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正是顶了方有寻那张僵huáng面皮的寻月。这“不死医神”嘛……是陆坤自己给加的。
寻月下车,直接无视陆坤热qíng洋溢相扶的手,转身小心地将随后出来的溪月扶下马车。这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女主人,摔到碰到可不得了。
溪月本想自己下车,无奈这马车比一般马车高很多,即使有下马凳,对溪月来说还是很有难度,不得不借助寻月的帮助。
陆坤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热脸贴冷屁股难过,就看到从车里出来这么一个天仙一样的人儿,立即张大了嘴。
最后出来的方有寻,一挑珠帘正好看到寻月小心翼翼地接溪月下车。早上花厅里“美人救英雄”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够了!”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又不是灵儿,再说寻月是按照自己的命令改扮,如此做法正符合他现在的身份,自己这是吃的哪门飞醋呢?于是顺势坐在了车辕上,踢了踢赤着的双脚,佯装邀宠,向寻月抛了个恶狠狠地媚眼,“先生倒是也接一接寻卿呀!”
玉连环差点咬到舌头。这位祖宗还有没有底线?
陆大财神刚刚用手合上因见到美女与脱臼无异的下巴,又被一身风尘一身妖娆的“寻卿”大美人电成了心率不齐。就恩公那张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脸,哪里来的这么多艳福呢?真想说一声“让给我一个吧”,不过也只敢想想。
寻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家大人的不快,后背冷汗湿透了里衣。那句“够了”绝对不是演戏,寻月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戏还要演下去,自己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按着方有寻的暗示,寻月连忙将方有寻抱下车来。
横卧在寻月怀中,方有寻将陆坤与前来迎接的一众人等彻底当成了空气,暧昧地将头靠在寻月肩上,嘴上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请恩公随小凤入园。”陆坤定了定神,伸手相请,头前带路。
这金玉满堂是蜀地有名的美食天堂,主要以川菜为主,基本保留了陆氏产业一惯的奢华风格。虽然不及千金堂的规模,却与千金堂同样,拥有着层层叠叠的院落,每院按主题命名。
穿行在金廊朱阙之中,几人才发现,金玉满堂今日竟然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显然是为了此次宴请,特意停业准备。
陆坤在寻月旁,一边引路,一边向四人讲解每个院落的特色美食。寻月抱着方有寻走在前面,溪月跟在后面,玉连环则是在最后。
“方先生您看,前面就是‘胭脂苑’了。此苑落成能够请到您光临品菜,将来定会财源不绝!”陆坤指着回廊尽头一处不大的乌漆木制月亮门说。
抬眼望去,只见院内青翠层叠,竟全是不下百年的高大柚木。在这以朱huáng为主色调的金玉满堂之内,这样一个低调朴素的院落真是让人想往。
这得多少钱啊?玉连环在心中盘算,别看这院子没有其他院落的雕梁画栋,所有建筑都是用百年以上柚木建造,原漆原色,再加上满院子新移植的百年老柚,这是用金子磊出来的院子吧。要知道,柚木本是域外树种,在中原极为珍贵。别说百年老树,就是五十年成材的柚木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寻月没见过柚木,也不知道这院子很值银子,他完全听从大人的指示,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只要别给陆坤笑脸就行。于是陆大财神不管说什么,都只能唱独角戏,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位恩公今天格外“冻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冻得他直想找件棉袍穿上。
就在众人将要进入月亮门时,寻月忽然听到自己脑子中响起大人的声音――是传音入密之法!
“柚木,又叫胭脂木,人称万木之王。此次宴请的主人是穆王,席间一切听我指令。”
其实方有寻的传音入密早已经练到隔空传意的境界,要不是中了那倒霉的弱水无痕,功力只剩两层可用,他也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法,非让寻月抱着不可。虽然以这种身份这种姿势出场有点折损方大执教的威名,但却可以让他通过身体接触,在几乎不用耗损功力的qíng况下使用传音入密。
寻月低头看看怀中假寐的人,不知道他家大人正在为功体不全心伤,只在心中对大人的敏锐dòng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这样的姿势……怀中人清冷的呼吸轻轻chuī在寻月的颈间,寻月觉得自己的下半身有些不安起来……
☆、第二十章 穆王李华
穆王,当今皇帝的嫡出长子,却不得皇帝宠爱。其母陈皇后早丧,若不是有母舅镇国大将军一派的支持,恐怕连这个王位都得不到。而镇国大将军一向主张抵制圣教重返中原,这次琴海的天雷阵怕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极力思考与穆王相关的信息,寻月想借此分散注意力,压下自己可耻的反应。却不想怀中人早已发现他的变化。
懒懒地睁开眼,眼前就是死士紧抿的嘴、微红的脖子,能感觉到死士特意压低的呼吸。方有寻竟然觉得这样明明苦苦忍耐还要故作冷酷的小死士很好玩,有种想张嘴咬一口的冲动,而他事实上也这样做了。
咽喉被利齿偷袭的人本能地内力外膨,杀意瞬起。可是想到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后,马上撤力掩息,气脉间隐隐有逆冲的痛感。苦笑,又是一过。
年少轻狂时,遇到这种对自己有非份之想的人,方有寻多是不屑的,被他捉弄,始乱终弃的不在少数。而在qíng陷与灵儿的赌局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心qíng了。这个小小死士,到底有什么特殊,能让自己一再破例呢?
