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小小药铺,劫财定是会让歹徒失望,劫色就更没有了,会这么晚来这里的人,除了看病抓药,苏玉珩想不出其他理由。
遇君焱看着苏玉珩缓缓转身,在与自己面对面的时候,他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与三年前相比,眼前的苏玉珩消瘦了很多,脸上也缺了些血色,明明还没有入冬,他已经裹上了厚重的大氅,但相比于这些,更令遇君焱震惊的还是苏玉珩的眼睛,他虽然看向自己的方向,眼神却没有对自己相对,无论遇君焱多想骗自己说没事,但苏玉珩无神的眸子和手中拄着的竹杖却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苏玉珩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瞎了?明明三年前眼睛还好好的!明明离开的时候眼睛还好好的啊!
“怎么……不说话?”苏玉珩微微侧头,眼睛看不见,只好用听的,他能确定面前站着人,因为他能听到那人凌乱而颤抖的呼吸声,但是为什么不说话呢?
“师父,您在和谁说话?”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随着声音,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走了出啦,看到遇君焱先是一愣,随即问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南。”听到小南的话,苏玉珩急忙问道,“病人qíng况如何?”
小南道:“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嘴唇也透着灰白色,唇角抽搐,不不,手和肩膀也在抽搐。”
苏玉珩皱着眉听小南说完,急忙道:“快!先扶到里面去!”
遇君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那个叫做小南的男孩儿扶进屋子的,只觉得两条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若不是靠着他,自己动一动恐怕都要摔倒在地上。
“师父,这位公子的手好冰啊……”小南扶着遇君焱做到椅子上。
“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苏玉珩从大氅里伸出右手,摸上遇君焱的手腕,感觉到在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对方皮肤的瞬间,他剧烈的颤抖一下。
“别紧张。”苏玉珩温和说道,“先让我帮你把把脉。”
苏玉珩觉得这个人脉象急促,呼吸沉重浑浊,但他的五脏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问小南道:“受外伤了吗?”
小南看了看:“没有,衣服都gān净得很。”
苏玉珩问:“公子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没人回答。
小南在遇君焱耳边大声的重复了苏玉珩的问题,遇君焱仍是没有反应。
“师父。”小南放弃了,“我觉得这位公子的耳朵不太好使,别再是聋了吧。”
通常人被人说成聋子定是不高兴的,就算是耳朵真不好使的,被人这么说更是会生气,遇君焱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师父,我看他是一点儿都听不见。十聋九哑,估计也说不出话来。”小南拿过来纸笔,在上面写道:“公子,您哪里不舒服?”
然后推到遇君焱面前,心想着衣着这么讲究的公子哥,就算是残疾,家里也会让他读书识字的。
遇君焱接过比,颤抖着在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下一个字:疼。
“师父,他说疼。”小南转告苏玉珩,
苏玉珩说:“你问他,哪里疼?”
小南在纸上写道:“哪里疼?”
遇君焱写下:“心!”
小南道:“师父,他说心。”
苏玉珩摸上遇君焱的胸口,皱着眉头,口中含糊的嘀咕着什么,然后顺着他的胸口向上,摸上脖子,再到脸,再到头顶。遇君焱颤抖得愈发厉害,他以为苏玉珩认出他了,其实是多虑。失明的人感觉较常人敏锐得多,那是从下训练出来的,苏玉珩的眼睛瞎了的时候已经成年,错过了最好的训练时期,再加上他失明的时间较短,根本不可能通过用手摸来分辨人的相貌。
“公子放心,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天寒引起的身子发热,我给你开几副汤药,你回去喝了休息,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小南将苏玉珩的话原原本本的写在了纸上给遇君焱看,遇君焱想留在这里再多看苏玉珩几眼,却想到心中还有无数谜团未结,只得起身告辞。
转过天,睡醒了的凤久刚刚打开窗,就看到远处墙上坐着的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遇君焱。
凤久几个起落来到遇君焱旁边,笑着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遇君焱回答:“我昨晚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
“哦?是么?”凤久故作惊讶,见遇君焱神色憔悴,问道,“王爷不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遇君焱点点头:“我有几个问题请凤帮主一定要如实相告!”
凤久点头:“你问吧。”
“三年前……” 遇君焱的声带着明显的颤抖,“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苏玉珩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会看不见?”
凤久叹气道:“玉珩中了金言的独门□□。那个混蛋至死没有说出解毒之法。”
“毒……”遇君焱想起那时,苏玉珩挡在自己身前,后背中了暗器,是了,他早该想到,那些暗器上肯定是淬了毒的,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我记得他有一个药丸,叫什么……什么续命丹,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那个也解不了金言的毒?”
