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方有寻回归,不可能让执教大人住进野糙横生,灰网挂墙的宫殿。于是,英明的教主大人就将这个难题jiāo给了乾达殿:画军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前七天,整座宫殿修葺完毕,又三天,内装软饰更换一新,并且安排了三十内侍三十外侍入住赦心殿。本来九幽还担心他师兄不高兴,没想到却是意外的顺利,方有寻什么也没说。
“是。执教大人还把所有侍从jiāo由寻风统一调配。”梵蛇低着头闷闷地回道。心里还在寻思着今天在槐桑林自己gān的事,要不要主动向教主请责。
宫九幽饶有兴趣地放软了身子,斜倚在了教主宝座的扶手上,朝着梵蛇勾了勾手指。梵蛇立即向前一步,弯下腰来。
“小梵蛇,你在想什么?”宫九幽顺手勾住梵蛇的下巴,杏眼弯成了月牙形,闪着愉悦的微光,配上轻快的语调,仿佛在笑一样。
“属下没有……”话一出口,梵蛇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明明是在狡辩欺上。可是主人,您刚刚被执教大人打了很委屈很生气地跑回来,怎么这么快就雨过天晴了?这一定是错觉!
于是宫九幽就听到膝盖撞上青石地面的声音。教主大人闭了闭眼,慢悠悠道:“说吧,怎么回事?”
梵蛇跪在教主宝座前,脑中飞快的运转,最后决定暂时不坦白自己的“罪行”。可是他知道,在自己这个小祖宗已经发现自己有事的qíng况下,不说出点什么是过不了关的:“乾达殿主分别从那伽殿和浮罗殿挑走了三十新段弟子……”
影卫和死士培养分三期:朔段弟子,多为幼童,服从和练体是这一阶段训练的中心,心xing不坚,体能落后的根本活不到下一期;新段弟子,多为少年,忠诚和武技是这一阶段主要训练内容;即将出师的弟子称望段弟子。前两段的培训,两殿除武技训练各有侧重外,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到了望段,浮罗殿的竞争和淘汰更加残酷,直接导致了死士数量的稀少。
在夜东流执掌浮罗殿之前,浮罗殿弟子在第三段被淘汰,就意味着死亡,所以那时的死士真的就是尸山里爬出来的。直到夜东流接任浮罗殿殿主之位,在保持甚至提高了死士出师要求的同时,一定程度上改革了第三段的淘汰方式,将一些前两段表现优异,只是在死士终极素质方面稍差些的弟子保留下来,按其所长转送其他殿培养。锦堂就是受益于这项改革的弟子之一。
“噗!”没等梵蛇说完,宫九幽就笑出声来,“原来你和夜东流这么熊啊,她要,你们就给?”
梵蛇涨红了脸,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属下和浮罗殿主都从乾达殿借了钱……请教主治罪。”
“治什么罪?私派影卫吗?”宫九幽在梵蛇正对自己的脑瓜项上,重重地来了个bào栗,“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也算影卫吗?”
梵蛇下意识地捂住脑袋,抬头不解地望向自家主人。虽然没出师就不算真正的影卫或死士,但梵众天教私派影卫或死士员生也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教主这次是轻纵了吗?本来还想着等溯月廊桥的事了结后,主动向教主请罪的,看来,好像不用了。一定不能告诉夜东流那家伙,让他自己担心调胆去吧。
这会儿再看不出自家主人心qíng好,梵蛇就不用在宫九幽身边混了。这对师兄妹也真是奇怪,闹别扭闹了十年,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巴掌好转了。打了人的师兄不再拒绝师妹的安排,被打了的师妹也好像没那回事一样,还有心qíng开自己的玩笑。
宫九幽忽然觉得梵蛇那迷茫的小眼神和变幻纠结的表qíng特别可爱,不自觉地伸手在那个乌黑的大头上作弄了一番,直到梵蛇的头发乱成jī窝才罢手。
“叽叽……”一声怪笑突然打破了大殿上难得的温馨气氛,“真是条好狗。”
只见大殿门口站了一矮一高两个身影:矮胖的小老头带着身材魁梧的青衣汉子不请自入。
“原来是化老啊。”宫九幽从教主宝座上走下来,“看您这么悠闲,一定是诅咒之祸已经解除了。化老出面,真是手到病除啊!”
不用主人下令,梵蛇已经起身,站在了宫九幽右后一步处,垂手侍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小老头摸了摸鼻子:“小意思,巫蛊不分家嘛。只要小子们照我的方子配出解药,那些中了诅咒的人就没事了。当然也要他们能活能那时候才行。”
“需要多久?”作为一教之主,对管辖范围内的民qíng无法不关心。
小老头背过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腰:“嗨,人老了……”
“还不快给化老搬椅子!”宫九幽对梵蛇大声吩咐道。
其实搬椅子这种事,随便叫个下人就可以。可对于这个化老,即使贵为教主也要给三分颜面。宫九幽让梵蛇这个那伽殿主亲自搬椅子,就是在捧化老头。
梵蛇当然知道自家主人的想法,但他就是不放心把主人单独留下,即使幽影就在殿外,即使主人自己已经十分qiáng大,梵蛇还是不放心。总是与小老头形影不离的那只活尸已经很难缠了,梵蛇不知道这老家伙还有多少这样的活尸。而且最让梵蛇忌惮的还不是这些活尸,而是化老头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却随招随到,数之不尽灭之不绝的毒虫。
这一切的不放心都是因为,当年这老家伙是坚决反对执教大人把教主大位让给自己家主人的一群老不休中的为首之人。可教主偏偏对他还特别尊敬,就因为他是执教大人半个师傅。
梵蛇瞪着眼睛,既不领命,也不离开。
宫九幽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自己这条小蛇平时一向乖巧,怎么一遇到化三川就紧张兮兮的?