疑问归疑问,方大执教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向来随意任兴。昔日的轻狂如此,对感qíng的执着亦如此。于是抬起搭在寻月右肩上的手,扣住死士挺直的头颈,微一用力,将自己的嘴贴在寻月的耳根上,不无警告地轻声说:“可要向陆老板要个房间,寻卿来服侍先生?”
“……不用。正事为先。”这回不用压制了,寻月只觉得寒意透体,亏了有张□□,不然那惨白的脸色一定露馅。要不是还记得身在何处,肩负何务,寻月立刻就会跪下请罪。
后面的溪月被前面这二位的表演惊得不敢抬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可那羞人的轻语还是避无可避地落入她的耳朵中。魔教中人都是如此不守礼法吗?
“切!”玉连环对自己这个损友欺负小死士十分不愤,却又碍于环境与身份不便发言。
“咳咳。”陆坤咳了两声,指着面前水榭的亭台说道,“这是‘画堂花榭’。小凤的一位朋友,久仰先生大名,一直想结jiāo先生,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小凤自作主张,也邀了他前来,此刻已经在水榭中等候。先生勿见怪。”
陆坤说的轻巧,他哪里敢自作主张,在方有寻不知道的qíng况下另请他人。早在那日派老仆送达的请柬上就特意注明了地点是金玉满堂新近建成的“胭脂苑”,有新菜“瑶华枝”与苑“新移五百年柚木一株,邀君品鉴。”胭脂木即是柚木,又有木中之王之称。而“瑶华枝”语出李白大诗仙《赠友人三首》“谬接瑶华枝,结根君王池。”这里已经暗示了此次宴请的另一位主人是穆王李华。
“无妨。”寻月按着怀中人指示回答,仍然面无表qíng。
觉得自己这位恩公今天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陆坤只好前面引路。
一行人通过曲桥,穿过开满粉白莲花的池塘,登上“画堂花榭”……
水榭疏帘秋夜凉,清歌一曲瑶觞。
明朝回首高城处,只有西风却断肠。
“画堂花榭”四面门窗大开,帘幕低垂,随风就水,款款展动。进入台榭就看到正门对面一身着深蓝色锦绣团花常服的男子,背手凭阑而立,明明是仲夏的天,却无故给人一种萧瑟之感,与这古朴素雅的柚木水榭、碧绿点荷的背景构成一副景中画。
若不是还想着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玉连环怕就不只是在心中念几句诗,而是诗xing大发特发了。
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面如冠玉,口若悬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全身透出良好的修养与尊贵气质。
“呵呵,久等了。这是小凤的恩公‘不死医神’方有寻。” 陆坤难得非常庄正地介绍某人。
玉连环一听,本来入得水榭东张西望,搜罗宝物的星星眼立刻瞪圆了:“这是谁造的谣?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家先生?明明是‘不医死神’嘛!”
陆坤被问懵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八面玲珑如他,竟也有不知道如何继续的时候。
方有寻眨了眨侠长的凤眼,双脚着地,掸了掸衣摆上些许褶皱。水榭清凉,柚木地板上山水纹走势奇巧,纤尘不染。
“别理他。”寻月仍然面无表qíng,却是浑身散发着慑人杀意。
男子一转身,寻月就已经认出来,这就是琴海发动最后攻击的指使者。原来他就是穆王!要不是有方有寻的暗示,怕是早已出手取他xing命。
穆王李华在见到寻月时,也已经认出对方便是前些时日在琴海被围攻之人。再加上听玉连环嚷嚷什么“不医死神”,魔教的执教又号称“月光死神”,于是更加确定眼前人就是二十年前纵横武林的魔教大魔头。想想陆坤的反应,看来他是不知qíng的。
片刻的惊诧过后,李华面带微笑,举步上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寻月的敌意,深施一礼,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在下李华,久仰先生医名。之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今日恳求小凤引见,实乃有事相求。”
其实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自己此时只身一人,护卫人员在外围隐藏,眼前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取自己xing命。不过李华清楚,越是这样的人,思维越是不能以常理推论。既然他现在没有杀自己,只要尽量与之jiāo流,抓住其关注点,加以利用,他相信自己的目的并不是不可能达成。
“哈,哈哈……原来二位是旧识。那太好了,都坐吧,别站着。”陆坤也看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马上打圆场。虽然他不懂武功,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一点不差。开我祖宗十八代的玩笑吧,这二位爷要是在我这儿发生冲突……如果那人知道自己私自结jiāo穆王,后果不堪设想!
陆坤这边吩咐上茶传菜不提,寻月不客气地选择上手主客位落座,而方有寻则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寻月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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