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月色第2部_蒟蒻蒟蒻【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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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翼向他走去,低声道:“你带了剑?”

  他腰间墨色长剑寒意bī人,很少有人会好端端带着这么一柄长剑来赴宴。

  边旭斜觑了他一眼:“你不也带了刀?”

  南宫翼稍稍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我这是祖传之刀,离不得身的。”

  边旭不置可否,他抬起下巴,看向巨木下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正是苗王本人。

  看着他背影的边旭眉头紧锁,他已不再抱着手,而是双手垂下,右手微微扶在腰间。南宫翼在一旁看着他,知道他这是随时要出剑的姿态,如果此时有人向他突袭,只怕眨眼的功夫便会人头落地。

  “你想做什么?”南宫翼试探着问。

  边旭低声道:“做我们来此地该做的事。”

  “你是指?”

  “剿灭食蛊教。”

  南宫翼骤然一惊:“你是说?”

  边旭点头:“此地就是食蛊教重生之地,这神秘莫测的苗王便是教主,如梦如幻的少女便是教众,”他转头看向南宫翼,“几日前的那个夜晚,我在蛊林中已看到央卡所说的蛊奴。”

  南宫翼声音微有些颤抖:“什么样的蛊奴?”

  “一个女人,躺在冰潭里的女人。”

  “那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边旭微微皱了皱眉:“萧素寒的xing子你不是不知道,若让他知道,只怕立刻就要杀进蛊林里去。这苗王行动诡秘,通往外界的路又被封断,我们不能打糙惊蛇。”

  南宫翼慢慢向他走近,声音轻得仿佛耳语:“所以你是想?”

  “趁着今夜,这场祭典之时,”边旭顿了顿,“杀了他。”

  南宫翼震惊地看着他,他又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骚动起来,只见一面巨大的铜鼓被抬了出来,摆放在苗王的面前。铜鼓的边上放着一捧晶莹剔透的米,苗王将右面的衣袖褪下,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和肩膀,一旁的少女膝行上前,手中高高举着一把修长锋锐的匕首。

  苗王接过匕首,将刀刃对准自己的手心,而后缓缓割了下去。他手中的鲜血慢慢滴下,莹白的米粒被染得鲜红,而后被他一把抓起,向四处洒落。

  南宫翼低低道:“他们这祭祀倒是跟老规矩一样,先撒招龙米,而后击神鼓,最后才是奉上祭品。看样子,他们所要祭的,是这棵参天古木。”

  一声沉闷的声响压下了他的话语,那面巨大的铜鼓被敲响了。苗王手心的鲜血蜿蜒着在鼓面上流淌,一声接着一声。边旭的脸色攸然变了,他觉得血管里有什么热的东西在飞快流动,让他的心跳随着鼓声一起震动。

  与此同时,南宫翼也听到了跳动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古木的方向,仿佛那棵巨大的树被鼓声唤醒,它古老的脉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边旭?”南宫翼看他脸色变得有些可怕,不由jiāo替看着他和他腰间的长剑。

  边旭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了,他qiáng压着沉重的呼吸声,手指已探上了冰冷的剑柄。

  而此时,巨木的上端缓缓垂下一块黑绸,下面包裹着一个人形,他被悬挂在树gān上,似乎便是献祭的祭品。

  “果然邪教,他们是要以人为祭品。”边旭沉声道,一抹寒光从他手边掠过,顷刻间已指向了苗王的喉结。

  苗王抬起头,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漠然与边旭对视了片刻,身后的黑绸猛然落下。只见被绑在树上的那人披着大祭时才能穿着的白鸟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唇上却像抹了胭脂一般鲜红,正是萧素寒。

  ☆、第二十章

  与此同时,陀罗刀的刀刃也架到了边旭的后颈上。

  边旭震惊的目光从前方萧素寒的身上移下,转向身后的南宫翼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我知道他们就是食蛊教,”南宫翼语气寒冷如冰,“也知道他们要对付你。”

  听他这么说,边旭慢慢垂下眼睑:“所以你跟他联手对付我们?”

  南宫翼轻轻笑了笑:“不错,我同苗王做了笔jiāo易,用你们几个的xing命换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边旭低声道,“比我们的jiāoqíng重要么?”

  南宫翼又笑:“原来你觉得我们之间有jiāoqíng?你不是素来不需要朋友么,当初你我相jiāo,还是因为我帮了你的忙,你不得已才答应的,不是么?”

  边旭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多话,重新转头看向前方,手中剑锋微颤,眼看就要向苗王喉头刺出。只听“铮”地一声轻响,却是陀罗刀从他身后探出,挡住了他的剑锋。然而南宫翼知道,边旭的剑法快如鬼魅,倘若他再出一剑,自己决计挡不住,不由沉声道:“苗王小心。”

  苗王却丝毫不躲,他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眼眸沉透,深不见底,伸手直指向身后的萧素寒:“边旭,我对此人种下共生蛊,你若杀了我,他也会当场毙命,你舍得么?”

