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权侧身看向窗外,眼中似有一丝担忧,纵然他派侍卫跟随在孙晖身侧小心保护,但外面终是不比府中的温馨,再过几日待他的伤势稍稍痊愈一些,他便想将孙晖接回府中,带着他一起去见爹娘。
“少爷,大夫叮嘱过您躺在chuáng上好好休息,可现在您都已经看了一个上午了。”侍女禁劝道。
“给我。”周权看向侍女,眉眼严肃似未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他受家法是私事,可朝事却不能耽误半分。
“是。”侍女无奈将书卷递给了周权。
周权伸手接过,抬指翻开了几页,房门轻敲了两声,侍女走上前去开门。
“少爷,孙晖离开房间后走向城门的方向了。”侍卫站定脚步低头道。
“什么。”周权猛然直起身体,扯动了背后血ròu模糊的伤口,一阵专心的刺痛传入心底,他不禁用力咬住下唇轻呼了一声。若孙晖离开了,他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何意义,他不知孙晖为何突然离京,是因对他完全失望了吗。
“要属下前去将孙晖追回吗?”侍卫开口问道。
“不必了,你派人去备一匹马,我亲自前去。”周权摆了摆手,孙晖是他在意的人,他更不想像绑囚犯一般将孙晖带回来,那样即使人留在了府中,也再不会对他有一丝希望了。
他想亲自对孙晖解释清这些事qíng,求孙晖心甘qíng愿的与他一起回来。
“少爷,您背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侍卫忙伸手扶住了周权的肩边,“若您想让孙晖回来,属下前去阻拦他便可,您又何必亲自前去。”
“我没有什么大碍,你快去吧。”周权接过侍女递来的外衣披在身上,他担心若迟了孙晖就离开城门了,而他亲自接孙晖回来,更为了让孙晖看到他的一片心意。
周权抬掌按住桌边站了许久,待渐渐适应衣料摩擦伤口的痛楚后,他缓缓放下手,神色平静的大步走向院中。
“少爷。”侍卫伸出手臂想扶着周权上马,却被他避开了。
周权握住缰绳,抬步跃上马背,“走吧。”
侍卫看着周权苍白的面色,缓缓点了点头。
赶了一段路,背上的伤口愈加火辣辣的痛着,他不禁微俯下身,用力按住掌心间的缰绳,似在白皙的肌肤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侍卫勒住马匹,转身看向周权,面上隐约有一丝担忧,“少爷,我们慢些走吧,孙晖不会这么快出城的。”
“你快些走便是,不用在意我。”周权摇摇头,距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看着身侧陌生的路人愈加不安,若孙晖早已离开京城,他又如何在寻回爱人。
周权看着远处一道熟悉的背影,黯淡的眼眸间似流露出一丝光彩,他大声唤了一句。“孙晖。”
孙晖的身影猛然顿了一下,继而加快了几分速度。
周权望着远处渐近的城门,眼中似有几分绝望,他用力挥动手中的缰绳,背上有些湿润,外衣紧贴在了身上,他似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双眸紧紧盯着他与孙晖之间愈来愈遥远的距离。
侍卫连赶在孙晖出城前拦住了他,“请留步,少爷唤你有事。”
“周大人是生怕我走漏了消息,不放心让我出京城吗?”孙晖冷声道,他抬步下了马车。他已经放下了一切,甚至想出城重新开始,可偏偏周权在这时赶来了。
孙晖望着远处的城门,他生怕看见周权的面容后在无法忍下心。
周权缓缓走向孙晖身侧,每迈一步都异常艰难,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眉眼缓缓淌了下来。
“跟我回府吧,那日没有去追你回来是我的过错,”周权伸手拉住了孙晖的衣袖,或许他早就应该将孙晖紧紧拥在怀中言出心间的爱意,现在却是有些迟了。
“这些时日你恐怕都在等待着我的回应,”周权面上有一丝苦涩夹杂着淡淡的自责,他陪伴孙晖多日竟全然不知孙晖的心意,“我尽心照料你,甚至舍不得看着你受到一丝伤害,但我却未曾在意过待你是什么感qíng,在你离开后我想了很久,或许早在龙虎山上时我就已经动qíng了,而这些时日的相处更让我无法忘却你的身影。”
周权抬头望着孙晖的眉眼,“对不起,我不该一直将qíng意深藏在心底。”若不是看着孙晖离开,或许他还未能看透心底的qíng愫。
当初孙晖可以张口便对他吐露爱意,而他言出真qíng却如此艰难,甚至让身侧人等得寒了心。
孙晖冷声打断了周权的话,“周大人何必对一个盗匪这般在意,您日后会有貌美的妻室陪伴在身边。”
孙晖看着周权惨白的容颜,面上不禁有一丝动容,他暗道自己多想了,周权怎会为了他而如此憔悴。
“不,我只在意你一个人,此后我绝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更不会迎娶妻子。”周权伸手环住了孙晖的腰间。
孙晖用力推开周权的手臂,嘴角似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为了从一个囚犯口中掏出话语,大人值得如此牺牲吗,周大人正可谓是尽职尽责。”周权的心意又能持续多久,现在他已经有了孩子,再不敢如当初一般肆无忌惮的去爱了。
周权接连向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步伐一阵虚浮,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树gān勉qiáng撑住摇晃的身体,“我待你却是真心实意,并无任何虚假。”
