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与我也算是旧相识了,又何必这般客套。”梁昭抬头大方观望着翎霖的书房,简单雅致而毫无一丝华贵,确实不失翎霖在朝中的风格。
翎霖微愣了一下抬袖拂向身侧的椅子,“侯爷请坐吧。”他与昭远候在朝中相距甚远不过是点头之jiāo罢了,近来局势渐紧迫,以他己身之力对抗二殿下确实有些单薄,但梁家在朝中多年向来正直中立,他若想拉拢梁昭颇有些困难。
梁昭俯身坐下,看着桌上平铺的白宣,墨迹尚未枯涸,“王爷的墨迹笔锋锐利,不过寥寥几字尽显淋漓气势。”王爷虽看似莫不经心,但恐怕亦不甘心被二殿下压制其下。
“闲来无事写着玩玩罢了,侯爷过奖了。”翎霖谦虚道。
“王爷可知近来朝中大臣呈上的折子中大半皆是弹劾你的,而其中胡言诽谤比比皆是。”梁昭收敛起面上的一丝笑容沉声道。
翎霖点点头,二殿下若想名正言顺的继承为帝,必先在朝中打压他的势力,从而让皇上对他心生间隙,甚至待三殿下避而远之。
“难道王爷不担心皇上会猜忌此事。”梁昭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看着翎霖这幅淡定自若的模样,他亦无须在担心什么了。
“担心又如何,”翎霖反问道。“帝心善变亦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王爷倒是沉得住气。”梁昭微笑了笑,他不似云王府那般实力雄厚,可没有那么淡定。
“侯爷又想让本王如何做。”翎霖看着梁昭平静的面容,若二殿下登基为帝,恐怕最先整的就是昭远候府。
“王爷心中早已有了谋划,又何须询问我。”梁昭微蹙了蹙眉头,如今王爷处境尴尬又能如何,恐怕唯一便是静观其变暗中养jīng蓄锐。
“那昭远候呢,亦是稳坐于府中吗?”翎霖轻拨杯盖开口道,“昔日老侯爷骁勇善战用兵百万,皇上登基后猜忌心重,虽削去了大半的兵力,但多年的根基犹在,梁家实力仍不容小觑。”
“王爷牟赞了,梁家早已失去帝心,不曾再有当年的辉煌,在朝中亦可有可无罢了。”梁昭轻叹了口气,当年皇上再三登门望老侯爷助他一臂之力,无奈老侯爷太过耿直,坚持中立绝不参与任何政斗,皇上从此怀恨于心,待登基后更是处处刁难梁家。
“不知二殿下可否会这般认为,” 翎霖微笑了笑。“侯爷几次出入云府,在外人看来似与本王的关系不浅啊。”
“看来梁某是上了贼船了。”梁昭故作惊讶的说。父王已逝,他亦没有那般震慑朝堂的能力,如今他只求护得全府人的周全。
“侯爷与本王皆是为了自保,又怎算是上贼船呢。”翎霖眼底隐隐有一丝喜意。
“罢了,我争不过王爷。”梁昭摆了摆手起身站在椅边,如今他已表意,来王府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他可不想继续久留给暗中之人留有把柄。
“将近正午了,侯爷留下尝尝云府的菜式。”翎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皆传云府菜肴与宫廷媲美,我到想亲拭一番,只是今日我还有些事qíng要处理,先告辞了。”梁昭转身走出了房门。
翎霖看着闭合的房门,如今他拼劲全力与二殿下周旋,若皇上颁下一纸诏书,二殿下顺利登机,而那时他又应该如何,bī宫谋反吗。翎霖微摇摇头,帝心难测,他亦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是否看透了二殿下的xingqíng。
窗扇微动,暗卫俯身跪在地上,“王爷,这是萧琅亲手写下弹劾您的密信,昨日已被宰相呈给皇上了。”
翎霖抬手接过,匆匆扫过,眼眸微微有些深沉,看来二殿下是如他意料的那般想用萧琅来针对于他。
“王爷,属下是否前去提点萧琅一番。”
“不必了。”翎霖摆了摆衣袖,萧琅已经明了他的心意,亦无需他多费心了。
☆、第 100 章
第100章
书阁看似不过一间房屋的大小,而步入门槛走向深处便yù感偌大宽敞。窗边的一缕阳光映在地面上,隐在暗处的书卷略显灰暗,好似积满了灰尘。
紧里侧站着一道人影,在书架间缓缓踱步着,双眸细细扫过摆放整齐的书册,剑眉微微蹙起,似有些不解,他伸手抽出一本厚重的书卷,抬袖轻抖了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本薄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周权可真谓是煞费苦心,藏得这般隐秘,若想让人找到都异常困难,但若府中有人心怀不轨就不一定了。
孙晖轻倚在书架侧,看着远处的排排书卷,眉头愈加紧蹙,神qíng似有些凝重,若有人知晓这一本书卷的缘由,恐怕其他亦不用再多费心思。
周权抬头望着最顶层的一排,虽仍摆放整齐未有任何异样,但他却隐隐觉得有些出入,抬袖探入书册间轻抚了抚,平静的面容间有一丝惊慌,心间愈加不安,书册怎么会不见了。不可能的,他平日间多加谨慎,更是派府中侍卫隐在暗处严加把守,绝不会出现纰漏的。
一定是他记错了,周权瞪大双眸凝神望了一遍,指尖抚过本本卷册,眼中不禁溢出一丝绝望,心猛然坠入了谷底,他匆匆跑到最里层的书架,步伐略有些紊乱。若那些书册落到二殿下手中,他甚至不敢想象结果会如何,或许王爷多年来的心血亦是白费了。