提到药丸,凤久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深沉许多:“涪陵续命丹玉珩一共只有两颗,当初在山dòng里他想要和你一人一颗,却被你……却被你扔掉了一颗。他怕你在生产时遇险,就把自己的药给了你。后来,虽然我在dòng外的地上找到了那颗丹药,却为时已晚……它毕竟是药不是仙丹。”
“你是说,我扔的那颗……”遇君焱回忆起当天山dòng中的种种,颤声道,“是我……是我把要扔了。是我……害了他!”
☆、148.前因后果
遇君焱恨透了自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害得苏玉珩解不了毒双目失明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自己,难怪,难怪苏玉珩当年会不辞而别,会避开自己,他定是不愿意待在这个害瞎他的人身边的。
遇君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跌跌撞撞的离开药铺回到王府。凤久告诉他,这三年来苏玉珩在各地开了数家药铺,这次来帝都的目的之一也打算在这里发展,只是怕惹来注意,就没有将药铺开在城里。
遇君焱这个号称是铁打的身子在回府后莫名其妙的大病一场,卧chuáng不起,发烧烧得眼睛都红了,每天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梦中再次回到了那个山dòng,一次次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亲手将药丸扔掉,亲手断送了苏玉珩的光明,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遇君焱向来不信鬼神,这次他却觉得,自己的报应到了。
“皇上,福王手握兵权,佣兵自重,着实是个大威胁,留不得啊!”
书房内,几位大臣正跪在地上向遇君谦说道:“再这么放任下去他定是会给皇权带来极大的威胁,还请皇上早日定夺!”
遇君谦被他们扰得不厌其烦,他心中也明白,遇君焱的权利太大了,大到足够给自己致命的威胁,但是自己这江山是他帮忙打下的,皇位也是他为自己争来的,若是真的处置他难免会令将士心寒,落人话柄,但若是放任不管,一旦有一天他要造反,自己恐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皇上,福王求见。”
“他来了?”遇君谦皱起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位大臣,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遇君焱满脸病容的走上前,行了君臣之礼,然后从衣袖拿出一样东西。遇君谦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眼睛一亮,他手里拿的正是可以调兵遣将的虎符。
遇君谦问道:“二弟这是何意?”
“臣这些年南征北战,身上旧伤累累。”遇君焱咳嗽几声说道,“今jiāo还虎符。jiāo上兵权,望皇上恩准我在帝都养病。”
“你、你要jiāo还兵权?”遇君谦大吃一惊,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担心着他手上的兵权太重,他竟然主动jiāo了回来,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还望皇上恩准。”
“二弟为国征战,不惜损了自己的身体,如今你想要修养,朕哪儿有不准的道理。”遇君谦笑道,“朕下就下令,派你为你重修王府。”
“不不,王府挺好的,不用修了。”遇君焱急忙道,“只是……臣多处旧疾,恐怕……需要很多珍贵药材。”
“这个好办。”遇君谦说道,“你需要什么药?朕这就派太医院的人给你送去!”
“好。”遇君焱跪谢道,“臣谢皇上恩典!”
遇君焱没有客气,回府就命人查找书籍,将解毒和治疗眼疾的药材满满列了两张纸,又派人送去太医院,太医院接到了皇上的旨意,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的抓好了药送去福王府,遇君焱当天晚上不顾还没有退烧的身子带着药材骑马来到苏玉珩的药铺外,却没有进门,而是跃上墙头远远的看着他,看着他摸索着整理药物,看着他坐在桌子前,认真的教那个叫做小南的孩子药理药xing。
一阵寒风chuī过,天空飘下细小的雪花,由于温度还不够低,雪花落到身上便化了,留下一片湿冷,遇君焱打了一个冷颤,仍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苏玉珩,带着万般眷恋,怎么也看不腻。苏玉珩身上有一种特别令人心安的宁静,遇君焱怕让他知道是自己来了,就再也见不到这种宁静了。
“福王爷?”凤久回到药铺,见遇君焱笔直的站在雪中,走过去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遇君焱转过身,将一个包裹递给凤久,泛青的嘴唇哆嗦着,哑着嗓子说道:“这些药材你给他,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凤久接触到他冰冷的手指,好像不是活人的温度,急忙道:“你快随我进去,再冻下去要生病的!”
“公子,您又来了?”小南看到遇君焱,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身体好些吗?
遇君焱想了想,摇了摇头。苏玉珩把他请进屋内,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手这么冷?”苏玉珩皱眉道,“天冷了要记得加衣服,你看,发烧了不是。”
苏玉珩说着药材的名字,小南在纸上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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