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辰时宣武门校场有马球比赛,诸位贵使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务必纵qíng一赛。”
说完也不管众人挥了袖子径直离开。
晚宴不欢而散,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晚上雪翊将长安送回宫中。
寝殿里雪翊亲手为长安解开外袍换下包扎伤口的绷带。
绷带上已经浸透了血,雪翊如玉般润白的纤长手指轻轻抚过被染得深红的绷带,眼中溢出痛色。
长安抢了他手中绷带笑着说:
“看它做什么,过些时候我便用不上了。”
雪翊默默点点头安静的为长安换gān净的绷带,长安看着雪翊戚戚的神色心中舍不得,拉了雪翊坐到他怀里,也不管伤口开裂:
“你不必太过懊恼,你这般??????”说着拉上雪翊的手放在他的伤口,黑重削直的眉头皱起。
“你这般,更让我心痛。”
☆、第二十七章
夜晚,弦月高挂,繁星满天将夜幕映衬的泛了青色。
御马监的管带亲眼盯着手下清点好明日诸位使臣及皇子打马球所用的马匹,顺手为喷气刨蹄的逐云马加了一把糙料。
“听闻定王殿下近日身子不慡利怕是明天马球场上看不到定王殿下了。”有胥吏看到管带为长安的逐云马添糙料拍拍手上浮土凑近了管带笑着对管带说话。
那管带添完糙料后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明显懒得理那小吏,扭身走了。
那小吏看着那管带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
逐云马本来平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第二天辰时马球场文武百官及各国使者全都已经到齐,魏帝戴着折上巾,穿着柘huáng绫袍,腰上系着红带坐在步辇上身后跟着一gān侍从慢悠悠的到了。
由雪翊带头众人行礼山呼万岁,气势好不雄伟。
接着乌达等他国使团纷纷上前见礼。
今日所有蕃国使者穿着大魏命川署织造特意为来到京都的各国使团提供的打球衣,一样的衣服穿在众人身上却呈现出不同的气质来。
长瑾多看了合坚两眼,换了一身大魏的衣服,合坚那张让长瑾不喜欢的脸也能显出几分气度来。
“你右手不方便,你陪在父皇身边不要打球了,我去。”长安看了眼已经等在球场的长瑾长熙等人严肃的对雪翊说。
雪翊摇头:
“你伤的厉害,此番便不要上场了。”低声冲长安嘱咐。
长安一把拉住雪翊胳膊:
“你的右手不方便,不要逞qiáng。”
雪翊弯了唇,眼神坚定温和:
“孤是储君。”储君二字便是一国的重担,便是一生的责任。
长安敛了眼眸,雪翊同他不一样,他至始至终为的只是一个人,可雪翊连生死都不能随心所yù,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从来不会轻松。
雪翊右手知觉已经不太灵敏,明明长安抓的很紧他却感觉仿佛长安的手快要脱开一般,心里一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舍。轻轻亲手将长安的拨开给了长安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身进场。
雪翊这方球衣全为红色,乌达合坚等人为黑色,双方二十余人拿着偃月形状的球杖骑在高头大马上凶神恶煞的看着对方。
马球在大魏上层贵族间极为流行,其他蕃国也不乏喜爱者,雪翊带了长生、长瑾、长熙三人又从禁卫军挑选了六名好手对阵以乌达王子、突厥王子合坚、吐谷浑王子慕容燕等人的使臣队。
大魏的王子对蕃国的王子,但坐在上首的家长仅有魏帝一人,魏帝看着眼前的qíng景默默地抖了胡子问常米头:
“朕是不是以大欺小了?”
常米头知道魏帝的心意,笑着说:
“陛下有没有亲自上场打球哪有这种说法,他们是皇子,我们也是皇子。他们蛮人从小马背上长大,这样论起来我们还吃亏呢。”
魏帝哈哈一笑扭头去看球。没多多久他便笑不出了。
球场上你来我往之间合坚他们将比分咬的很紧,出去刚开始雪翊等人几个快速进球外其他时候双方都处于胶着状态。
合坚在雪翊眼睁睁错过一个明明可以打到的球后眼睛便时常盯着雪翊的右臂看,还是时不时欺马装作无意错撞雪翊的右臂。
乌达进球,高兴地晃球杖呐喊,长瑾打马从因为进球而兴奋不已的乌达身边走过狠狠冷哼一声。
乌达顿时讪讪,随即释然,他鲜卑虽说同大魏更亲近,可在球场上他也不能放水啊。
这时合坚看了眼雪翊打马走到场边隔得老远对坐在魏帝下首的长安喊话:
“定王,你的兄弟们都快要输了你不上来吗?南朝不是说你是英雄么?英雄怎么还躲在书生的身后?”
