,不治者他也治。前年在电白,遇着妇人rǔ上生痞,那妇人也不疼不痒,庸医见了,定说是rǔs,不治将死,竟说要割了那妇人□□,当下叫人扫地出门。庸医在门外立了一夜,人也不采,狗也不采,那家人次日放了恶狗出来,小蛇曳着庸医飞奔。那日庸医吃了他一顿好打,恼得小蛇直骂他痴蠢,他却道:“人多是求生不得生,少有求死不得死。可生者,怎忍见他死?”

  “你教妇人割rǔ,怎不见你自宫!”

  庸医道:“倘马口生了肾s,须自宫时也当自宫。”

  庸医缠了数日,那家人只是不采。后三五日,竟去报了官,领来几个做公的,争些儿叫捉拿到官,亏得小蛇伶俐,料望要弄出事来,早备了匹骠儿,见势不妙,促那庸医上马,打马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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