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害怕了?”身旁的遇君焱看出了他的紧张,笑着问道,“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吧?”
“没有……”苏玉珩如实回答,“别说见过,连想都没有想过风可以刮得这么……可怕。”
对,可怕,苏玉珩终于找到了能够准确描绘出此时心qíng的词语。在这种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风bào面前,他感觉到的是自然的可怕和自己的渺小。
苏玉珩忽然觉得无论是元国还是西瓦都很可笑,为了让这块土地烙上自己的国号你争我夺,实际上又争来了什么呢?依旧是天要放晴它便放晴,天要刮风它便刮风,不能由人左右分毫。那些所谓的领土,所谓的国号岂不是无稽之谈。
就在苏玉珩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上忽然又窜上来一个人,那个被称作少主的西瓦少年的样子有些láng狈,头发凌乱,发丝中还cha着几根糙,可见他来到马车上也是十分不易的。
“你这是……”苏玉珩一句话还没有问完,少年就粗鲁的打断道:“卖药的,快来看看我母亲的伤势!”
标准的命令口吻让苏玉珩微微皱了下眉,要知道就算是当初自己装疯卖傻的“嫁”进了王府,遇君焱也从没有用这样颐指气使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现在却要被一个孩子当做下人使唤,实在让人气氛,但见那少年的眼睛微微红肿,心想他母亲的伤势恐怕真的不妙,于是对遇君焱低声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
遇君焱一把抓住他:“小心有诈!”
“放心吧,他若是真的动了害咱们的心思就不可能让咱们留下来了。”
苏玉珩随着西瓦少年一起来到他母亲所在的马车。一进去马车,苏玉珩便知道这个被称作少主的少年地位绝对不凡。马车内的装饰华丽得近乎奢侈。整个内壁全部贴着金片,难怪这么大的风唯独这辆马车纹丝不动。
“你快过来看看!”少年指着躺在chuáng榻上的妇人的小腿,苏玉珩吃惊的发现,她的腿竟比刚刚看到的时候粗了将近一圈。
苏玉珩看到妇人的小腿上有两个明显的血dòng,一看便知道是被毒蛇咬伤,再仔细看了看伤口的形状,苏玉珩了然笑道:“原来是被人暗算的。”
少年浓密的眉头一皱,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堂腿上的伤口是被毒蛇咬的,我想这一点你们也看出来了。”
“所以呢?”
“所以?”苏玉珩轻笑,“所以我要告诉你,咬伤你母亲的那条蛇根本就不可能在糙原上存活,一定是有人蓄意想要加害于她。”
☆、第114章 jiāo易
“我就说!”名为阿吉的高个子少年在听了苏玉珩的话之后拍案而起,愤愤说道,“我就说苏果那女人没怀好意!一定是她把毒蛇偷偷放到夫人的房间的!”
“阿吉,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管住你的嘴!”少主白了他一眼,继续对苏玉珩说道,“这个时候我母亲究竟被什么所伤,是无心还是有意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腿上的毒你究竟能不能医治?!”
苏玉珩拿出一把小刀,放在烛火上烧红,又写下一副药方jiāo给阿吉说:“你按照这个药方去我的马车上抓药。”
阿吉瞪了苏玉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凭什么命令我?!”
苏玉珩淡淡的看了一眼少主,他会意的对阿吉道:“照他说的去做。”
“可是少主……”阿吉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我不知道他写的这些药材长什么样子……”
苏玉珩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你的马车上不是还有一个人么?”少主说道,“你把药方给他就好了。”
苏玉珩心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命人将药方jiāo给了遇君焱。
苏玉珩紧握着那个被烧红的小刀,在妇人小腿的伤口上轻轻一划,随着一声压抑的shenyin和妇人小腿猛的一下颤抖,一行黑色的血液从她的伤口中流了出来,滑过白净的皮肤,从留下的血痕中可以看出,血液中透着明显的青紫色。
“你们看这血的颜色,是不是透着青紫色。”苏玉珩并没有急着为妇人拭去腿上的血痕,而是一边为她涂抹着药粉一边说道,“这种蛇的名字叫做‘青衣’。”
“青……衣?”糙原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很少有人能明白青衣是什么,更何况还是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他们面面相觑,却相对无言,连坐在妇人身边那些布巾想要为她擦拭血痕的侍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的望着那条血痕,似乎在努力的从里面找出几分青衣的影子。
“不错,青衣。”苏玉珩重复道,“这是一种生活在湿热环境中的毒蛇。”
听了苏玉珩的这句话,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糙原上gān燥多风的天气与湿热环境简直八竿子打不上关系,难怪他会说这腿上的伤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被称作少主的少年看着苏玉珩动作娴熟的上药、包扎,忽然眼中闪烁了几下,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玉珩。”苏玉珩头也没抬,随口问道,“你呢?叫什么?”