“谁?”孙晖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猛然转身,看见周权的身影,缓缓落下抬起的手,他大方的将书册放在怀中,面容没有一丝紧张。
“你怎么在这?”周权停下脚步,微愣了一下,侍卫曾告诉他,孙晖多次进入书阁,他还有些不相信,未想竟是真的。可孙晖身为一个武官又何须翻阅书卷。
“自然是找些书卷看看了,我现在也算是入朝为官,不比当年留在龙虎山上的时候举止粗俗,如今谈吐总要有些涵养。”孙晖小心观察着周权的面色。
“你不必过多在意那些,随xing就好。”周权略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心间仍思虑那些书卷的下落。
“这些时日你可看见有下人进过书阁。”周权面上有些犹豫,隐晦的问了一句。
“下人进书阁打扫不是很正常的事qíng吗?”孙晖故作不知qíng的说,为何书阁如此重要,而周权却不曾告诉过他一句呢。
周权的面色微变,继而他咽下了口中之言,神qíng愈加暗淡,参与到朝堂争斗本是他个人之事,他更不愿让孙晖知晓半分,可孙晖与他同住在周府,又怎能置身事外。
“怎么了。”孙晖凑近周权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周权看着孙晖温和的眼眸,微摆了摆手,他见孙晖面上的一丝疑虑,含糊的解释道,“只是有一些书卷没找到而已。”
“什么书卷,要紧吗,要不我帮你一起找。”孙晖连连追问着,却见周权仍是站在原地微低下头,不肯与他吐露半句。
“不用了,也不是太要紧了。”周权转身走向一旁,曾经是他太过疏忽了,明知局势紧迫却仍未多加小心。周权用力握紧衣袖,心底间有一丝自责,不知事到如今还能否补救。
孙晖看着周权的背影,眼中略有些失望,他忙上前几步走到周权面前,“我之前从书架上拿走了几本书卷,不知是你要找的那几本吗?”
孙晖见周权沉默暗淡的面容,抬手指了指书架的顶层,继续道,“那几本可难找了,我没想到你竟然藏在夹层之中,不过是几本普通的书卷,你又何须这般谨慎。”
“那几本书册在你手中?”周权下意识的伸手紧紧握住孙晖的衣袖,面上的神qíng颇有些激动,若是如此就太好了。
“你拿那几本书册做什么?”周权回过神qíng,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几本皆是记录昔日卷宗的,孙晖又是从何处知晓。
“你知道程靖吗?”孙晖握住周权冰冷的指尖张口问道,此事怕是将周权吓坏了,若他顺从了程靖的意愿,恐怕事态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周权点点头,秀眉微微蹙起,“此人城府颇深,诡计多端,你还是远远避开他为好。”
儿时他们一起长大颇为要好,但自程靖家道中落后,xingqíng便愈加偏激,做事不曾顾及后果,他看不惯程靖的作风,便越走越远了。程靖为求仕途急功近利,科举作弊被检举后消沉了一段时日,周权本以为他会改过自新,没想到他更是以旁门左道拜入宰相门下,暗中做了诸多坏事。
“他来找过你了?”周权问道,他刚还是有些想不通孙晖为何知晓程靖,但如今看来却像是程靖的作风。
“你被革职后,他曾来找过我,自称是你的挚友,他说可以帮你伸冤,但必须要拿到你的亲笔手稿,我qíng急之下就答应了,按着他列出的目录找了几本。”孙晖看着周权愈加yīn沉的面容,程靖的话语虽是看似合qíng合理但却漏dòng百出,他还未慌张到不顾一切的相信一个外人。
“你将那几本书册给他了?”周权急声道。
“你怎么能?”周权不禁吼出了口,光洁的额头上青筋bào起,顿了顿他用力放下了紧握的衣袖,此事孙晖未曾知晓半分,他又怎能全怪在孙晖一人身上,但书卷已落入宰相手中,他又该如何挽回。
周权转身走向房门口,当务之急是要与王爷商谈此事,他恐怕拖久了会再出变故。孙晖伸手拦住周权,却被周权拂袖甩开,他走了一步看见站在身后的孙晖面容有些暗淡,勉qiáng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好好留在府中休息,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你以为我将书卷jiāo给程靖了吗?”孙晖扬声道,他虽是乡野之人,未有京城之人的城府,但亦没有那般傻。
周权猛然顿住脚步,“那你刚才是?”
“我有提及过吗?”孙晖摆了摆衣袖,他不过是小小惩戒一下周权,但他的玩笑开得似乎有些过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孙晖看着周权躲闪的双眸。
“你说的是什么事,”周权故作茫然的说,纵然他已知孙晖知晓了大概事qíng,然他仍不希望孙晖参与其中,“我对你是知无不言,怎还敢有所欺瞒。”
“你就这般不信任我吗,”孙晖沉声道,面上似有些伤意,“我只是一个乡野间的粗人,恐也不配知晓那么多朝事。”
“不是,你多心了,朝堂太过复杂黑暗,我只是担心你牵连其中恐会对你不利。”周权忙开口解释道,而如今孙晖有了身孕,他自然是希望爱人安心留在府中,好好孕育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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