“你怎么了。”孙晖看着周权惨白无血色的面颊,在无法无动于衷的站在远处,他几步走上前扶住了周权的肩边。
“我已经将我们的事qíng告诉爹娘了,跟我回府好吗?”周权紧紧握住孙晖的衣袖,似生怕身侧人会离开一般。
“周大人不必执着于我,您今后会遇到更好的人。”孙晖缓缓推开周权的身体,他似感觉掌下一片湿润,细看去深色的蓝衫已经染满了鲜血。
“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孙晖急声道,周权日日留在府中,身侧有众多侍卫保护,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侧身看向一旁的侍卫,侍卫碍于周权威严的神色,微微低下头。
“跟我回府,我愿真心待你和宝宝,此生再不会欺骗你一分。”周权看着孙晖焦急的神色,面上有一丝喜色,似伤痛也缓和了一些。
“说。”孙晖冷声道,双眸间似有一丝寒光。
“少爷承受了家法。”侍卫开口道,他亦是想让知道孙晖知晓周权的付出。
孙晖面上似有些不解,但继而想明了,周权出身名门世家却扬言要带一个囚犯进门,周老爷又怎会不bào跳如雷,“你身为堂堂五品命官,怎却如此糊涂。”孙晖心间不禁有些怒意。
“只要我承下了家法,爹娘就不会反对我们了。”周权看着满是倒刺的鞭子,亦是吓得心惊胆战,但忆起孙晖和他们的宝宝,就忍过了漫长的痛苦,亦觉得值得。
“你。”孙晖不知该说周权什么了,或许他仅是天真的妄想罢了,周家是绝不可能接受一个莽夫做儿媳妇的。
孙晖看着指间低落的鲜红,拥起周权的身体匆匆走向一侧。
“你要去哪?”周权心中一片恐慌,他看着不是去城门的方向,才缓缓放下了心。
“待你看大夫。”孙晖担心周权恐怕撑不到赶回府中了,故而找了一家最近的医馆,匆匆赶了过去。
“我不去。”周权伸手拉了拉孙晖的衣袖。
“胡闹,难道你想等鲜血流尽了吗?”孙晖大声道,他虽心知鞭伤在严重也死不了人,但他看着周权背后的鲜血,心便被狠狠揪起,异常慌乱,甚至担心他会离开一般。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了好吗?”周权靠在孙晖怀中。
孙晖看着周权秀气的眉眼,微微点了点头,或许他应该尝试着相信周权一次,亦给自己和宝宝一个感受温暖的机会。
☆、第 81 章
第81章
奏折整齐的摞在桌边,刚刚掩去了明亮的光斑,漆红的桌面略有些暗沉。御笔静置在一旁,雪白的宣纸上落下点点殷红。
宫女微低下头站在一侧似不敢深呼一口气,寂静的大殿中愈加沉闷死寂。
皇上用力将手中的折子摔在桌上,眉宇紧紧蹙起,苍白的面色愈加yīn沉,他抬袖低咳了几声,面上的一丝威严稍稍褪去,眼眉间似有一丝浓浓的倦意。
“皇上,保重龙体。”站在一旁的太监走上前,轻拂了拂皇上的后背。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太监下去。
房门推开了一道fèng隙,谦茗跟随在太监身后抬步迈入门槛,一身淡huáng色的衣衫,腰间玉带娟绣着腾飞的蛟爪,发丝高束在玉冠之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面容愈加绝美夺目,黛眉间隐隐有一丝bī人的傲气。
“儿臣参见父皇。”谦茗俯身跪在地上。
“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话语间透露着一丝虚弱苍老。
谦茗抬头看着高座上已不复年轻英俊的父皇,自爹亲离世后,父皇待他疼爱有加,而他又可曾在意过。记忆中父皇高高举起年幼的他,眉眼间溢满慈爱之意,而如今父皇整日cao劳于政事已苍老太多了。
谦茗见父皇俯身咳着抬步走上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边,“父皇,您大病初愈要多加注意身体,切勿在整日cao劳了。”
“朕没事。”皇上轻拍了拍谦茗的指尖,他看着谦茗眼中的一抹担忧之色,似微微愣在了那里。
谦茗抬手示意一侧的宫女将折子撤下去,“太医叮嘱过父皇要多加休息,这些劳神之事由我和二哥为您分忧便是了。”
“谦茗懂事了。”皇上喃喃道,近日谦茗变得愈加谦和,面上冷漠的神qíng淡去了许多,他甚至有些不相信,亦不知是否该信任这个多年令他心痛不已的儿子。
“儿臣过去年幼不知事,犯下了诸多错事,让父皇为儿臣费尽了心思。”谦茗俯身轻柔着皇上的肩膀。幸好他及时醒悟了,否则会伤了更多在意他之人的心。“现在儿臣愿做一个贤德之人,为父皇分忧。”
皇上猛然凑近谦茗的面容,盯着他的眼眸,似想看穿他的心底一般,谦茗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父皇,儿臣前些时日派人在民间寻了一个药方,您服用了些时日,夜间的咳嗽可缓解一些了吗?”谦茗的温声道,面色未有任何变化。父皇年纪大了,恐怕也变得多疑了。
“朕听闻你私下在府中养小侍做乐,日日荒yín无度,甚至将人残nüè致死,可有此事。”皇上拂下了谦茗的衣袖,此事他早有耳闻,那时他深觉亏欠谦茗良多便未曾在意,如今此事已被朝臣弹劾,他不得不稍加管制了。堂堂皇子xing子却如此残bào,又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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