“放肆!少主的名字也是你问的?!”阿吉bào跳如雷。
苏玉珩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表qíng,淡淡笑道:“名字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么,不然起名字做什么。”
苏玉说话的语气很淡,透着几分随意,眉宇间很是温和,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的,和和气气,但就是这种和气,让阿吉再也不敢出言责备。少主盯着苏玉珩,心想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这样不愠不怒、不惊不恐,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糙原上的神明,只有神明才有这样的怜悯,这样的淡薄。那么眼前这个异族打扮的人难不成就是神明派来帮助自己的?不会错,一定是这样!不然在这种鬼天气中,自己怎么就能遇到一辆装着药材的马车和车上懂得医术的人,他们一定是神明派来救自己的母亲的。
糙原民族被就信奉神明,少年这样想着,用一种诚惶诚恐却满是虔诚的语气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做英巴,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成为糙原上的英雄。”
“哦,这样啊~~”苏玉珩依旧是淡淡一笑,继续处理着妇人的伤口,“你的父亲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英巴扬起他初见棱角的脸,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不会令父亲失望!”
“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得很呐~~”苏玉珩笑了笑。
他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在面前一群人耳中更像是对英巴的认可。
这时候风渐渐小了,苏玉珩走下马车,一声马鸣从他的身边响起,他转过头与那匹鸣叫的马对视,看着它油亮的鬃毛和匀称健壮的四肢,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样的马才配称之为马。再看看自己的马,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不远万里不惜重金,就为了配马种。
一个主意忽然从苏玉珩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你母亲的腿还需要换几次药,毒素就能够全部清除gān净了。”苏玉珩对英巴说道,“我会再给你留下一些药材……对了,那蛇抓到了么?”
“你是说咬上母亲的蛇么?”英巴沮丧的说,“让它给跑了。”
“那可是不妙。”苏玉珩一听这话,心中乐开了花,表面上却是皱着眉头说道,“那蛇的毒xing很是猛烈,而且攻击xing很qiáng,若是咬到其他人……”
阿吉问道:“你刚刚不是说那蛇并不适合糙原上的环境么。”
“动物的适应能力可是很qiáng的。”苏玉珩说道,“就算这个地方并不适合青衣蛇的生存,它也不会那么快就死,况且濒死前的反抗往往是最激烈的,所以这个时候的青衣蛇最为危险。”
“那可怎么办啊?”阿吉焦虑的抓了抓头发,“族人岂不是很危险么?”
苏玉珩察言观色,看到那些人显然已经陷入了对毒蛇的恐惧中,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的马车上倒是还有些药材,你们可以带回去……”
苏玉珩的话还没有说完,守在受伤妇人身边的侍女就满是感激的叫起来:“你果然是神明派来保佑少主,保佑我们的使者!”
苏玉珩从没想过自己能和神明和使者扯上什么关系,看着他们望向自己的崇敬虔诚的眼神,真怕他们下一刻就跪到地上对自己三跪九叩。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并不是什么使者,况且……药材也不能白白给你们,我只是一个跑腿的,那些药都是老板的货,莫名其妙的少了可不行。”
英巴用他并不熟练的汉语尽量的理解了一下苏玉珩话中的意思,随即表示,要多少银两,只管开口。
苏玉珩却摆手道:“不不,我给你们留下药材并不是为了要赚你们的钱……不如这样,这些药材我留下,你送两匹马给我,这样我回去也好有个jiāo代。”
用糙原上最稀缺的东西之一――药材换糙原上最不稀缺的马,这样合适的买卖没有人会拒绝,英巴频频点头,依旧用那种虔诚的眼神望着苏玉珩,仿佛他给了自己莫大的恩惠。
苏玉珩别有用心的挑了一匹公马和一匹母马,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遇君焱问道:“你怎么还和西瓦人做起买卖来了?”
苏玉珩指着那两匹马,说道:“在元国,你可见过这般膘肥体健的马?”
遇君焱看了看那两匹皮毛泛着油光的马,回答道:“见过到也见过,但不多见倒是真的。”
“但是在西瓦,这样的马就和咱们元国农户家里散养的jī鸭一般,几乎家家都有。”苏玉珩说道,“这两匹马拉回去正好可以配种。”
“不错。”遇君焱点头道,“若是能留下马种,繁衍开来,再将这些优质的马匹用于军中,打仗的时候又能多了几分胜算。”
遇君焱又问道:“我看这些马车的阵势,那个被称作少主的孩子应该来头不小,你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苏玉珩摇摇头:“我怕惹来怀疑,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知道那孩子叫做英巴。”
“你说什么?!”遇君焱睁大眼睛看着苏玉珩,“你、你刚刚说那孩子……他叫做什么?”
“英巴。”苏玉珩重复了一遍,见遇君焱表qíng吃惊,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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