  “共生蛊,以血为种,”南宫翼低声道,“原来少庄主唇上的,是苗王你的血。”

  边旭惊疑不定地看向他,苗王却大笑着后退了一步,他衣袖挥出,那些沾着他鲜血的米粒立刻在泥土上颤抖着跳动了起来。很快,众人就发现,不止是米粒在跳动,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从土底慢慢钻出的是无数粗大虬结的根jīng,根jīng的颜色深红如血,它们毫无疑问是来自那棵参天的古木,此刻正仿佛活物一般扭动起来。

  这一幕如同邪术,就连对此地巫蛊之术所知甚多的南宫翼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树根张牙舞爪地探向了树gān上绑着的萧素寒。边旭顾不上管这树根的来历,纵身上前,长剑挥出,顷刻便把几根根jīng斩断了。只见紧闭着双目的萧素寒眉间忽然一紧,像是受了什么痛楚一般微微颤抖起来。

  苗王在他身后笑了:“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方才撒的招龙米,招的便是这棵神龙木,它已与我血脉共通。你斩断这两根树根,树上那人会痛如断指,你若再多斩几下,那就是在他身上凌迟了。”

  边旭猜不透他话中真假,却也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剑,很快,那些长蛇般的树根虬结如同屏障,把他和萧素寒重重隔开,他沉声问道:“你想拿他怎么样?”

  “我不想拿他怎么样,相反,我还可以饶了他的xing命。”苗王顿了顿,“只要你肯用你的命来换。”

  边旭微微一怔,随即咬牙道:“你既然想要我的命,何不gān脆冲我来,却要向他人下手!”

  苗王又笑了:“我知道你的武功极好,况且又毒蛊不侵,就连摄魂之乐也对你不起效用,我实在没有把握能擒住你,不过有此人在手里,我猜你多半肯为他就范。”

  边旭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为何这么肯定?”

  苗王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笑着摇头:“这些天我虽不曾露面,可云水的事,却没有一件能逃过我的耳目。你知道今夜你我必有一场恶战,所以特意在宴上支开了这位少庄主,甚至在此之前,还关照沙漠蝎子在暗地里照看好他。你做这么多事,无非是怕他出了什么差池,对么?”他说到这,颇有些惋惜似的道,“只可惜那沙漠蝎子,多半也回不来了。”

  水潭边缘慢慢飘起一层雾气,泛着殷红的色泽,潭边的植被和糙丛在雾气中迅速枯萎腐蚀,这阵薄雾缓慢地越过了潭水,向另一端的岸边弥漫。

  沙漠蝎子依旧无知无觉地坐在岸边,他怔怔对着那双柔qíng似水的瞳眸,轻轻咧开嘴笑了:“萧素寒,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很想陪着你。”

  萧素寒再次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气息暖暖地吐在蝎子的脖颈间,柔韧的腰肢贴着蝎子的身体,声音很轻地道:“阿弃,不要离开我。”

  沙漠蝎子用力闭了闭眼睛,他满脸都是泪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而后他伸开了手臂,像是要用力回抱住对方,却迟迟没有收拢起双手。

  “如果,这都是真的,该有多好。”他咬着牙,一面笑一面流泪。

  “阿弃?”萧素寒奇怪地看着他,他的手掌依旧温暖,抚摸着蝎子的脸颊,“你在说什么?”

  沙漠蝎子怔怔与他对视,良久才开口:“萧素寒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更不会这样看着我。他信任我,依赖我,对我好,但只是因为他拿我当朋友,当兄弟。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了。”他看着面前的人,“幻象再好,都不是真的萧素寒。其实从开始我就很清楚,他这种眼神,绝不会是看着我,只会是看着边旭。”

  对面的萧素寒还在向他微笑,用甜蜜的声音唤他“阿弃”,沙漠蝎子狠心转过头,不再看对方的脸。忽然,一点微腥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腔,是那种名为“醉花yīn”的毒雾,沙漠蝎子意识到这种毒雾已经弥漫到了近前,可他眼前的水潭和密林都一片寂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心中一寒,想起从前听义父说过的一桩故事来。据说苗地曾经有两个大寨之间起了争斗,互相打打杀杀了一阵,其中一个寨子却忽然在一夕之间被屠灭了。说是屠灭倒也不大准确,总之,这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在一个夜晚被千百种毒物噬咬而死。他们都是苗民,懂驱毒避害的人不在少数,可看样子他们甚至都不曾挣扎,连死时的脸上都还挂着如梦如幻的笑意。后来有人说那个寨子被布下了蛊神大阵,布阵的就是对头寨子请来的神秘鬼师。凡是陷身于这种阵法里的人,皆会看到心底最渴切的东西,继而沉醉其中,迷失自我。所以,他们即使被毒物啃噬,却仍沉迷于幻象,至死都没有清醒过来。

  沙漠蝎子暗想,这样的大阵,要捕捉的目标显然不是自己。他回想起赴宴之前边旭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今夜宴上若出了什么变故,你记得顾好萧素寒。”

  他当时下意识便想反问,那你呢?可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他知道,边旭会托他来看顾萧素寒,那定是要出什么大事,可究竟会出什么事,他还猜不出。

  一想到萧素寒现在可能也正困在这样危险的阵法里,他只觉背后的肌ròu都绷紧了,双手一垂,已将短刃重新握紧了手中。

  “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这幻象,”蝎子苦笑着自言自语,“不过,我倒是有个简单的法子,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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