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林中走出数名黑衣人,手中利刃在huáng昏的密林中泛起幽幽的冷光。为首之人的正是手持软剑的夜东流。
于此同时,右侧林中也走出数十名黑衣人,于外围封死了所有方位,为首的正是梵蛇。
来在女子身前,名朗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母亲总是严厉的,名朗甚至有些惧怕母亲,但当真正面对危险时,躲向母亲的身边仿佛是一种本能。
此时的名朗,早已没了先前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宝蓝锦缎的公子衫上上下下被开了十几道口子,开口处还有血色渗出,白玉发冠不知什么时候丢到了什么地方,满头乌发零乱地分散在胸前。即使这样,名朗还是严严的护着背上的人,不留一点破绽给伺机而动的死士们。
女子透过青纱扫了一眼,皱眉低声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带着个累赘?”
名朗头一次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虽然那根本就不是问话。他只是稍稍偏过脸,躲开母亲的视线,默默地站在了大乔侧后翼面向围笼的死士,做好了反击和防卫准备。
夜东流从一名死士手中拎过一个少年,少年挣扎着刚刚喊出一句“公子”,便被生生扭断了颈骨,破布般扔在了空地上。
名朗染了血痕的俊颜看不出一丝动摇,心里却是清楚,名前的被俘被杀,说明外围母亲和自己留下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他们就只剩下唯一的机会……
“师弟,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呢?”大乔一手摘下掩面的青纱,一手轻轻拢了拢稍有散乱的秀发。
当一直隐在林中暗影下的方有寻走到空地中间时,双手指间还缠绕着苍白的电丝。额前的碎发投下一片yīn影,只露出jīng致的下巴,在昏暗的暮色里,让人看不清楚表qíng。
冷漠的外表下,是方有寻已经混乱不堪的心境,他正在拼命用理智控制自己。
首先,他要压抑自己过于亢奋的杀意,和疯狂涌入的天地之气。在本身功体和内力都不完整的qíng况下,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qíng。
其次,要克制住自己想要直接从名朗手中夺回寻月的yù望。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不能让比狐狸还jian滑的女人发现自己的弱点所在。寻月现在那副身体真的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最后,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眼前的二人,或者说三人。仇人?亲人?如果可以选择,方有寻宁愿她们只是路人,从来没有过任何瓜葛。曾经最亲的师姐和自己唯一的血脉,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逃避,根本无用。不是早知道吗?自己逃避了二十年,始终要面对一场对决。
“话可以乱说,亲不能乱认。一群叛逆,早应诛灭。”没有人比宫九幽更了解方有寻此时的心境,她当然不能看着自己最亲的师兄被这个贱女人为难,完全不给大乔使用心理战术拖延时间恢复功力的机会,直接划清关系,下令格杀,“尽数诛杀,不用留活。”
大乔简直气极,刚刚聚拢到自己身边的十几名轻伤的巫者,转眼间就被围上来的影卫和死士砍瓜切菜般收拾掉七八个。培养这些巫者可是花费了自己十数年的心血啊!
“朗儿,护法。” 大乔一撒手,数十颗雾隐弹同时炸开,空地上立即烟雾迷漫。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此时方有寻和宫九幽同时发难,就凭她这几个残兵败将根本是不堪一击。但她赌的就是方有寻的犹豫,赌的就是他的不忍心。只要有数息的时间,自己就能躲入廊桥。
大乔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自己只是大乔,那方有寻根本不会让自己多活这二十年。这也是大乔占据了小乔身体后没有进一步完全夺舍的重要原因。
至于名朗,大乔就更不担心了。名朗独立行走江湖这几年来,已经针对方有寻组织过大大小小不下十次明捕暗杀。方有寻不但没将他怎么样,还不准宫九幽那丫头cha手。虽然名朗的出生不是方有寻自愿,但他最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地选择无视。大乔真的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师弟了:外表冷漠异常,其实最是痴心,将自己困于亲qíng友qíng爱qíng而不自知。
在大乔看来,只要自己能够躲过九幽那小妖女的追杀,回到溯月廊桥,养好伤,重新培养势力,就可以无限期的继续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直到大仇得报。
借着烟雾的掩护,大乔咬牙运转体内恢复不足一半的真气,升八门,走十户,行指如飞,拼着内伤加重,也要开启溯月廊桥入口。
知道如今再也容不得自己犹豫,方有寻抬手就是两道赤电she向大乔和名朗。虽然明白自己这两掌未必真的能把人留下,但是他还是出手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乖乖呆在名朗身后的人,竟然一转身出现在名朗身前。就在方有寻还没来得及看清人是谁时,大乔一回手,竟然将要为名朗硬挡赤电掌的人拉到了自己身前。
终于看清那人的形貌,方有寻的魂儿差点没被惊飞了――那个躯壳里是自己的小死士!
