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睢之臣_唐酒卿【完结+番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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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赤围在柏九脚边蹭,辛弈俯身将它抱起来,坐在柏九身边看他描色。柏九一手揉了揉他的发,问道:“这儿喜欢什么色?”

  辛弈想了想,“上红的吧,晚上亮的喜庆。”说完转念一想,这成亲也是大红色的……脸颊微烧,赶忙道:“要不还是蓝的吧。”

  柏九蘸了红料,“来不及了。”说着辛弈就看着他把làng卷上了个红色,慢悠悠道:“喜庆好,就要喜庆。”

  辛弈脸更烧了。

  柏九给他描了好几个灯,各形各状,主色都是红。一排挂开在屋外的廊下,晚上上了光不知道多好看,辛弈围看了好久,喜欢的不行。柏九虽未说话,但曲老已经心神领会,转身就吩咐下去。这灯,以后就一直挂这儿。晚膳本该上席,应府里就柏九和辛弈两个人,两人都不爱听戏,便上的是小宴,屏风外设摆了莲花状的西瓜、月饼和时鲜祭月。这会秋时意浓,小席面也少不了螃蟹,姜酒配料,还有道桂花鸭。

  置办的时候辛弈见曲老在廊下似有感慨,便问如何,曲老道:“大人已经十几年没过过节,这自开府以来还是头一回。”

  辛弈震惊,“那往常都在宫里过?”

  曲老摇头,“出了山yīn之后大人就没再过过节。”

  那辛弈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柏九靠前是什么日子,他都不知道。但他听得出曲老有意避讳提起太多,旁人又不知道,他想听,只有哪天柏九自己给他说。

  他也只想听柏九说。

  晚上两人用完膳,换了衣就出门。

  今夜长灯笼街,盛闹喧热。花灯琳琅满目,鸟shòu花树无所不有。这灯笼下驻步最多的就是青衿书生,将那字谜翻来覆去的猜个遍,顺道向路过的姑娘回个含蓄的笑,两厢留个含qíng脉脉的眼波,也算作中秋佳梦。寻常稚子都提着掏了瓤的柚子灯,在人山人海中一群一群窜来跑去,嬉闹大笑。辛弈留心在这柚子灯上,暗自琢磨着给柏九做一个。

  笑笑楼和不贰茶楼这一夜也没落下较劲,一个楼前游了条“火龙”,一个楼前竖了个“树中秋”,都改了顶楼做拜月望月的地方,热闹非凡。

  到处都是人,不少姑娘给柏九抛了香囊花包。大人着藏蓝竖扣滚云锦袍,颜色不扎眼,可人群一站还是长腿高个气质拔群,躲都躲不及。沾了一身香直皱眉,辛弈一路忍笑,停在一处灯笼下,对柏九道:“猜个谜,再挤下去怕香囊先堵了人路。”说着抬首看上边挂的灯笼,问柏九,“瞧上哪个了?我猜给你。”

  柏九扫一眼心下就知了难易,先指了一个鱼鳞灯。辛弈踮脚一看,念出来,“山上有山归不得,湘江暮雨鹧鸪飞。”他酒窝一深,“这个简单,我猜一个‘出’。”

  得了这鱼鳞灯,辛弈就长了底气,对柏九道:“再挑一个。”

  柏九提着灯,狭眸在灯笼间巡视,给他指了个幼童戏鲤的。辛弈笑,只觉大人竟然这么童趣,想着又念:“孤峦叠嶂层云散――层云散,‘崛’字否?”见主家将这幼童戏鲤也递过来,辛弈便凑到柏九耳边欢快道:“不想京都这字谜这般简单,大人还要喜欢,我都猜给你。”

  柏九听他欢快,但见其余灯下都挂了他“不喜欢”的字谜,便借接灯之余将辛弈指尖捏了捏,道:“只这两个深得我心。”

  辛弈微微遗憾,转念一想,觉得今夜自己发挥极好,万一将这灯笼都猜回去了怎么办?留主家一条生路吧……柏九见他抿唇笑就将他心思猜了个七八,那眼角还有些小得意,瞧着生气勃勃。

  两人并肩将街游转了个遍,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才回程。回至廊下,便见花灯锦绣。辛弈驻步看了半响,柏九将提回来的鱼鳞灯与幼童戏鲤也一并挂了上去。

  “如何?”

  “好看。”辛弈酒窝一抿,冲他大大的笑开,又道了一遍:“好看。”

  柏九正回首,见华灯下辛弈眉眼乖巧天真,笑的一派静谧舒和。他便也笑,道:“净是傻笑,回屋了。”

  待柏九沐浴完,一出屏风屋内却是漆黑一片。掀了拔步chuáng的帘,正见微弱朦胧的灯光。辛弈脸红了红,抬了抬手中拢着的柚子灯,对他说道:“最后一个。”

  柏九上了chuáng,将柚子灯接了。还有股柚子味的清香,想来是他趁自己沐浴时偷做的。柏九垂眸看这柚子灯上笨拙粗糙的雕刻,目光宁静。

  “刻的是赤赤?”