“王子哪里看到我们要输了,难道是因为王子知道自己要输所以沉不住气了?”长安站起身来冲魏帝行了一礼悠悠回答合坚。
合坚轻笑一声:
“我不和你们南朝人耍嘴皮子,打马球这么有趣的事你们居然让一个右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文弱太子上场,是小看我们诸国了吧。”
合坚的声音很大,合坚这里又被众人关注,他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魏帝身边众大臣以刘洵国舅为首的一派官员纷纷黑了脸,想要起身反驳合坚,却被刘洵暗中按下。
刘洵在等魏帝表态。
而枢密大臣李正做的很是安稳,表面上也是一脸忧色,细看之下他的眼神却是在看不远处的长安。
周边气氛安静似乎都在等魏帝发话,魏帝却不置一词,显然不打算为雪翊说话。
刘洵心惊,李正心里对刘洵冷笑。
马球场上雪翊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认为合坚说的有什么不对,长安却冷了脸杀气四溢了眼睛,当年雪翊为了他才几乎废了胳膊,他心中本就愧疚,根本见不得合坚用此事刺激雪翊。可他若此时上场不就应了合坚轻视雪翊之意。
为难之际听到魏帝低沉的声音慢慢传来:
“长安,既然合坚王子意在邀你上场你便去吧,远来是客,我们要尽好地主之谊。”
长安犹豫点头,马球场上雪翊猛地看向魏帝:
“父皇!”
魏帝眼神威严。
雪翊定定,润白的手指攥马球杖攥的通红,父皇明知道长安伤势严重!
长安经过片刻的犹豫后便心意坚定的上场,见雪翊怔怔,掐上雪翊肩头,嘴中无声的说:
“放心。”
雪翊刚才被合坚讽刺时的平静退去,眼神压抑痛楚他想要一把扯上长安领子可最终却是眼神冰冷的看着长安:
“你不要命孤拦你做什么?”在这一刻,他的温润他的度量平日的伪装全都消失,面对长安反倒刻薄的不像他自己。
长安被雪翊的眼神刺得心痛,想要对雪翊说话,可雪翊已经推开长安将马jiāo到场边的军士走到魏帝身边坐下。
御马监的人为长安牵来他的逐云马,逐云马的鼻息粗重,总是摇开脑袋不让长安牵缰绳。
长安没有在意,收起多余的思绪上马,身形几不可见的晃了下,雪翊心上一紧。
长安打马疾驰至长瑾长熙身边同他们装击马球杆行礼,然后正对了合坚扬起下巴:
“来合坚王子,如你心愿,本王便同你比一局。”
合坚大笑:
“好!”
马球被高高抛起,双方二十余人打马追球奔走,男人的急喝声,马的嘶鸣声jiāo织一片,马球场尘土飞扬。
长安身上有伤不愿与合坚他们过多纠缠,只想快速的拿下一局,一开始便定下了快攻的基调。
长安上场没有改变之前雪翊的方法,只是他代替雪翊守合坚然后由长瑾投球。
长安同合坚打球更像是打架,马球杆撞击嘎嘎作响,两个人马背上你来我往,长安学着合坚之前试探雪翊的动作一般,装作不经意间将马球杆狠狠击向合坚肩膀,他一股常年沙场上历练出的凶狠bī得合坚无路可走。
不过相比雪翊的胳膊不得利长安球场上迸发的狠劲儿倒是更让合坚意外。
长安摆上亡命徒的架势和合坚球场拼杀,雪翊喉头滚动,他甚至感觉长安胸口的血已经渗出,再过不久便要透出衣衫。
在长瑾连续投球三次将双方分差拉开后,魏帝的视线在马球场环顾一周最后落在不远处一个他觉得眼熟的身影上。
局势正激烈,本来留在长安寝宫的小石头连滚带爬出现在马球场嘶声大吼:
“王爷,娘娘昏倒了!”
长安没有听清,是乌达惊恐的告诉长安:
“定王,姑姑昏倒了。”
长安心神一晃,qiáng撑着的jīng神受了刺激竟直直从逐云马上落下。
长瑾离长安最近,想要去扶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长安摔下马,胸口快速的洇出血迹。
逐云马一直粗喘喷着气的嘴里发出一声长嘶,一直刨着的蹄子突然高高扬起冲它身下已经接近昏迷的长安踏去!
诸人都还没有从长安落马中缓过神来,新的变故又瞬间出现!
长安双眼模糊间看到眼前一个正要压上来的身影一分为二,他猛地睁大眼睛,那是他父皇在他十二岁从鲜卑回来后送他的逐云马!
今天一直在看台上气定神闲的李正都忘记呼吸,一脸惊愕的看着马球场中间,他的余光里是雪翊疾奔过去的身影。
一声马的长嘶,雪翊的眼前便是满目的鲜血。
耳边嘈杂,他听见有人不停的呼唤长安的名字。
他又听见魏帝低喝:
“太子。”
太子太子!他真想扔下这冠冕,谁愿意做谁便做去!
有人轻轻推了雪翊一把,他醒了心神急忙向长安看去,乌达将长安护在怀里,手里一柄钢刀竟将逐云马砍成两半。长安是一身血,血却不是他的。
雪翊松了口气刚要指挥众人收拾摊子听到长熙低声问他:
“太子,你怎么哭了?”
他一怔,疑惑着用手摸了脸,原来早已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啊?果然?JJ不抽就不是我熟悉的JJ了???
☆、第二十八章
皇城南边的坊里住着京里三品以上的宰执大臣,坊里亭台楼阁门高府大府外又有隔墙将此处与其他坊阻隔起来,京都卫的兵士轮番护卫阻止闲杂人等误闯。京里的百姓都把这处地界叫做相爷坊。
相爷坊里最出名的便是刘洵刘大人,不惑之年以中书令之职担任政事堂执笔,又是当朝太子雪翊的亲舅舅,刘皇后的亲哥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无人敢得罪,可今日傍晚刘洵带着同僚回府后脸色却奇差,身边的管家揣度着他的心思却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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