如果是大乔或名朗被这临时发出的两道赤电掌打中,最多不过重伤昏迷。可如果是寻月现在那个残破的身体,简直是十死无生。
眼前一黑,心血上涌,方有寻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再跳动。功力运转,再次能够视物时,就看到一个人影扑在了被用来当ròu盾的人身上,生生承受了赤电入体的灼烧。那个人竟然是名朗!一切都发生在方有寻功力运转的瞬间。
在大乔开启廊桥空间入口的同时,宫九幽也开始了动作。双手一晃,符咒同出,原来分别cha在发髻两侧的六只长脚定装金簪,分六个方位钉入大乔启阵外围的地面。簪头六颗红玉晶珠赤光相连,正是锁天封神六芒星阵。
大乔最后所剩的几个巫者在逃进浓雾的瞬间被随后而至的暗器结果了xing命。重伤的名朗则将将躲过夜东流的“缠”致命一击,赶在数枚暗器封死自己退路之前,抱着“阿良”退入大乔打开的空间通道。
由于宫九幽刚才在东城使用万物生灵之法消耗了太多的功力,六芒星阵阵角的红玉晶珠忽明忽暗,阵法外围隔绝的空间屏障完全形成,还是比廊桥空间的退出晚了那么一丝丝。等浓雾散去,只留下一地尸体,却不见了那几个人影。
宫九幽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转身就看到自己师兄呆楞在那里,脸色白得吓人。
“师兄,别着急,我们再想办法……”九幽暗暗感到不妙,小心的拉起方有寻的袖子。
看到自家主人瞬间从山中大王到家中小猫的转变,梵蛇敏锐地感到气氛的不对,背手打了两个手势,所有影卫隐入林中。
另一边夜东流也同样潜走浮罗殿死士。看来今天这事要麻烦。
“啪”的一声脆响,宫九幽不可思议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呆呆地望向这个从来没动过自己一手指的师兄。
“你还在计划什么?”声音如一丙尖刀直楔进两人的中间,仿佛刀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方有寻是功体不全,心境不稳,不过还没到糊涂的地步。宫九幽方才启阵要封锁大乔等人的退路,确实很卖力,方有寻本是不会怀疑的,不过梵蛇那家伙也jīng通阵法,不上前帮忙,反而奋力拼杀对方影卫就很奇怪了。那么实qíng就只有一个,宫九幽根本没有尽全力想留下敌人。
我在计划什么你会不知道?宫九幽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转头跑进林中不见了踪影。
梵蛇两步上前,一把揪住方有寻前襟,二目喷火:“她在计划什么?她二十年来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每天都在计划如何为你除掉暗中的敌人。你蠢得将敌人养成老虎也不肯杀,还动不动离家出走在她心上cha一刀。你只知道你的人被利用身陷险地,他可知道她为你冒过多少生命危险?还有你那死士,他刚才在做什么?他都知道,刚才的qíng形,如果那便宜(贱)人自己一人退入空间立即关闭通道,完全可以抢在赤电掌到达和六芒星阵成形前离开,到时后患无穷。他选择继续任务!他是死士!”
方有寻就一动不动,任由梵蛇抓着。周围天地之气凝冻,二人的头发已经有了白霜。
夜东流从来没见梵蛇说这么多话,他直觉再这么放任梵蛇说下去会出大事,于是qiáng行上前解救下方有寻的衣襟:“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进入廊桥,将人救出来。我们回教从长计议,玉座应该已经到达。”
目光呆滞的方有寻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球,慢慢散了全身弥漫的死气和周围聚集的天地之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关于梵蛇的一段话,还是要多嗦几句。梵蛇绝对没有看低寻月的意思。他虽然是一殿之主,却是影卫出身,和寻月是同类,最了解彼此的行事准则,那就是一切以主人的利益为先。所以他说寻月“是死士”,不是贬低,是认同。
☆、第七十六章 廊桥秘境(二)
廊桥秘境,月神祭坛。
白玉刚岩砌成的圆形神坛,在稀微的月色下闪烁着莹白的水雾状光泽,氤氲缠绕,围而不散。仿佛月亮的光辉全部被夺了下来,困在神坛之上,仅供给那神坛之上的人享用。
如果三径松主在这里,一定大呼“赔了”。什么赔了?当然是与方有寻的jiāo易赔了。有这样的宝地在,他直接想法占领就好了,根本不用与别人jiāo易。不过,没有如果。
他跑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一处蕴含灵气的地方。最后只能在归去来兮凑合了,因为那里有一条深涧,勉qiáng还算是聚集了一星星点的灵气。
在归去来兮定居后,三径松主先是借助天时和地利在百làng银河和病树岭三十三里凄凉地布下了护山阵法,然后在那条深涧布下了聚灵阵,并命名为不感涧渊。由于用来布阵的灵石都是从外界带来的,即使他已经尽最大可能节约着使用,还是在两百年后消耗殆尽,导致阵法威力和效用大减。
本来,三径松主虽然修有jiāo息养气之法,也不是非靠这种方法来修炼。只是沦落到这个修真没落,灵气贫瘠到极点的世界,不得以而为之。即使这样,能够符合要求的采补对象也是极其难找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培着婆娑之树一同在这个贫瘠的小世界,耗尽灵力而死。
他之所以在遇到方有寻后,不惜代价也要与之jiāo易,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方有寻修习的竟然是一部上古时期的修真功法,虽然只是基础入门功法,但却是可以不需要灵气,直接吸纳转化最原始天地之气的功法。至于这个jiāo易的内容,除了他们二人本人,没有人知道详qíng。
而眼前神坛上的聚灵阵,竟然镶嵌了一百零八颗灵晶矿石。那可是一颗可以顶数千枚上品灵石的好东西,就是在他来的世界也算得上是极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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