  辛弈兴致勃勃的神色一僵,缩回被子里,“是兔子……”柏九笑出声,他脸颊滚烫,道:“你喜欢当成赤赤那就是赤赤。”

  柏九将柚子灯拢着放到了拔步chuáng边沿的搁置小板上。翻身将辛弈拢进怀里,抱的满怀。辛弈耳烫,道:“中秋团圆,敬渊。”

  “中秋团圆。”柏九回复着他,顺着他额前鼻梁,渐渐细啄到最佳位置。

  辛弈胸口剧烈的跳,身体像是先意识预料到了什么,竟被柏九细细一吻吻出了反应。他窘迫的被压倒在被褥间,紧密的摩擦中似乎也察觉到了柏九不动声色下的兴奋。柏九的手滑下去,没多久辛弈便闷哼一声,胸口起伏,眼角通红的湿气迷离。

  柚子灯一晃,两人喘息声jiāo错。

  吉白樾在灯火下习字。

  秋夜微凉,他的笔在纸间留下刚硬直正的字迹,与他这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同。

  他更擅长握刀。

  “世子依旧未见我等。”跪坐在后的劲装男人皱眉,“我等是北阳的人,你说世子为何不见?难道真是被那阎王拢去了势头,想要投靠京都一脉?”得不到回应,他焦急的摸着膝上的刀,催促道:“阿樾,你说世子能行吗?”

  “我不知道。”吉白樾停了笔,回首对男人缓慢道:“但我们只有他可以选择。”

  通明的灯火中露出吉白樾的脸。这张脸相当秀气,即便是年已不轻,却依旧能看出眼角眉峰的固执。可惜他眉骨上留了道深刻的疤痕,将俊秀变成了不拘言笑的冷酷。

  “他是辛靖的弟弟,做不了京都的犬。”

  “如果他偏偏就成了呢?”蒙辰焦躁都在脸上,他要年长的多,却也显得耿直的多,他道:“我们上一次见他是什么?他满月宴,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这都多少年了,燕王府蒙屈受迫,父兄皆去,他孤身一人落在了辛振宵手里备受打骂。我真不知道世子会成了什么样的xing子!”

  从他们启程那一刻前蒙辰就在焦虑,对于辛弈,他们是一无所知,却又倍加需要。不,应该说辛弈对他们是至关重要。没有辛弈,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他软弱不堪,我便杀了他。”见蒙辰又急了,吉白樾抬手阻止他要脱口的话。“北阳已经穷途末路了,倘若再等下去,皇帝必定会想方设法要回北阳军符。眼下已至中秋,转眼就到年末。待太子礼佛归来,一切便成定数,我们也无力回天。如今只有世子能拦下兵符去向。但他若是根本不行,那么我们还有什么路可以选?与其被人宰割,不如先发制人!”最后四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脊骨挺的笔直,全然是常年在军中行走之人的气态身姿。

  蒙辰自也无法,但就是焦急。起身在房中走来走去,最后长叹一声:“阿尔斯楞也来了京都,若是战事在此时兴起,我们北阳恐怕也自身难保,更毋提方年于燕王殿下麾下指天指地的卫国承诺。”说到这他qíng绪更加低沉道,“当初留下哪一位公子都好,怎么偏偏就只剩了这一位。”

  吉白樾重新握起笔,沉沉道:“不试他一下,怎么知道他就不行。殿下和王妃有四个儿子,前三个都是人中龙凤,我赌这最后一个,绝不是什么杂蚁鼠辈。”

  “他如今见也不见,如何试?”

  “他不见,我便想办法见。”

  ☆、jiāo锋

  翌日辛弈醒了个大早,昨夜睡得晚,便没睡多少。今日他还要与胡庸招待外使团,故而也没敢怎么睡。醒来时腰上有些痛,他迷迷糊糊的摸到柏九紧固的手臂,又摸索到柏九的脸上。柏九显然也是才醒来,颇为困惑的“嗯?”了一声,将人又揽紧了。

  直到半响后辛弈才得以起身,柏九也醒了。陪他洗漱用膳后,看着他出门了。

  辛弈同胡庸一并驱驾,偏今儿还挺热,胡庸见辛弈扣的严实的立领,拉了拉自己的襟口,劝道:“世子爷不常在京都,这秋时啊,京都还得热一阵子。”

  辛弈一摸自己的立领,含笑对胡庸颔首,耳尖却倏地烫起来。他指尖摩挲在扣上,心中却十分窘迫。

  一路闲话不提,只说到了外使团的地方,辛弈和胡庸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着人。察合台一出现便连声道惭愧,说是昨夜宫宴喝得高,今早没起得来。胡庸连忙客套道王子惜身,无妨无妨。双方气氛拿捏够了,才转提到今日何处去的问题上。先前的花街一游胡庸提也未提,只将不贰茶楼报了,询问察合台意下如何。

  察合台当然不会推脱,双方一拍定,那就动身。

  辛弈是个哑巴,自不会叫他在前边出头,他只管在座待着就是,皇帝唤他来的原意也不过是给大苑找着乐趣。不过他身上有世子之名,倒也不能晾得太远,这么一来,他就和阿尔斯楞一并坐着。前边胡庸和察合台相谈甚欢,下边两人寂静一片。

  辛弈摩挲着杯沿,恍若正在听书。心里边想着,不贰茶楼的茶还是那么烫,热的他背后都已经渍了汗,可他绝不可能把领解开些,只得忍着。一边的阿尔斯楞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大苑礼服比大岚厚重不止一倍,光是坐在这里,已经要靠耐力。

  中途有侍者前来倒茶,不知是害怕狮王威名还是初入茶楼手生,手抖的厉害。阿尔斯楞皱眉,似yù发作之时,一旁的人接了手。

  辛弈将壶提稳了,意示侍者下去,侍者赶忙退下,辛弈给阿尔斯楞倒茶。动作流畅,茶叶在杯中旋飘起伏。待手停了,置放好壶,两人目光一对。

  “劳驾。”阿尔斯楞将茶杯抬起,连chuī也未chuī直接一饮而尽。茶后半响,阿尔斯楞忽地问道:“平王待你如何。”辛弈笑了笑,阿尔斯楞便自行回答了,“他向来睚眦必报,又能好到哪里去。”见辛弈垂眸平静,继续道:“皇帝留你在此,恐怕是不想放你归北阳。”最后他道:“你父亲葬在哪里。”

  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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