“放肆!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抗命吗?”宫九幽铁青着脸怒斥道。
梵蛇单膝落地,默不作声,脊背如弓。明明是请罪的姿势,却让人觉得那是一只随时可以一跃而起,直扑猎物的豹子。
宫九幽怒而扬手,飞快地在脑海中考虑,打哪里能看起来惨烈,又不重伤自己的小蛇。
“叽叽叽,再演就过了。”小老头打断宫九幽的动作。
化三川知道宫九幽不会因为梵蛇不给自己搬椅子而降罪于他,不过这丫头的脾气也不小,指不定主仆二人将住了,就真让那伽殿主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那伽殿这条蛇头自是不会记恨教主的,十层十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只见化三川抬手掸了掸下摆,那只高大魁梧的活尸迅速跪伏在地,还特地放低了腰部的高度,正好适合小老头的身形。小老头得意地一屁股坐在活尸搭起的临时座椅上:“三天,最多三天,所有解药都可制成。诅咒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百姓中的流言可能要费些事儿。不过看画军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你应该早有安排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化老您的火眼金睛。”宫九幽笑着轻拍了一下小老头的马屁,接着问,“您亲自驾临九幽冥宇,一定有重要的事qíng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叽叽……”化三川大笑,又摸了摸鼻子,“丫头真是越来越jīng明了!我来是为了赤睛蛊的事……”
“赤睛蛊怎么了?”寻月可不能出什么事,现在师兄对他紧张的很。宫九幽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qíng要发生。
“呀呀,也没什么。就是这赤睛蛊比较脆弱,嗯,就是特别容易损失……”
“这个本痤早知道,说重点。”宫九幽此时的脸色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冰冷如霜,像极了方有寻不高兴时的样子,教主的威严也自然外放。
化三川虽说平时爱摆长辈的架子,不过要是动真格的,还真有点怕这个长不大的教主娃娃:“就是,如果所有赤睛子蛊都死光,母蛊就会再生一窝……”
“再生一窝?如何生?怎么生?在哪里生?”宫九幽觉得自己的头现在一定有竹筐那么大。
不用化三川解说,答案已经呼之yù出。那母蛊就在寻月,嗯,那个刺客的脑袋里啊!母蛊生产需要进食积累能量,子蛊出生也需要食物。天啊!要是不能在刺客死透前取回寻月的魂,师兄一定会吃了我。
“咣当当……”化三川正在组织语言,思考怎么回答教主的一堆问题时,大殿正门被qiáng大的外力从外面冲开,两扇朱漆包铜的大门无辜的躺在了殿门内,满天星的金雨刚岩地砖纷纷裂开,殿门前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方有寻。
☆、第七十八章 识海相会
“赤睛蛊?就是你们所说的,能帮助寻月看见东西的宝贝吗?”方有寻语气平平,一字一字缓缓问道,好像刚才无礼破门的人不是他。
可殿中的三人一尸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一股山岳般的沉重压力,从门口方向扑面降下。小老头“噌”地跳起来,躲在了宫九幽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梵蛇和那只活尸,也快速起身,分别站在了宫九幽的左右,对这一老一小形成护卫之势。
“……”化三川不敢接话,在后面使劲拽宫九幽的袖子。
宫九幽只是稍稍楞了一下,变脸只在瞬息间,甩开化三川的爪子,提起裙摆,rǔ燕归巢般奔过,双手拉起方有寻手臂,仰着头,望着他师兄此时那张三九天的冷面:“师兄,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梵蛇紧随着宫九幽来到方有寻近前。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自家教主在外人面前自毁形象了,一心只想着,如果方有寻敢再对自家主人动手,他绝不相让。(打不打得过没想过。)
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妹,方有寻深深地感到无力。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险些憋出内伤。
师妹对自己的用心,他又怎能不知道?自从自己回来,她就处处小心谨慎,事事顺着自己说话,处处做小服低。当然,这里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怕自己再次走火入魔。可是他现在真的无法再忍受自己的束手无策,更加不能忍受对寻月境况的毫不知qíng。
看着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激怒自己的小师妹,方有寻长吐一口气,装作冷淡的提出:“我要见寻月,现在,马上。”
……
铜雀台,铜雀台,铜雀为护立高台。
东承神月,西招梵陵,接引天路入蓬莱。
梵众天教教史记载,教祖按照他师傅留下的空间阵法花费上百年时间建造铜雀台,只为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继续追寻师尊的脚步,可是这个终极目标始终没能实现,铜雀台成了单纯用于祭祀众先教主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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